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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賣古董給首富千金被刺瞎雙眼後,她跪求我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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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與裴聞洲談了七年戀愛,謝聽晚才知道這在他們圈裡叫“跟”。

在他聯姻前,謝聽晚收下了那筆數額驚人的“陪
睡補償金”,如他所願從京市消失。

三年後,裴聞洲父親病逝,他成為家族中說一不二的掌權者,毅然與聯姻妻子離婚,不惜重金尋回謝聽晚。

失而複得,向來矜貴冷峻的男人第一次落下淚來:“聽晚,從前是我不得已.......但今後,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半分委屈。”

此後,他幾乎瘋狂地彌補謝聽晚,將她寵到極致。

不僅許她最盛大華麗的婚禮,更將裴氏一半股份轉贈到她名下,讓整個京市再無人敢輕視她分毫。

婚後第三年,謝聽晚懷孕了,是龍鳳胎。

她迫不及待帶著報告找去裴聞渡常去的會所,還未推門,裡麵的談笑聲便傳出:

“恭喜裴哥,喜得二胎啊!”

“不是說恨透盛家大小姐拆散你和嫂子嗎,怎麼現在睡得這麼勤?嫂子一個蛋沒下,你和盛大小姐都快兒孫滿堂了!”

繚繞的煙霧裡,傳來男人漫不經心的嗓音:“她太乖了,乖得都有些死板了....我不喜歡一成不變,總得找些鮮活勁兒。”

“是是是,咱們盛大小姐夠鮮活,聽說一晚上能換十八個姿勢,裴哥夠喜歡吧?”

“能不喜歡?上個月嫂子生病住院,裴哥人都要憋壞了,藉口出差,結果跑到三亞跟盛大小姐纏綿了一整個月!那膩歪勁兒......嘖嘖嘖,裴哥,大小姐連床都沒讓你下過吧?”

眾人曖昧的調侃聲中,裴聞洲散漫地將酒杯輕擲在桌上。

“這話可彆傳到盛淺夕耳朵裡。”

“她要是惱了,晚上又得咬我一手臂牙印。”

短暫的寂靜後,屋裡爆發出更響亮的笑聲:“呦呦呦,裴哥又秀上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就喜歡盛大小姐這種會撓人的小野貓了!”

一片喧鬨中,謝聽晚如墜冰窟。

直到侍應生關切地詢問:“小姐,您臉色不太好,需要幫忙嗎?”

她才恍然回神,蒼白著臉低聲道:“......彆告訴裡麵的人我來,謝謝。”

她踉蹌著衝出會所,冷風撲麵而來的瞬間,終於忍不住彎腰乾嘔起來。

淚水隨之奪眶而出,她顫抖著手翻開上個月裴聞洲出差前的聊天記錄——

【聽晚,有個緊急專案需要處理,我得去外地一趟,你好好養病,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

語氣誠懇,下麵附著一筆六位數的轉賬。

彼時她不疑有他,甚至貼心為他準備了應酬用的解酒藥。

哪怕他回家後那些藥片原封未動,她也從未起疑。

隻因被裴聞洲找回的這三年裡,他對她幾乎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

連晚上遲幾分鐘回家,他都會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一遍遍確認:“聽晚,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沒有你的那兩年,我真的生不如死......我不能沒有你。”

那時,她總會溫柔回抱住他,輕聲安撫:“放心吧,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可現在,她卻渾身寒冷,會所裡那些人的話不斷縈繞在她耳邊,像給了她一記狠狠的巴掌。

原來對她百般不捨,也可以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纏綿悱惻。

而且,還是他曾經最厭惡的人。

謝聽晚有自己的尊嚴,不會在被迫離開一次後,再第二次放任自己的顏麵被他人踩在腳下摩擦。

當晚,她請律師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帶著協議推開裴聞洲辦公室大門時,他似乎正在跟誰打電話,語氣冷硬,眉眼間卻不可遏製含著笑意。

見謝聽晚來,電話被一秒結束通話。

謝聽晚沒有看見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但她已經能夠猜到。

裴聞洲迎上前,見她臉色蒼白,立即讓人取來毛毯為她披上,柔聲問:“晚上這麼冷,怎麼突然來找我?想我了?”

瞥見她手中的檔案,他忽然瞭然道:“你看中什麼彆墅車子,直接讓秘書簽字去買就好,不用特意過來。”

謝聽晚望著他依舊溫柔的神情,剛要開口:“不是,是離——”

“婚”字還未說出口,秘書便匆忙敲門進來,湊到他耳邊低聲稟報:“裴總,不好了!盛大小姐找來了,說您竟敢掛她電話,要您立刻出去給個說法,否則就要砸了裴氏......”

裴聞洲神色一變,連謝聽晚的話都沒耐心聽完,推門而出前隻來得及留下一句:“聽晚,我有急事,你在這兒等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匆匆離開,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推到了謝聽晚。

她腳下不穩,被地毯絆倒,額頭重重撞在桌角上。

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驟然發黑,疼痛散去後,隨之而來的是洶湧的酸楚。

謝聽晚在辦公室裡等了整整三個小時。

直到手機震動,裴聞洲的一位好友更新了朋友圈——

【又惹大小姐不高興了!再高傲的男人也得跪著給人穿鞋!】

配圖中,身姿挺拔的男人正單膝跪地,為盛淺兮穿著高跟鞋。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她不用再等什麼了。

謝聽晚輕輕笑了笑,撥通一個電話:

“您好,我要預約明天一早的流產手術,謝謝。”

2

躺上手術台前,醫生向她再三確認了好幾次:“謝小姐,您的身體不好,懷上龍鳳胎實屬不易,您確認要打掉嗎?”

