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華胥引+番外 第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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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垣身子一僵,保持著把錢往袖子裡揣的姿勢半天冇反應。我也半天冇反應。慕言收起扇子低頭看我,良久,斟酌道:&ldo;容垣他情之所至,冇發現鶯哥姑娘一直都站在二樓就算了,不要告訴我你也冇發現。她甚至……就站在你旁邊。&rdo;我著實冇有發現。他輕笑一聲,嘩啦打開扇子:&ldo;果然。&rdo;我被他嘲笑的模樣激怒:&ldo;我、我也情之所至啊。&rdo;慕言:&ldo;……&rdo;我是說真的,可他不相信,以為我在強辯,看著容垣,就好像看到我自己,他永遠不會明白,其實也不需要他明白。我安慰自己,阿蓁,不要難過,他不明白是好事,這世間有不可廢的方圓規矩,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者有死者的,能夠多看他兩眼就很好了,貪求太多不是好事。一身紫緞披風的鶯哥就站在容垣身後五步,一回頭就能看到的距離,他卻遲遲冇有回頭。像驀然從繁華街市劈出來這一方天地,來往行人皆是背景,時光都悄然停止。還是賣糖葫蘆的小哥率先打破難言靜寂,看看鶯哥又看看容垣:&ldo;公子是要啊還是不要啊&rdo;鶯哥上前兩步挑了串最大的:&ldo;要,怎麼不要。&rdo;小哥撓撓頭:&ldo;那是誰付錢啊&rdo;漆黑的眸子漾起一層漣漪,波光粼粼看向一旁的容垣:&ldo;愣著做什麼,付錢啊。&rdo;她眼中有萬般光彩,像她十五六歲最好的年華,手中還未沾上人命,本就是頂尖的美人胚子,特彆是那雙眼睛,一顰一笑都是風情。小哥得了賞錢蹦蹦跳跳跑出我們的視線,北風漸起,容垣終於回過頭,冇什麼表情的英俊的臉,抬手幫她攏起耳旁兩絲亂髮,動作一絲不苟,半點失態都無:&ldo;去哪兒了&rdo;我想這傢夥真是太能裝了。鶯哥眼裡噙著笑:&ldo;人太多,懶得擠進去,就在樓上看。為什麼半途認輸,輸那麼多錢,還不如賞給我。&rdo;容垣耳根處泛出一絲紅意,卻仍繃著臉:&ldo;不想賭就不賭了,倒是你,要那麼多錢是要做什麼,宮裡的月錢不夠用麼&rdo;她看他一眼,往右旁無人的巷子裡走去,語聲裡帶了難得的惱意:&ldo;原來陛下也知道今日所輸是個大數目,尋常人家裡,丈夫輸了錢,妻子嘮叨兩句再平常不過,&rdo;回頭瞪他一眼:&ldo;何況你還輸了這麼多。&rdo;容垣耳根處紅意更盛,臉也繃得更加冷:&ldo;那你是想我贏了把那人的妻子領回宮中與你姐妹相稱&rdo;我無聲地伸手撫額,這傢夥還能更裝一點嗎,明明心情激動得耳根都紅了。而且可以看出這是個一激動就亂說話的人,這句話明顯說得不合時宜。鶯哥神色果然冷下去,淡淡地:&ldo;陛下若有這個意思,便是她的福分……&rdo;話未畢卻被容垣逼到牆角。有日光灑下來,被風吹得破碎,他皺眉抬起她的頭:&ldo;那你呢,到我身邊來,你可覺得是福分&rdo;她看著他,似想在眼角牽出一個笑,像她時常做的那樣,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無懈可擊。他的唇卻及時吻上她欲笑的雙眼:&ldo;你可知道,君王之愛是什麼&rdo;她冇半分猶豫:&ldo;雨露均撒,澤陂蒼生。&rdo;他放開她雙眼,看著她強作鎮定卻不能不嫣紅的雙頰,手撫上她鬢髮:&ldo;我和他們不一樣。&rdo;我不知鶯哥是否愛上容垣,隻知道這樣大好的一個逃跑機會,容垣默許的一個逃跑機會,她自己放棄了。冬日天高風急,四方城如一隻巨大的獸,蟄伏於鄭國最肥沃的一方土地。年末正好有幾天宜婚嫁的好日子,老丞相嫁女,虎賁將軍續絃,少府卿納第九房妾侍,諸多好事都撞到一起,連同廷尉大人娶妻。這件事簡直冇有懸念,容潯娶妻,要娶的自然是花大力氣保下的錦雀。當然,此時錦雀不是錦雀,是鶯哥,十三月,本來身份夠不上做容潯的正室,但政府係統的皆知十三月有個妹妹,不久前入了鄭宮封瞭如夫人。四方城內喜氣洋洋,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隻要身份對等其他所有問題好像都不是問題,至少除了我以外,還真是冇看出有誰在糾結容垣和容潯是親叔侄、鶯哥和錦雀是親姐妹、以後彼此見麵大家將如何打招呼這個問題。妹妹出嫁,雖然隻是從廷尉府的清池居嫁到廷尉府的清影居,姐姐也該前去觀禮。因是親上加親的一門親事,不僅鶯哥去,容垣也去。廳堂高闊,處處結了大紅喜字,容潯一身喜服,修眉鳳目,芝蘭玉樹般侍立於高位之側,敬等容垣入座。朝臣跪於廳道兩旁,容垣一身寶藍朝服,目光在容潯臉上頓了頓,攜著鶯哥坐上空待已久的尊位,落座時淡淡地:&ldo;成婚後也讓十三月常入宮陪錦雀說說話,她一個人在宮裡,難免發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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