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校花表白,這小子什麼來頭?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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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通深夜電話之後,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林如雪感覺到有一種微妙的變化在悄然發生。它並非源於墨染——他依舊恪守著委托人的本分,溝通高效、要求嚴苛,彷彿那晚流露的脆弱與坦誠隻是月光下的一個錯覺,如夢似幻。但是變化,發生在林如雪自己的心裡。
那份被她強行壓製在心底深處、如同被深埋在地下的種子一般的情感,已經被她硬生生地歸類為“過往雲煙”,但是那是一段早已被歲月塵封的記憶,似乎與她現在的生活毫無關係。
然而,不知是命運的捉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份情感卻突然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原本乾涸的心田瞬間變得滋潤起來,那顆被深埋的種子也開始蠢蠢欲動,彷彿在黑暗中嗅到了一絲陽光的味道。
這股情感的湧動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她幾乎無法再繼續忽視它的存在。它就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不斷地撞擊著籠子的欄杆,發出陣陣低吼,似乎在抗議著被束縛的命運。閱讀案件資料時,她會不自覺地分析他當年做出那個決定時,背後可能承受的經濟與家庭壓力和付出的勇氣;在與他團隊開會時,她敏銳地捕捉到他偶爾流露出的一絲疲憊,心底會掠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疼。
她開始更加努力地工作,幾乎是以一種執拗的姿態投入這個案子。她帶領團隊梳理了數以千計的郵件和檔案,走訪了數位行業內的技術專家,以後輩人的身份向他們請教,從而構建出的法律邏輯鏈條嚴謹的幾乎無懈可擊。她需要用專業的成果來證明自己,證明她接下這個案子純粹是基於能力,而絕非任何私心;同時她也似乎想用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來填滿所有可能滋生雜唸的縫隙。
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地用理智去築起一道堅固的堤壩,試圖阻擋那些洶湧澎湃的情感和思緒,但這道堤壩卻總是在她最不經意的時候,被細節的洪流無情地沖刷著。這些細節可能是他的一個微笑、一句話、一個眼神,它們看似微不足道,卻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悄然滲透進林如雪的內心深處,逐漸侵蝕著她的理智。
但這一次,因為某個技術細節的認定問題,雙方團隊爭執不下,會議陷入僵局。林如雪據理力爭,引經據典,對麵墨染的法務總監卻堅持己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之感。
此時,一直沉默的墨染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聽林律師的。”
就這如此簡單的五個字,讓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法務總監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明白了,墨總。”
林如雪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彷彿失去了控製一般,突然加速起來。這並不是因為她與墨總之間存在著某種私人關係而導致的偏袒,而是完全基於對她專業判斷的絕對信任。
這種信任是如此的純粹和堅定,以至於它所帶來的衝擊力遠遠超過了任何刻意的維護。林如雪不禁感到一陣感動,同時也意識到這份信任的分量有多重。
她迅速垂下眼簾,想要掩飾住眼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波瀾,但她的內心卻無法平靜。儘管表麵上她保持著冷靜和鎮定,隻是淡淡地迴應道:“謝謝墨總的信任,我們會進一步完善證據。”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話語背後,林如雪的思緒卻早已如波濤洶湧的大海一般翻騰不止。她深知這份信任不僅是對她個人能力的認可,更是對整個團隊努力的肯定,或許會存在一些私人情感。
另一次,她因為連續加班,在一次視頻會議中聲音略顯沙啞。會議結束時,墨染單獨留下了她線上溝通了幾句案情的後續,公事談完,他似乎無意地問了一句:“林律師,注意休息。這個案子週期長,不必急於一時。”
關切藏在公事化的外殼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讓她連拒絕都覺得小題大做。她隻能公事化地迴應:“謝謝墨總關心,我會安排好。”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間,宛如一顆顆輕盈的石子,被輕輕地投入她那平靜的心湖之中。石子入水,激起層層漣漪,一圈一圈地向外擴散開來,彷彿永無止境。
她凝視著這一圈圈的漣漪,心中的波瀾也隨之盪漾。這些漣漪所帶來的影響,讓她逐漸清晰地認識到一個事實:那條她一直努力想要劃清的界限,那條將她與委托人分隔開來的明確界限,正在從內部悄然發生變化。
這條界限原本是如此堅固,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將她與委托人的關係牢牢地限製在一個特定的範圍內。然而,如今這道界限卻像是被歲月侵蝕的城牆,逐漸變得模糊不清,脆弱不堪。
案子取得了階段性進展,林如雪團隊準備的一份關鍵證據得到了海外法院的初步采納。墨染提出,由他做東,邀請整個項目團隊聚餐慶祝。
聚餐選在一家頗有格調的私房菜館。脫離了會議室冰冷的燈光和投影儀,氛圍輕鬆了許多。墨染褪去了商界精英的冷硬外殼,表現得謙和而周到,親自為團隊成員敬酒,感謝他們的辛勤付出。他談笑風生,能巧妙地引導話題,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連團隊裡最年輕的助理律師都能和他輕鬆聊上幾句。
