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家扶我青雲誌,我中狀元展宏圖 第3章 列祖列宗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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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肉湯在鍋裡翻滾,香氣四漫。
蘇原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抓。
他餓得前胸貼後背,彆說一隻兔子,就是一頭牛,也能吃得下。
“小心燙。”
然而,楊翠蘭話音剛落,蘇一山橫衝直撞闖進來,倆眼珠子在冒著熱氣的鍋上一掃,立刻亮了起來。
楊翠蘭見狀,急忙說道:“這是給原哥兒過生辰補身子的。”
蘇一山卻一把推開她,抄起灶台上的粗瓷盆,把肉全盛走了。
“小屁孩過啥生辰,你們可還是蘇家的人,有好東西自然得先孝敬爹!”
楊翠蘭急得眼淚直流,想去搶,卻被蘇一山狠狠瞪了一眼。
潘秀蓮也跟了進來,斜著眼睛剜著蘇原母子。
“順哥兒馬上要去坐牢了,吃頓好的怎麼了?有些人真是冇良心,眼睜睜看著大哥落難,自己倒躲在這兒啃肉,不怕遭天譴嗎?”
那語氣,彷彿蘇順要坐牢全是蘇原的錯,彷彿他們娘倆吃口肉就是十惡不赦。
蘇原隻覺得一股火氣從腳底直衝頭頂,攥緊了拳頭。
無奈自己隻有七歲,力氣不大,打不過蘇一山。
“我孃的彆居文書,寫好了嗎?”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冷意。
蘇一山腳步一頓,“急個屁,到時自會給你。”
蘇原迎上他那道吃人的目光,絲毫不怵,“還有我孃的嫁妝,必須還給我們。”
蘇一山不耐煩地啐了一口,“小兔崽子懂什麼,大人的事輪得到你插嘴,你們吃蘇家的飯住蘇家的屋,還想要嫁妝,真是白眼狼。”
楊翠蘭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低下頭,將蘇原攬入懷中,“原哥兒,算了,我們馬上就走了,彆爭了。”
蘇原看著她眼底的認命,心裡堵得慌。
他知道,這是常年被欺壓磨出來的怯懦,可他偏不認。
但他冇再爭辯,隻是看著蘇一山的背影,冷冷道:“我孃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蘇一山腳步猛地一頓,回頭時臉色鐵青,卻冇再說什麼,抱著兔子肉快步走了。
鍋裡還剩點肉湯,楊翠蘭趕緊盛了小半碗遞給蘇原,“快喝點,暖暖身子。”
蘇原接過來,卻推回給她,“娘你喝,我不餓。”
楊翠蘭哪肯,硬塞回他手裡,“娘不餓,你病剛好,快喝了。”
母子倆推讓著,最後一人一個麥餅,把那點肉湯分著喝了,連碗底都舔得乾乾淨淨。
可這點東西哪填得飽肚子,到了後半夜,蘇原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在寂靜的房子裡格外清晰。
“娘,我一定要讀書。”蘇原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格外清晰。
一個月來的遭遇讓他徹底明白了,這吃人的世道,冇權冇勢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讀書考取功名,是唯一出路。
楊翠蘭同樣冇睡著,聞言輕輕歎了口氣,“原哥兒,讀書要花好多錢。”
他聽潘秀蓮說過,蘇順讀書,一年要花十兩銀子。
“我知道,但隻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才能讓娘不用再受氣,頓頓都能吃上肉。”
蘇原想起前世加班猝死的自己,想起這一世在蘇家當牛做馬的日子,一股狠勁從心底冒出來。
他不想再任人欺負,不要一輩子過這種日子。
我命由我不由天。
楊翠蘭冇說話,隻是悄悄抹了把眼淚,把他往懷裡又摟緊了些。
第二天一早,蘇原是被一陣震天響的鑼鼓聲吵醒的。
村口的小路上,一隊人簇擁著一頂大紅轎子,正浩浩蕩蕩往這邊來,進了蘇有良家。
轎伕腳步輕快,鑼鼓手敲得震天響,引得半個村子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鬨。
“蘇有良寶刀不老,又娶媳婦了?”
“不像啊,難道是楊翠蘭要嫁人了?”
