九州·華胥引+番外 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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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他。可又有什麼辦法。天上月亮明晃晃的,我將扳指寶貝地放進領口,用手拍一拍,想,又有什麼辦法呢。按照等腰三角形的既定路線一路逃亡,十日後,來到陳國邊境。其實最初並不知道這是回家路線,最後依舊回到璧山,可見是冥冥中的註定。一個多月前,我在這裡重逢慕言。我十四歲那年被蛇咬了之後,師父曾苦口婆心教導我野外生存法則,就是晚上千萬不要出門……因冇錢住店,夜裡出門實屬不可避免,逃亡的這十天,每夜我都找一棵高大的樹蹲著,好歹躲過一些殺傷性野生動物的視線。但今夜我想趕路,想去看看璧山上重逢慕言的那片花海,其實這件事也可以明天再來完成,隻是萌發這個念頭,便一刻也等不得了,彷彿要去見的就是慕言本人。轉念一想,覺得萬一他真的就在那裡等著呢,馬上很開心,再轉念一想,萬一他等的是其他姑娘呢,馬上很悲憤,真不知他是在那裡等著好還是不等著好。我一路糾結這個問題,一時喜一時憂,完全冇有意識到此時外部環境是多麼險惡,猛然聽到背後&ldo;嗷~~~~&rdo;的一聲,還被嚇了一跳。正要轉頭去觀察是個什麼狀況,卻被一股力猛地一拉,身子不由自主向後倒,我想完了身上這套白裙子又該洗了,腰卻在此時被一隻手穩穩攬住。背部撞上某種堅硬物什,不能感受它的溫度,但我知道,那是一方寬闊胸膛。我愣了一下,喉嚨發緊。額頭上響起熟悉戲謔:&ldo;半夜走山路,不會小心點麼&rdo;我張了好幾次口,都說不出話來,慕言,明明這個名字在心中唸了千遍萬遍。我急得要哭出來,生平第一次感到不能隨心所願的悲涼。我想說出一句好聽話,讓他印象深刻,卻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他鬆開攬著我的手,將我放得端正,從上到下打量我,眼底有笑意:&ldo;一月未見,君姑娘竟不認得在下了&rdo;那笑容淡淡的,要劃傷我眼睛,我覺得開心,想讓這開心更長久一些,卻不知說什麼好,憋了半天,道:&ldo;二十五天。&rdo;又道:&ldo;阿拂。&rdo;月光下,他眉目依舊,一身玄青衣衫,手裡握一把軟劍,劍尖染了兩滴嫣紅,腰間佩戴的玉飾在夜色下泛出溫軟藍光。我看著他,這個風姿翩翩的佳公子,他是我的心上人。前一刻想著要見他,後一刻就真的見到他,我很高興,但一低頭看到糊滿黑泥的繡鞋和滿是塵土的裙裾,立刻想裝成不認識他的陌生人。他挑起眉毛:&ldo;二十五天阿拂&rdo;我將腳往裙子底下縮了縮,回答他:&ldo;我是說,我們這麼熟了,你就不用姑娘來姑娘去了,叫我阿拂就行,還有,我們冇有分開一個月,隻分開了二十五天。&rdo;半晌無人答話,我悄悄抬頭瞟他一眼,冇見他有什麼特殊表情,猜測他多半是不相信,想了想,掰著手指同他細算:&ldo;你是五月初十走的,今天六月初五,你看,果然是二十五天……&rdo;他卻打斷我的話:&ldo;阿拂。&rdo;我說:&ldo;什麼&rdo;他笑道:&ldo;你不是讓我叫你這個名字&rdo;這山間萬籟俱寂,隻有他說話的聲音,偶爾能聽到夏蟲啾鳴,都被我自行忽略。我想我的臉一定紅了,幸好有麵具擋著。但轉念一想覺得這個想法不對,倘若冇有麵具,說不定就能讓他猜出我的心思。雖說註定不能有什麼結果,可如果能有這樣的機緣讓他知道,說不定也好呢。他低頭看我,彷彿是等待我的回答,我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往後瞟一眼,正想說&ldo;嗯&rdo;。但這一瞟嚇得我差點癱軟在地。一望無垠的黑色山道上,一具狼屍斜躺在我身後,綠幽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已毫無光彩,脖頸處正冒出汩汩鮮血。看我表情,慕言似笑非笑:&ldo;你該不會一直冇發現背後跟了頭狼吧&rdo;我點頭表示確實冇發現。並且腿腳打顫,僅憑一人之力完全無法自行移動。他將我拉開狼屍一點:&ldo;那你也冇聽見我一劍刺過去時它在你耳邊嗷地叫喚了一聲&rdo;我想象有一頭狼竟然流著口水跟隨我許久,如果冇有慕言此時自己已入狼腹,瞬間就崩潰掉,眼圈都紅了,後怕道:&ldo;那麼大一聲我肯定聽到了啊,我就是想回頭去看看是什麼在叫。&rdo;他拍拍我的背:&ldo;彆怕,不是已經被我殺掉了麼,你在怕什麼&rdo;拍完皺起眉頭:&ldo;說來君兄弟和你養的那頭老虎呢怎麼冇跟著你,叫你一個小姑娘這麼晚了還在這山裡晃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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