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貧困生室友強賣我破爛後,她反手十元出 第72章 事成了
黎明前最深的墨色,濃得化不開,沉重地壓在雲都城頭。漕運司衙門外,街麵空曠,唯有遠處傳來的、單調而冰冷的巡更梆子聲,一下下敲擊著夜的寂靜。衙門內,陸沉舟書房所在的那處小院,依舊被都察院派來的幾名胥吏象征性地「看守」著,隻是那前兩日裡外三層的戒備已然鬆懈,值守的人也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與懈怠。
一道比夜色更深的影子,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過高牆,掠過屋脊,精準地避開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視線死角,最終如一片落葉,輕飄飄地附著在書房窗外。沐曉月的氣息與夜風融為一體,幾乎難以察覺。
她抬起手,指節在糊著厚桑紙的窗欞上,極有韻律地輕叩了三聲——兩短一長,是約定的暗號。
窗戶幾乎應聲而開,無聲無息。陸沉舟的身影出現在視窗,他穿著整齊的中衣,外袍隨意地搭在肩上,眼中沒有絲毫睡意,隻有鷹隼般清醒而銳利的等待。顯然,他已在此等候多時。
「事成了。」沐曉月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卻字字清晰。她將一個用厚油布緊密包裹、約莫拳頭大小的方形物件遞了進去。那包裹手法專業,隔絕了大部分氣味,但湊近時,依舊能嗅到一絲石灰的嗆鼻與若有若無的、鐵鏽般的腥氣。
陸沉舟伸手接過,入手是預料之中的微沉。他沒有絲毫好奇地去解開檢視,指尖傳來的觸感和那絲氣味已經告訴了他裡麵是什麼。他隨手將包裹放在窗內的書案上,彷彿那隻是尋常物件,目光卻落在沐曉月被夜露打濕少許的肩頭。「辛苦了。她們二人可還安好?」他問的是蘇婉兒與藍小蝶。
「已安然返回藏身處,正在處理最後的首尾,清理可能追蹤到的痕跡。」沐曉月語速平穩,「百花樓那邊,彭大虎派了最得力的老手處理,用的是江湖上的法子,縱使黑蛇會傾巢而出,也絕查不到我們頭上。」她的彙報簡潔、全麵,帶著令人安心的篤定。
陸沉舟微微頷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沉吟一瞬,指令清晰明確:「將此物好生收著。天一亮,城門開啟,你便親自將它送到雷豹指定的地方,務必親手交到接貨人手中,確認無誤後再離開。」
「明白。」沐曉月沒有任何多餘的疑問。
「另外,」陸沉舟的聲音緩和了些許,「回去告訴婉兒,讓她好生休養,商號那邊不急,所有事務暫緩。還有小蝶……」他頓了頓,似乎想到那丫頭跳脫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這次也功不可沒。她不是一直唸叨著缺幾味稀罕毒草嗎?讓她列個單子,不拘價錢,我想辦法給她弄來。」
沐曉月抬起清冷的眸子,在朦朧的晨光微熹中,看了陸沉舟一眼。他臉上的線條依舊剛硬,甚至因為連日來的壓力與傷勢顯得有些消瘦,但此刻吩咐這些瑣事時,那語氣裡不易察覺的緩和與細心,讓她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顆微小的石子。她依舊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應答,不再多言,身形如同來時一般,悄然後退,融入漸褪的黑暗,消失不見。
陸沉舟輕輕合上窗戶,將那油布包裹拿起,放在書案最顯眼的位置。他回到椅中坐下,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麵上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
馮奎已死,這顆最毒的獠牙被拔除,投向怒濤幫的「名狀」已然備好。這意味著,那條通往神秘北海、充滿危險與機遇的潛在合作之路,算是被他用血與火強行撬開了一道縫隙。然而,眼前的麻煩尚未完全解決。都察院這條瘋狗,還堵在門口。
他需要一場恰到好處的「東風」,來吹散這最後的陰霾。
天色終於徹底放亮,清晨略帶寒意的陽光碟機散了最後的黑暗。
都察院的王禦史王煥,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內心焦灼不安,再次帶著幾名隨從來到陸沉舟的院外。他這兩日寢食難安,既盼著能找到陸沉舟的破綻好向背後那位趙侍郎交差,又懼怕那位慕容小姐再次出麵乾涉,讓他裡外不是人。
他剛走到院門,尚未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卻見陸沉舟已然一身齊整的青色官袍,正負手立於院中那株老槐樹下,看似悠閒地活動著筋骨。雖然臉色依舊帶著傷後失血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精神矍鑠,與王煥想象中的萎靡困頓大相徑庭。