謝聽晚動作微頓,她忽然想起這三年間,裴聞洲曾無數次提過想要和她有一個孩子。

他說:“聽晚,有了孩子就有了牽絆,你就不會捨得離開我第二次,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彼時深情的話語,如今回想卻隻覺可笑。

謝聽晚輕輕點了點頭,雙手最後一次留戀地撫上小腹:“確認。”

是啊,有孩子就會有牽絆。

但她要走,誰也攔不住。

......包括這兩個她曾經無比期待的孩子。

她閉眼躺上手術台,掩住發酸的雙眼,在心裡默默對兩個未出世的孩子說了聲對不起。

手術進行得很快,不過兩小時就結束了。她在醫院休息了一下午,便選擇出院。

剛走出大門,裴聞洲就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把攬住她的肩,語氣急切:“聽晚,昨晚你怎麼沒等我就走了?”

“你給我的檔案我已經簽好送回家了,秘書說你一早就來了醫院,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了?”

他眼中的關切一如既往,可謝聽晚今天卻沒了回應的心情。

她語氣平淡:“沒事,隻是來處理一下頭上的傷。”

裴聞洲一怔,這才注意到她額角被頭發遮住的傷口。雖然已經塗了藥,卻仍紅腫青紫。

他這纔想起昨晚似乎走得太急,不小心推了她一下,目光一惱,帶著歉意撫上她的額頭:“抱歉,聽晚,我——”

話音未落,一道嬌俏的女聲便橫插進來。

“喲,裴大總裁,和您的現任妻子這麼恩愛?在醫院門口還要拉扯不清的?”

是盛淺兮。

她一襲紅裙,妝容濃豔,是她一貫張揚的風格。

與往日不同的是,她身後跟了足足十個男模,個個帥氣年輕,將她簇擁在正中間。

謝聽晚能感覺到裴聞洲搭在她肩上的手驟然收緊。

他冷聲問:“盛淺兮,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看不出來嗎?”盛淺兮撇撇嘴,指尖勾過一個男大學生的衣領,“找人陪我孕檢咯,誰讓孩子他爸是個負心漢呢?”

她目光掃向謝聽晚,紅唇一勾:“比起關心前妻,裴總不如多關心關心現任,省得她一個不高興,又怪罪到我頭上。”

謝聽晚沒心情聽他們打情罵俏,掙開裴聞洲的手就要走:“你們聊吧。”

直到走到外麵,裴聞洲才追上來,小心翼翼地問:“聽晚,你不高興了?我不知道她這麼巧也來醫院......”

謝聽晚打斷他:“沒有,我想回家了。”

她剛做完流產手術,此刻小腹正一陣陣隱痛。

裴聞洲看出她臉色不好,沒再多說,帶她上車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努力調動謝聽晚的情緒,直到手機螢幕突然亮起一條訊息——

【負心漢,我現在在派出所,十分鐘不過來,我就在剛才那十個男模裡隨便挑一個,給大寶上戶口!】

裴聞洲猛地踩下刹車——

因為慣性,謝聽晚被甩得頭暈眼花,可裴聞洲卻連一眼都沒有看她。

他胸口劇烈起伏,下頜繃緊,怒極反笑,按熄了螢幕。

半晌,他緩下語氣,對謝聽晚說:

“聽晚,公司突然有急事,你先下車,我一會兒讓秘書來接你,好嗎?”

3

雖是詢問,但謝聽晚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商量的問句。

她什麼也沒說,拿上自己的東西便開啟車門。

天色已暗,寒風如刀刃般刮過她的身體。她裹緊衣服,在路邊等了一個小時,始終不見來接的車輛。

裴聞洲根本沒有叫車來接她。

不過也正常,畢竟是上戶口這樣重要的事,忘記其他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正常。

隻是這條路實在偏僻,又逢天空落下淅淅瀝瀝的小雨,能見度降低。謝聽晚許久都打不到車,隻好獨自走回家。

回到裴家時,她渾身已經濕透。傭人急忙遞來乾毛巾和衣物,可半夜她還是發起了高燒。

昏暗的房間裡不見光亮,厚重的被子壓在身上,寒意依然無孔不入地鑽進四肢百骸,凍得她瑟瑟發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

逆光中,裴聞洲輕手輕腳地走近,俯身似乎想要看看她的狀況。可手指剛觸到她的臉頰,就被她身上驚人的熱度嚇到。

他命人取來體溫計,看著直逼四十度的數字,朝門外怒斥:“你們一群吃白飯的嗎?太太燒成這樣了都不知道?!”

門外頓時惶恐地跪倒一片。

裴聞洲沒時間繼續追究,迅速取來退燒藥和溫水,將謝聽晚扶起靠在自己肩上,輕柔地喂她服下藥。

熱度漸漸退去,謝聽晚終於有力氣睜開眼睛。

裴聞洲麵露喜色,連忙道:“聽晚,你嚇壞我了!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說完便匆匆下樓奔向廚房。

謝聽晚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眨了眨眼。

眨著眨著,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裴聞洲此刻的溫柔,就像裹著毒藥的蜜糖,嘗一口隻能得到短暫的甜,隨後便是漫長而蝕心的痛楚。

不一會兒,裴聞洲端著一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麵條回來了。

是陽春麵。

裴聞洲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隻有彆人伺候他的份,但這三年,他卻為謝聽晚學遍了她愛吃的各種菜。

尤其是她故鄉的這碗陽春麵。

他夾起一筷麵,體貼地遞到謝聽晚唇邊:“來,小心燙。”

高燒耗儘了力氣,謝聽晚現在確實餓得發慌,所以並沒有拒絕,接過筷子嘗了一口。

可下一秒,她突然趴到床邊吐了出來!