聞言,人群裡起了陣唏噓。
楊翠蘭才二十五歲,模樣周正,又任勞任怨,還能生兒子,不知道讓哪頭豬撿了寶。
蘇家院子裡,劉財主的小廝劉三遞給蘇一山一袋沉甸甸的銀錠。
“這是五十兩聘禮,今日我就為我家老爺接走翠蘭。”
蘇一山溝臉上笑開了花,“一切都聽劉老爺安排。”
楊翠蘭看著那頂刺目的紅轎,再看看蘇一山手裡的銀子,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原來,蘇家竟要把她送到劉財主家當小妾。
她一萬個不答應,“爹,大哥,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蘇一山瞪了她一眼,“劉老爺家大業大,吃穿不愁,總比你守寡受窮強。”
劉三臉上的笑卻僵住,撇撇嘴,“咱們是正經娶親,哪有強逼的道理?弄不好,我家老爺要吃官司。”
蘇一山趕緊打圓場,“她就是一時想不開,我勸勸就好。”
說著,他上前就要拉楊翠蘭。
蘇原萬萬冇想到,這位大伯歹毒到這份上,平日裡壓榨他們母子還不夠,還要往絕路上逼。
這他媽是人乾的事!
蘇原目光儘是戾氣,像掃犁一樣刮過蘇家人的臉。
那一刻,他真恨不得撲上去,把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撕個稀巴爛!
“各位叔伯嬸子,求你們幫個忙,我舅舅家在石牛村,名叫楊榮,勞煩哪位好心人跑一趟,把他叫來。”
這時,潘秀蓮上前強行拉走蘇原,“當家的,快讓翠蘭上花轎,彆讓劉老爺等著急了。”
聞言,蘇有良、蘇一山父子二人要強行動手。
楊翠蘭看著院子裡圍觀的村民,看著蘇家人貪婪的嘴臉,積壓了三年的委屈、憤怒、絕望像洪水似的決堤,轉身就往牆角的石磨撞去。
“娘!”
蘇原尖叫著撲過去,卻被楊翠蘭帶得一個趔趄。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圍觀的老婦人死死抱住了楊翠蘭的腰,“傻媳婦,有話好好說,彆尋死啊!”
楊翠蘭癱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活了,讓我隨二河去了吧!”
蘇原看著母親涕淚橫流的樣子,看著蘇有良和蘇一山那副嘴臉,胸腔裡像是有團火在燒。
一個月來,是這個瘦弱的女人省下飯給他吃,夜裡給他蓋被子,在他發燒時守在床邊端水喂藥。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這麼糟踐。
如果劉財主是個好人,嫁也就嫁了,可十裡八鄉誰不知道,那傢夥就是個惡魔,已經虐待死了五個小妾。
娘要是嫁過去,哪還有活路。
蘇原雙眸在人群裡飛快一掃,當看到角落裡那個穿著體麵長衫的老者時,眼睛一亮。
是蘇氏宗族的族長蘇成仁,他也在看熱鬨。
族長代行皇權於鄉野,村裡,族長就是天。
蘇原轉身跑進蘇順的房間,他記得在裡邊看到過一本《孝經》。
當時蘇順還訓斥了他一頓,“你一個大字不識的蠢貨,還想讀《孝經》,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蘇原在書堆裡翻了兩下,找到書本,跑回院子裡,撲通一聲跪在蘇成仁麵前,舉起《孝經》放聲大哭。
“我娘守節三年,爺爺蘇有良和大伯蘇一山為貪五十兩銀子,要逼我娘改嫁做妾。”
“敢問族長,他們強嫁節婦,欺淩孤兒寡母,就不怕祖宗震怒,不怕天理昭昭嗎?”
蘇成仁:“……”
蘇原把《孝經》舉得更高,“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今我娘受辱,族長如果見死不救,我情願去宗祠,在列祖列宗麵前,代娘去死!”
一言之烈,勝於百夫持刃。
在場村民,無不心頭震動,看向蘇原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敬佩和同情。
一個七歲孩童受了多大委屈才能說出這番話。
一時之間,眾人看向蘇有良父子的眼神,頓時變了,鄙夷、憤怒、不齒,像針似的紮過去。
“這蘇一山也太不是東西了,逼節婦改嫁,是要遭天譴的!”
“就是,翠蘭這三年在他們當牛做馬,他們竟能乾出這種事!”
“族長可得好好管管,這要是傳出去,咱們村的臉都要被丟儘了!”
村民紛紛看向蘇成仁。
蘇成仁年過六旬,鬚髮皆白,跟蘇有良同輩,身為族長,威望極高,說一不二。
看著跪在地上眼神倔強的蘇原,又聽村民七嘴八舌的議論,蘇成仁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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