林如雪坐在他對麵,看著他遊刃有餘的模樣,有些恍惚。這似乎是她從未認識過的墨染的一麵——成熟、穩重、富有魅力,懂得收放自如。他不再是那個需要用冷漠來偽裝自己的少年,也不再是那個在電話裡流露出疲憊和悔意的男人。他完美地扮演著一個慷慨、體貼的雇主角色。
然而,就在她低頭抿了一口果汁的瞬間,抬眼卻恰好撞上他的目光。他正聽著旁邊一位工程師說話,嘴角帶著淺笑,但目光卻越過眾人,落在了她身上。那眼神很深,裡麵冇有剛纔應對眾人的圓融,隻有一片沉靜的、專注的,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的墨色。
僅僅一秒,他便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彷彿剛纔那一眼隻是她的錯覺。
林如雪握著杯子的指尖微微收緊。那種被他目光穿透的感覺,讓她心底警鈴大作。她意識到,自己築起的心理防線,在他這種不經意的、卻又無比精準的“越界”麵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聚餐結束時,夜色已深。同事們互相道彆,陸續打車離開。如雪站在路邊,正準備用手機叫車,墨染的車悄無聲息地滑到她身邊。
車窗降下,他看著她:“我送你。”
“不用了墨總,我打車很方便。”林如雪下意識地拒絕。
“順路。”他語氣平靜,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篤定,“這個時間,這邊不好打車。上車吧,林律師。”
他再次用那個公事化的稱呼,卻做著打破界限的事情。晚風吹拂,帶著初夏的微涼,如雪看著他那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的眼睛,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不顯得刻意的拒絕理由。
沉默了幾秒,她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車內空間密閉,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雪鬆氣息若有若無地縈繞過來。兩人一時無話。電台裡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更襯得車廂內一片寂靜。
“今天,辛苦了。”最終還是墨染先開了口,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低沉。
“分內之事。”林如雪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語氣平淡。
又是一陣沉默。
“如雪。”他忽然喚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離的“林律師”。
林如雪的心猛地一跳,轉過頭看他。他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著車,側臉輪廓在明明滅滅的路燈光影中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們之間,”他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除了委托人和律師,除了老同學,是不是……還能有點彆的?”
他的目光並未落在她身上。然而,那微微緊繃的下頜線卻如同一個被壓抑的秘密,悄然泄露了他內心深處的一絲緊張。
林如雪感覺自己的呼吸窒住了。她預感到他會有所行動,卻冇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她張了張嘴,想用慣常的冷靜和疏離將他推開,想說“墨總,這樣不合適”,或者“我們現在的關係就很好”。
然而,那些話卻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一般,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從口中吐出。它們就像被囚禁在喉嚨深處的囚徒,掙紮著想要逃脫束縛,卻始終無法衝破那道無形的枷鎖。
七年前的拒絕,七年的空白,重逢後的試探,工作中的默契,深夜的坦白……無數畫麵在她腦海中飛速閃過。她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早已不同了。她築起的圍牆,在他一次次看似無意、實則用心的“越界”下,已經搖搖欲墜。
她看著他緊握方向盤的、骨節分明的手,想起這雙手曾經在籃球場上運球如風,也曾在資料上簽下決定億萬資金流向的名字。
車廂內,隻有音樂在流淌,和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良久,林如雪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響在寂靜的車廂裡:
“墨染,你想要什麼?”
她冇有回答,而是將問題拋了回去。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意味著她不再滿足於維持表麵的和平,意味著她允許,甚至期待他更進一步的表態。
墨染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乎緩慢地收緊了一下。他緩緩將車停靠在路邊劃線的停車位裡,然後,終於轉過頭,深深地看向她。
窗外城市的燈火映照在他眼底,像是落入了碎星,明亮而灼熱。
“我想要一個機會,”他看著她,目光坦誠而專注,帶著破釜沉舟般的決心,“一個重新認識你,也讓重新你認識我的機會。不是基於過去的記憶,也不是基於現在的身份,隻是……墨染和如雪。”
就在這一刹那間,那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界限,就如同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撞擊一般,瞬間土崩瓦解,化為了無數碎片,飄散在空氣之中。
林如雪迎著他的目光,心臟在胸腔裡狂跳,那聲音大得幾乎要震碎她的耳膜。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忽視的認真和期待,還有那深藏其下的一絲……不安。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墨染眼底的光芒幾乎要開始黯淡下去。
然後,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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