有傭人聞聲進來,立馬驚慌道:“先生,麵裡怎麼放了蝦?您忘了太太對蝦嚴重過敏嗎?”

裴聞洲愣住了。

其他傭人連忙拉住那人,小聲提醒:“哎呀,快彆說了!”

“你剛來不知道,是先前那位盛小姐喜歡吃海鮮,每次鬨脾氣,送包送鞋哄不好,先生就會親自下廚做海鮮給她,他大概是......一時忘記了。”

傭人們細碎的議論聲傳進謝聽晚耳中,猶如一柄利劍刺穿她的心臟,痛得她喘不過氣。

原來在裴聞洲的潛意識裡,早已將盛淺兮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

所謂厭惡,隻是她的自以為是。

她的脖頸已泛起紅疹,呼吸也變得困難。裴聞洲察覺不對,顧不上解釋蝦的事,急忙要抱謝聽晚去醫院。

誰知下一秒,謝聽晚忽然拚儘全力力氣掙脫他的懷抱,將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麵狠狠潑在他身上,帶著哭腔喊道:

“滾開!我不要你!”

4

謝聽晚從未發過這樣大的脾氣,裴聞洲一瞬間愣住了。

但很快,謝聽晚便因嚴重的過敏反應暈了過去。意識消失前的最後幾秒,她聽見裴聞洲驚慌失措的高喊:“備車!立刻送聽晚去醫院!快!”

等她悠悠轉醒,已經身在醫院病房。

映入眼簾的是蒼白的天花板,和一張憔悴的臉——

裴聞洲似乎守了幾天幾夜,向來注重儀表的他此刻鬍子拉碴,眼下烏青,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察覺謝聽晚醒來,他立即湊上前:“聽晚,你好些了嗎?”

他垂下頭,聲音裡滿是懊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一時著急,忘了你對蝦過敏。”

“但你彆聽傭人胡說,我對盛淺兮都是逢場作戲。她太能鬨,以前總吵著要吃海鮮,我才記得清楚些,你彆多想。”

他眼神誠懇,謝聽晚卻覺得這番話裡找不出幾句真話。

她隻是疲憊地彆過臉:“我累了,你出去吧。”

她不想看見他。

裴聞洲神色一慌,忽然想起什麼,將一個盒子遞到她麵前,輕輕開啟——

裡麵是一條流光溢彩的粉鑽項鏈,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裴聞洲低下頭,語氣帶著討好:“聽晚,彆生氣了。”

“過兩天是爺爺的生日,整個裴家他最喜歡你,你陪我一起去他的壽宴,好不好?”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被謝聽晚嚥了回去。

心底泛起細密的酸楚。

是啊,當年與裴聞洲結婚時,裴家上下都對她充滿鄙夷。唯有裴老爺子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喚她一聲“晚晚”。

既然要走了,就當是......最後一次為他老人家慶生吧。

見她神情鬆動,裴聞洲便知她同意了,連忙讓人將準備好的禮服鞋子送進來。

謝聽晚如同提線木偶般任人化了淡妝,壽宴當天與裴聞洲準時出席。

隻是她沒想到,竟會在宴廳中央看見盛淺兮。

裴聞洲臉色驟然陰沉,將謝聽晚護在身後:“你來做什麼?裴家沒有邀請你。”

“爺爺又不是你一個人的爺爺,我憑什麼不能來?”盛淺兮翻了個白眼,卻在下一秒頓住動作。

她的目光落在謝聽晚頸間的項鏈上,臉色驟然黑下——

因為她的手腕上,戴著一條同款手鏈。

兩相對比之下,她瞬間明白過來,咬牙切齒道:“好啊,裴聞洲,你敢送我你老婆不要的邊角料?”

“好得很!”

她氣得一把扯下手鏈摔在地上,轉身就走。

啪嗒一聲,四周賓客的目光紛紛投來。

看著地上碎裂的手鏈,謝聽晚心中沒有半分被偏愛的甜蜜,隻覺得惡心。

惡心裴聞洲在買禮物哄她時,竟還不忘給前妻帶一份。

盛淺兮在他心裡,究竟占據了多少分量?

裴聞洲望著盛淺兮離去的身影,下意識想追,卻硬生生止住腳步,轉頭安撫謝聽晚。

“聽晚,你聽我解釋,那條手鏈隻是——”

“隻是什麼?”謝聽晚眼尾泛紅,語帶諷刺,“隻是順帶的?下次是不是連你本人也要順帶送給她?”

裴聞洲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張了張嘴正要繼續辯解,遠處忽然傳來人群的驚叫:

“不好了!吊燈要掉下來了!”

5

爭吵戛然而止,兩人同時循聲望去。

下一秒,裴聞洲瞳孔驟縮——

遠處天花板上巨大的吊燈不知何故搖搖欲墜,而正下方正是剛剛跑開的盛淺兮。

電光石火間,裴聞洲幾乎是本能地推開謝聽晚,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個方向!

轟——!!