「王禦史,早。」陸沉舟甚至主動打了個招呼,臉上掛起那抹王煥既熟悉又厭惡的、帶著幾分市井油滑意味的笑容,「可是案情有了新的進展?陸某這『戴罪之身』,可是日夜期盼著都察院能還我一個清白啊。」他語氣輕鬆,彷彿隻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王煥被他這反客為主的態度噎了一下,心頭火起,強行板起臉,拿出官威:「陸協理!你的嫌疑尚未洗清,在都察院未有明令之前,還請恪守本分,安坐院中,配合……」
他的話尚未說完,一名隸屬於他麾下的胥吏便連滾爬爬、神色驚慌地狂奔而來,也顧不得禮儀,直接湊到王煥耳邊,壓低聲音急促地稟報起來。
王煥起初隻是不耐地聽著,隨即臉色驟變,眼睛猛地瞪圓,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恐怖的事情。他一把抓住那胥吏的衣襟,聲音因驚駭而變得尖利扭曲:「你……你說什麼?!再給本官說一遍!黑蛇會的馮奎……馮奎昨夜在百花樓被人殺了?!屍骨無存?!」
這一聲驚呼,如同平地驚雷,瞬間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也引得周圍所有值守的胥吏紛紛側目,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陸沉舟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個混合著驚訝與恍然的表情,他輕輕「哦?」了一聲,拖長了語調,彷彿才將這個名字與人對上號:「馮奎?可是那位在黑蛇會中地位尊崇、號稱『毒牙』的馮先生?」他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讓王煥心底寒氣直冒的意味深長,「嘖,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聽聞此人作惡多端,如今橫死煙花之地,倒也算是……得其所哉了。」
王煥猛地扭過頭,死死盯住陸沉舟,那雙因睡眠不足而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充滿了驚疑、憤怒,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馮奎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奉趙侍郎之命軟禁陸沉舟的這個當口,以如此離奇的方式死了!這絕對是陸沉舟的反擊!是他最狠辣、最直接的報複!可是……可是陸沉舟這兩日明明從未踏出過這個院子半步!他哪裡來的時間和人手去策劃並執行如此乾淨利落的刺殺?!難道他手下還有一支看不見的、來去無蹤的幽靈隊伍不成?!
就在王煥心亂如麻、騎虎難下之際,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這次來的,是一位身著深綠色官袍、麵容肅正的中年官員,手中捧著一卷蓋有都察院大印的正式文書。此人乃是都察院中與那位剛正不阿的李禦史交好、素來看不慣王煥攀附趙擎行徑的官員。
此人看都未看麵色慘白的王煥一眼,徑直走到院中,麵向陸沉舟,朗聲宣讀手中文書:
「都察院令:經本院長官李禦史親自覈查,此前關於漕運協理陸沉舟勾結黑蛇會匪類一事,所獲舉報證據皆為虛妄構陷,實乃小人惡意中傷,意在阻撓漕運整頓,其心可誅!陸協理遇刺一案,已有確鑿證據指向黑蛇會殘餘勢力與朝中個彆官員內外勾結,圖謀不軌!都察院將另案嚴查,絕不姑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麵如死灰、身體微微發抖的王煥,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即日起,解除對漕運協理陸沉舟之一切限製!望陸協理安心休養,早日康複,儘快回歸漕司本職,為國效力,整頓漕運,以安聖心!」
王煥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頭,踉蹌一步,險些癱軟在地。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不僅沒能完成趙侍郎交代的任務,反而將陸沉舟得罪死了,如今更是被都察院內部當成了平息事端、維護聲譽的棄子!他的仕途,恐怕就此走到了儘頭。
陸沉舟麵色平靜,對著那位宣令的官員鄭重地拱了拱手:「陸某,多謝李禦史明察秋毫,還我清白!」他自始至終,再未看那失魂落魄的王煥一眼,彷彿他隻是一團不存在的空氣。他整理了一下官袍,挺直了脊梁,步伐沉穩地走出了這座困了他兩日的院落。
束縛已除,枷鎖儘去,眼前便是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