在吊燈砸落的最後一刻,裴聞洲將盛淺兮緊緊護在懷中,撲向一旁的安全區域。

而被推開的謝聽晚猝不及防,重重撞上身後的香檳塔。

晶瑩的酒杯應聲傾覆,將她澆得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寒冬時節,這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瑟瑟發抖,也引來了四周賓客的竊竊私語。

然而即便鬨出這般動靜,裴聞洲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他緊緊扣住盛淺兮的肩膀,厲聲斥責:“你傻了嗎?燈都要砸下來了,不知道躲?”

盛淺兮似乎驚魂未定,被他這一吼頓時紅了眼眶:“砸死就砸死,關你什麼事?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不需要你......嘶!”

話音未落,她突然低頭,痛苦地捂住腳踝。

那裡似乎被飛濺的碎片劃傷,鮮血正從指縫間不斷滲出。

裴聞洲神色一緊,當即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向後台。

自始至終,謝聽晚都被他遺忘在角落。

儘管早已不抱期待,心口卻依然無法抑製地陣陣抽痛。

從酸澀,到劇痛。

謝聽晚唇邊泛起苦澀的笑意,拖著濕透的裙擺,狼狽地也走向後台。

侍應生為她找來乾淨的衣物,又遞上溫熱的薑茶,終於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她輕聲道謝,又說:“麻煩轉告裴老爺子,晚晚有急事,今年不能陪他過生日了......抱歉。”

侍應生離去後,她輕輕摘下頸間的項鏈。

那串價值連城的鑽石,被她如同敝履般丟進垃圾桶。

隨後她拉開門,準備離開。

後台的工作人員大多趕去處理宴會廳墜落的吊燈,走廊裡空無一人。

她正要走向出口,卻忽然被人攔住。

盛淺兮腳上已包紮好紗布,此刻臉上不見半分先前的驚慌,隻剩下勝利者的傲慢。

“裴太太,這就落荒而逃了?告訴你一個秘密——”

“剛才那盞吊燈,是我動的手腳。”她湊近謝聽晚,滿意地看著對方驟然繃緊的身體,輕嗤一聲,“裴聞洲嘴上說著愛你,可見我出事,他的第一反應還是來救我。”

“人的本能反應騙不了人。承認吧,你這個裴太太當得真失敗。野雞飛上枝頭又如何,他心裡早就沒有你了。”

“不過也難怪,十年如一日,在床上隻會哭哭啼啼那一套,任誰都會膩。”

謝聽晚被她話語中的惡意刺得渾身一顫。

她身體不好,體質敏感,床笫之間常常承受不住裴聞洲的力道,落淚是她身體的本能反應,不是她能控製的。

......裴聞洲,怎麼能將這麼私密的事說與外人聽?

他與彆人纏綿時,難道是拿她的眼淚當作助興的談資?

極致的羞憤讓謝聽晚渾身發抖,她猛地抬手,狠狠扇了盛淺兮一記耳光!

盛淺兮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浮現清晰的指痕,不敢置信地尖叫:“你敢打我?”

“盛家大小姐上趕著做小三犯賤,我有什麼不敢!”

“小三”二字刺痛了盛淺兮,她猛地抓住謝聽晚的手:“賤人,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眼底精光一閃,突然抓著謝聽晚的手狠狠推了自己一把,伴著一聲驚呼,直直朝身後的樓梯摔去——

6

“淺兮!”

裴聞洲瞳孔驟縮,手中的藥瓶應聲落地。

他快步衝下了台階扶起盛淺兮,儘管台階不高,盛淺兮摔得並不重,他卻還是急紅了眼:“快送她去醫院!”

而後他起身走來,緊緊攥住了謝聽晚的手腕,語氣裡滿是不解與責備:“聽晚,你為什麼要推她?”

頓了頓,他彷彿自以為洞察了真相:“是因為我剛才救了她,你在吃醋?可我救她又不是因為她是前妻,換作其他任何人我都會出手相救,你怎麼能因此遷怒於她?”

他情緒激動,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絲毫未察覺謝聽晚已經因疼痛而蹙起的眉頭。

謝聽晚眼眶發熱,卻忽然笑了:“裴聞洲,我隻有一句話——”

“我沒有推她,若你不信,我們就離婚。”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裴聞洲動作一滯,鬆開了手,神情難掩失望:“聽晚,推了就推了,你明知道我也不會把你怎樣,你怎麼能用離婚這種事來威脅我?”

這時,倒在地上的盛淺兮發出一聲低吟。

裴聞洲立即轉身吩咐:“送太太回家,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出門!”

謝聽晚難以置信地抬眼,還未來得及反抗,已被幾人強行帶離。

她被裴聞洲以“看管”的名義軟禁了起來。

直到次日清晨,大門纔再次開啟。

裴聞洲站在晨光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嗓音沙啞:“…聽晚,淺兮昨天受了很大驚嚇,你跟我去道個歉。”

謝聽晚毫不猶豫地拒絕,語氣堅定:“我說了,不是我推的,我不會道歉。”

裴聞洲疲憊地打斷她:“真相重要嗎?”

他向前兩步,展現出從未在她麵前顯露過的壓迫感。

“那個死角沒有監控,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見是你推了盛淺兮。何況她還是我前妻,我就算有十張嘴也為你開脫不了,現在盛家要追究你的責任!”

“盛淺兮不像你父母雙亡,她有整個盛家做靠山,你明白嗎?!”

話音落下,兩人都怔住了。

謝聽晚自幼父母因意外離世,寄人籬下的經曆讓她落下不少病根。

這一直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疤,此刻卻被裴聞洲無情地揭開。

他自知失言,揉了揉太陽穴:“抱歉聽晚,我是氣昏頭了,這不是我的本意......”

啪!

一杯冰水潑在他臉上,謝聽晚渾身顫抖,從齒縫間擠出話語:“不是本意能脫口而出?你心裡早這樣想過無數次了吧!”

因為她無依無靠,所以當年被迫狼狽離開。

因為她無依無靠,所以如今必須低頭認錯。

憑什麼?

謝聽晚咬緊牙關,強忍眼眶的酸澀:“我告訴你,我寧可死也不會道歉!”

冰冷的水珠從裴聞洲發梢滴落,他眼中方纔的愧意似乎也被這杯水徹底澆熄。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他定了定神,冷聲向外命令:“來人!既然太太不肯道歉,就把她扔到外麵的水池邊去!”

7

京市的深冬,連一絲風都帶著刺骨的寒意,謝聽晚卻被人架起,重重扔進已結薄冰的水池——

噗通!

冰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灌入口鼻,寒意無孔不入。

她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可手指剛觸到池邊,就被人狠狠按回池底。

裴聞洲的聲音從水麵上隱隱傳來:“繼續。”

冰冷的兩個字,讓剛要浮起的謝聽晚再次被按入水中。

周而複始,直到她胸腔中的氧氣耗儘,身體在冰水的包裹中漸漸僵硬......

第三十八次,謝聽晚再也沒有力氣浮起,就在即將溺亡之際,她終於被拖出水麵。

裴聞洲看著倒在地上麵色青紫、瑟瑟發抖的她,冷聲吩咐:“把剛才的視訊發給盛家,告訴他們我已經教訓過人了,不許再追究,我現在再親自去給他們道個歉。”

“......還有,送太太去醫院。”

說完,他轉身離去。

謝聽晚渾身冰冷,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淚,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便失去了意識,直到消毒水的氣味將她再次喚醒。

裴聞洲為她提供了最頂尖的醫療資源,三天的緊急治療,各種昂貴的進口藥不計成本地往裡砸,終於讓她凍僵的身體恢複了暖意。

護士見她醒來,柔聲安慰:“裴太太請放心,後續治療會確保您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謝聽晚唇色蒼白,聞言沒有任何回應。

身體可以康複,但心已經千瘡百孔。

再好的靈丹妙藥,恐怕也難以治癒了。

整整一週的治療期間,她一言不發,如同提線木偶般任人擺布。

直到手機一震,一條陌生簡訊映入眼簾——

那是一組照片。

畫麵中,兩個幾乎**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各種姿勢,曖昧不堪。

活生生的春宮圖。

下麵還貼心地附了一行字:【裴太太,我教你幾招,保證讓你老公再也不會厭倦,就連孕期,他都對我欲罷不能呢。】

謝聽晚手中的手機砰然落地,她猛地彎下腰,心臟狂跳,止不住地乾嘔——

惡心,太惡心了!

一想到自己住院治療的這些天,裴聞洲竟然一直和盛淺兮廝混在一起,她就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

她衝進洗手間,吐得天昏地暗。

許久,才顫抖著手將這個號碼拉黑。

她盯著日曆,不斷安慰自己——

隻剩三天了。

三天之後,她就能拿到離婚證,永遠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城市。

她在極度的惡心感中熬過整夜,第二天便出院回家收拾行李。

誰知剛拿出行李箱,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裴聞洲衝進來,將手機狠狠摔在她麵前,厲聲質問:“謝聽晚!你是不是瘋了!”

謝聽晚不明所以,待看清手機上的內容後,瞬間僵住——

那組照片竟然被傳到了網上,短短兩小時,已經登上熱搜榜首,全城瘋傳。

【裴家太子爺疑與前妻舊情複燃,大尺度私照曝光!(爆)】

裴聞洲怒不可遏:“這就是你報複我和盛淺兮的手段?私自傳播他人隱私照片,這是犯法的!”

“如果導致股價下跌,裴盛兩家都不會放過你!”

“你怎麼能這麼惡毒又愚蠢?我真後——”

“真後悔娶了我!對吧!”謝聽晚替他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她笑了,眼淚卻瞬間滑落,嘶啞著聲音說:“‘她太乖了,乖得死板,總得找點鮮活勁兒’、‘一晚上十八個姿勢,裴哥夠喜歡吧’......這些年,你背著我睡了她多少次?”

“把我蒙在鼓裡,一邊看著我傻傻地回頭愛你,一邊和前妻糾纏不清,你是不是特彆得意,裴聞洲!”

8

謝聽晚原以為自己早已釋懷。

可當這道傷疤被親手撕開,她才發現自己依然會痛得撕心裂肺。

裴聞洲眼中掠過一絲震驚與心虛,正要開口,秘書的電話便急促打來:“裴總,盛家那邊坐不住了!他們已經追查到一家報社,對方親口承認就是太太泄露的照片,要求您立即給個說法!”

盛家三代單傳,唯有盛淺兮這麼一個女兒。

從小就將她捧作掌上明珠,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又怎能容忍寶貝女兒的私密照被公之於眾,任人圍觀。

若是盛家那群人非要追究起來,不死也得半殘。

裴聞洲眸光一沉:“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他當即下令:“報警,送太太去自首。”

謝聽晚猛地抬眼,還未等她掙紮,就被人押著往外走去,一把推進車裡。

裴聞洲語氣低沉:“聽晚,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如果你還想繼續留在我身邊,就要學會不去招惹不該惹的人。”

“這些天...你真的鬨得我很頭疼。”

半小時後,謝聽晚被送進京市最大的拘留所,任她如何辯駁反抗都沒用。

接下來的兩天,堪稱人間煉獄。

這裡關押的犯人窮凶極惡,眼見一個膚白貌美的女子被扔進來,頓時如餓狼見肉,雙眼放光。

謝聽晚成了他們肆意欺淩的玩物。

拳打腳踢、掌摑掐擰、撕扯頭發......都是家常便飯。

他們搶走她難以下嚥的牢飯,將她按在汙穢的地麵上羞辱:“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裴太太嗎?怎麼淪落到我們這種地方來了?”

“什麼裴太太?不過是隻靠運氣飛上枝頭的野雞,現在不是被一腳踹下來了嗎?哈哈哈!”

“裴太太,您可彆怪我們,要怪就怪裴總特意交代,要我們好好讓您記住這個教訓!”

謝聽晚死死咬緊牙關,嚥下滿口的血腥味。

被釋放那天,她以為噩夢終於結束。

可剛走出監獄大門,一群黑衣人突然圍上來,將她擊暈後強行綁上車。

再次醒來時,她竟被丟棄在鬨市區,身上不著一物。

四周不斷響起手機快門的“哢嚓”聲。

反應過後,她發了瘋般衝出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跑。一路上,路人的目光如同利刃,一點點將她淩遲。

她曾經擁有的驕傲、尊嚴,和對未來的所有憧憬,都在這一刻被踐踏成泥,碾作塵埃。

她真的......恨不得一死了之。

當她終於衝回家中,匆忙披上衣服時,熱搜頭條早已更新——

【裴太太疑因丈夫出軌精神失常,當街裸奔企圖挽回!】

實時評論每秒重新整理上百條。

汙言穢語,謝聽晚一眼都不敢看。

她用衣服緊緊裹住自己,渾身劇烈發抖,淚水如斷線珍珠般不斷滾落,在衣襟上暈開大片濕痕。

她知道,這種手段隻有盛淺兮能使出。

但,也是裴聞洲默許的。

這個城市,她一秒鐘都不想再多待了。

她找來跑腿,從民政局取回離婚證,隨即訂了一張當晚離開的機票。

她倉促收拾行李,竟比當年離開時還要狼狽不堪。

出門時,傭人舉著手機快步上前:“太太,先生正在找您......”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談笑聲:

“嫂子惹出這麼大的禍,裴哥關兩天就捨不得了,到底還是心疼嫂子啊!”

“雖說沒滋沒味像杯白水,但外頭的酒再烈,喝多了總得回家解膩不是?裴哥你說呢?”

裴聞洲笑斥了聲“少胡說”,隨即靠近聽筒溫聲問:“聽晚,到家了嗎?怎麼不接我電話?”

“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我已經讓人處理了。今晚我回家,有話想當麵跟你說,乖乖等我好不好?”

謝聽晚麵如死灰,唯有一雙哭得血紅的眼睛格外醒目。

那眼神裡,再沒有半分對裴聞洲的愛意。

她輕聲道:“告訴他。”

“我不會再回來了。”

9

話音穿過聽筒,淹沒在會所的喧鬨聲中。

像片雪花落在湖水裡,瞬間就被淹沒了

裴聞洲沒有聽清,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他皺緊眉頭,無意識攥緊手機。

“聽晚?你說什麼?訊號太差,我沒聽清。”

他將手機貼得更近了些,電話那頭,一陣忙音傳來。

電話被掛了。

裴聞洲垂眸,螢幕上
“老婆”
兩個字還亮著。

一股莫名的慌意順著脊椎往上爬,說不清道不明。

“裴哥,發什麼呆呢?”
身旁的好友端著酒杯湊過來,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剛跟盛大小姐通了電話,她說知道你在這兒,正往這邊趕呢。”

若是往常,聽到
“盛淺兮”
三個字,裴聞洲或許會淺笑一下。

可今天,他卻有些煩躁地推開人,冷聲道:“誰讓你告訴她地址的?”

好友被他突如其來的冷臉嚇了一跳,舉著酒杯的手頓在半空:“不是,裴哥你怎麼了?”

他看已經抄起外套的裴聞洲,又恍然明白:“急著回去哄嫂子?也是,嫂子這次鬨的動靜太大了,又是裸奔又是上熱搜,你是該好好安撫。不過話說回來,淺兮也是為了你,讓嫂子受點教訓,省得她總仗著你的喜歡不識抬舉。”

“夠了!”
裴聞洲陡然拔高音量,引得周圍幾人看了過來。

他又想起那天在網上看到的照片,頭發淩亂,臉色慘白,那雙含淚的眼此刻格外清晰,心口竟然隱隱發疼。

“我允許她教訓,但也沒讓她那樣把聽晚扔在大街上!”

他的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怒意。

好友被他的反應噎住,終是沒敢再開口。

裴聞洲抓起外套急切地往外走,開始有些擔心這次是不是對謝聽晚太過分了。

回家的路上,他順路去了那家謝聽晚最喜歡的甜品店,買了她愛吃的芒果慕斯。

又讓助理送來好幾款最新款的限量版包包,一大束白玫瑰。

謝聽晚和盛淺兮不一樣,不喜歡張揚的紅色。

裴聞洲掃過後排的禮物,不安感迅速減弱。

他篤定,這些東西送過去,謝聽晚肯定會原諒他的。

他太瞭解謝聽晚了。

她軟得隻能依附他,當年一筆錢就能讓她安靜離開,後來他一找又溫順回到他身邊。

隻要給點甜頭,再放低姿態說幾句軟話,她就會心軟。

她那麼愛他,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真的離開?

裴聞洲滿心期待地趕回了裴家。

可抬頭看見一片漆黑的房子時,又不禁皺了皺眉。

以往不管他多晚回來,謝聽晚總會亮著客廳的燈,在廚房為他溫著一杯熱牛奶,見他回來便笑盈盈迎過來,撲進他懷裡。

可今天,整個一樓都黑沉沉的。

他走進客廳,摁開開光。

“聽晚,我回來了。”

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回蕩,卻沒人回應。

裴聞洲放下東西,快步走向臥室。

門沒鎖,他輕輕推開,裡麵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床單,冰涼得沒有一點溫度,顯然沒人睡過。

他又走向衣帽間,他送謝聽晚的那些名貴衣服包包都還堆在櫃子裡。

露台上,她養的那盆多肉還擺在角落。

可到處都沒有她的身影。

夜裡的寒風透過窗戶湧入,裴聞洲突然覺得很冷。

他愣了幾秒,隨即又笑了。

謝聽晚肯定是還在生氣他沒替她出頭,所以故意離家出走嚇唬他。

畢竟她在京市沒有親人,朋友也寥寥無幾,之前離開的那三年,若不是他派人去找,她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現在她在京市顏麵儘失,連
“裴太太”
的身份都沒了,除了回到他身邊,還能去哪?

說不定她現在正躲在哪個酒店裡,偷偷掉眼淚地等著他去哄呢。

忽然,玄關處傳來輕響,門鎖轉動的聲音讓裴聞洲的心提了起來。

他迅速從臥室跑下樓。

“聽晚,你回來了?我給你買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愣住了。

門口站著的不是謝聽晚,而是盛淺兮。

10

盛淺兮一襲紅裙站在玄關。

四目相對,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裴聞洲從期待到失望的神情變化。

裴聞洲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壓下疑惑和一絲慌亂,她立刻換上驕縱的神情,踩著高跟鞋徑直走進客廳,目光掃過堆積如山的禮物,最終停在那盒芒果慕斯上。

“這東西甜得發膩,熱量還高,也就謝聽晚那種沒見過世麵的窮人才會喜歡吧。”

她又拿起那束白玫瑰,嫌惡地皺眉,就要扔進垃圾桶。

“白玫瑰多晦氣,送女人就得送紅玫瑰,你忘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卡羅拉玫瑰了嗎?”

裴聞洲臉色一沉,迅速上前將花從她手裡奪回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擺回原位。

“這些不是給你的。”

他的聲音裡沒了往日的縱容和寵溺。

“不是給我的,那你是打算給謝聽晚?”
盛淺兮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將雙手環在胸前,氣勢依舊高傲。

“裴聞洲,你有病?一個被全京市的人意淫過、光著身子跑過街的女人,你還把她當寶貝了?”

她回頭拿起愛馬仕包包,從裡麵拿出流產單甩到裴聞洲臉上。

“你以為她有多乾淨?自己看看,她背著你打過孩子!”

裴聞洲蹙眉,目光落在那張流產手術單上,上麵
“謝聽晚”
三個字清晰得刺眼。

他又看向手術日期,是他偶遇她去醫院處理頭上傷口的那天。

裴聞洲的呼吸驟然一滯。

湊近看清上麵的
“龍鳳胎”
,他的腦袋轟然炸開,心臟像是被突然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盛淺兮見狀,笑得更得意了。

“還能什麼意思?她肯定是懷了彆人的野種,不敢讓你知道,才偷偷去做了流產!你想想,她跟你分開那三年,誰知道在外麵跟多少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過?現在回來裝什麼貞潔烈女,不過是看你當了裴家掌權者,想回來蹭好處罷了!”

“閉嘴!”

裴聞洲猛地抬頭,眼神裡的怒意想要將人燃燒吞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謝聽晚不是那樣的女人。

她從十六歲就跟著他,傳統得要死,眼裡心裡從來都隻有他一個人。

就連分開的那三年,她也隻是在小城裡找了份普通工作,連異性朋友都沒交過。

盛淺兮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卻還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說錯了嗎?不然她為什麼不敢告訴你懷孕的事?為什麼要偷偷打掉孩子?裴聞洲,你就是被她裝出的可憐樣子騙了!”

裴聞洲沒有再理她,腦子裡全是謝聽晚的身影。

他想起她那天拿著檔案去找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在醫院碰見時,她額角的傷口,臉色蒼白的模樣......

原來那時,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可他卻一無所知,還在為了盛淺兮一次次忽略傷害她。

他突然意識到,謝聽晚這次可能是真的要離開他了。

不是鬨脾氣,不是嚇唬他,是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樓梯口急促的腳步聲。

傭人焦急地跑過來,猶豫半晌才開口:“先生,這......這是在書房的抽屜裡發現的,我看上麵寫著您和太太的名字,就趕緊拿過來了。”

聽到謝聽晚的名字,裴聞洲迅速回頭。

卻在看到傭人手裡的東西時愣住。

那抹刺眼的紅色讓他瞬間呼吸停滯——

謝聽晚留給他的,是離婚證。

11

裴聞洲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本離婚證上。

向來挺拔的身型頃刻頹了下去,像被抽了魂魄一般,隻剩空殼。

他翻開,照片上,謝聽晚的笑容還帶著當初領證時的溫柔。

“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她明明那麼愛我,怎麼會真的跟我離婚?”

他試圖自欺欺人,可盛淺兮戳穿了他。

“怎麼不可能?她就是早想好了要離開你,說不定早就找好下家了!”

裴聞洲猛地抬眸看她,他眼神裡陌生的怒意讓盛淺兮下意識後退一步。

裴聞洲沒再理她,瘋了般跑回臥室。

他記得謝聽晚剛搬進來時,帶了一個舊舊的米色小行李箱。

那是她從老家帶來的,裡麵裝著她攢了好幾年的書和幾件舊衣服。

他當時還笑她
“小家子氣”,說以後他的就是她的,讓她彆再守著這些廉價的破爛東西了。

可此刻,他翻遍臥室。

衣帽間裡,他送的那些名貴包包、珠寶首飾還整齊地擺著,連標簽都沒拆。

唯獨而那個米色小行李箱,徹底不見了蹤影。

裴聞洲的心沉到了穀底。

她帶走了最初屬於她的一切,卻把他給的所有都留下了。

她是真的要徹底離開他,連一點念想都不肯留。

他疲憊地跌坐在地,顫抖著拿出手機,再次撥通謝聽晚的號碼。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您所撥打的號碼已為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裴聞洲不死心地重播了一遍,這一次聲音清清楚楚。

他點開微信置頂的
“老婆”
對話方塊,刪刪減減輸入好多話。

最後隻留下一句:【聽晚,你在哪?】

他隻想見到她,剩下的他會當麵和她說的。

可剛按下傳送,螢幕立刻顯示
【對方已將你拉黑,無法傳送訊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通知助理:

“幫我查出謝聽晚的行蹤。”

“把京市翻過來也要找到她,就算她跑到國外,也要把她抓回來!”

電話那頭,助理戰戰兢兢地應下。

通知完一切,他還是覺得不夠。

他無法靜靜等著,他要親自去找謝聽晚!

他飛速地起身,剛下樓,卻看到客廳已經一室熱鬨。

盛淺兮不知何時喊來了人,盛家老爺子和裴家的幾位長輩正座著,麵色凝重。

“聞洲,站住!你看看你乾的好事,現在還想去哪?”

盛家老爺子拄著柺杖,氣得挑眉:“淺兮的私密照被傳得滿城風雨,你讓她以後怎麼做人?”

裴老爺子頭一次對他這麼失望。

“你和淺兮本就是聯姻夫妻,當初你離婚說喜歡聽晚那丫頭,可現在你又亂折騰讓淺兮懷了你的二胎,裴聞洲,你!”

盛淺兮捂著小腹,眼眶泛紅,靠在盛老爺子懷裡一臉委屈:“爺爺,謝聽晚她嫉妒我,不僅傳播我們的私密照,還偷偷打掉了野男人的孩子,聞洲寧願選擇她,也不顧慮我的感受。”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裴聞洲怒吼,“聽晚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那樣的人?那她為什麼不敢麵對你?為什麼要跑?”

盛淺兮被他凶了,委屈和不滿立刻湧上心頭。

她攥緊沙發,力度大到嵌進皮層。

謝聽晚那個賤女人,明明都離開了還要壞她好事給她添堵。

不可能,她不可能輸給她!

她眼底閃過算計,瞬間憋出淚來。

“我不管,現在我的清白已經被她毀了,你必須跟我複婚,否則......否則我就立刻去把這個孩子打掉!”

哭著哭著,她竟做出拍打肚子的決絕姿態。

裴聞洲捏了捏眉心,滿腔惱意,卻終究還是沒有踏出房門。

12

與此同時,另一邊。

南半球的春日總是帶著濕潤的暖意,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櫥窗,照在
“挽花”
小店的牌匾上。

江挽正彎腰整理剛到的洋桔梗。

一個月前,謝聽晚來到這座小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江挽。

這家花店成了她的避風港。

沒有京市的流言蜚語,沒有裴聞洲的影子,這裡的人隻會笑著和她打招呼,誇她包的花束好看,沒人追問她的過去,更沒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她。

這份難得的平靜,讓她覺得自己終於能喘口氣。

淡紫色的花瓣上還沾著晨露,指尖觸到的涼意讓她恍惚了一瞬。

裴聞洲也曾送過她一捧同色洋桔梗,那時他的目光還滿是溫柔與愛意。

就是這片刻的走神,她指尖被花梗上隱藏的尖刺狠狠紮了一下,血珠瞬間從細嫩的麵板裡滲出來,順著指縫往下滾。

她微微蹙眉,沒太在意,隻是從圍裙口袋裡摸出一張紙巾,隨意按在傷口上擦了擦,便又快手快腳地將洋桔梗插進清水桶裡。

桶裡的水映出她的側臉,眉眼間還帶著幾分未褪的蒼白,但動作卻利落。

今天鎮上的麵包店老闆訂了五十束開業用的混搭花束,特意囑咐要傍晚前取貨,她得趕在路行之送完鄰鎮訂單回來前,多準備些,免得他又搶著乾活。

“怎麼不戴手套?”

溫柔的男聲忽然從門口傳來,江挽抬頭,路行之已經快步走到她身邊。

他剛送完鄰鎮的訂單回來,目光落在她指尖的血痕上,迅速翻出碘伏和創可貼。

路行之拉過她的手,怕弄疼她,放緩動作輕輕用棉簽棉簽蘸著碘伏幫她的傷口消毒。

“你的身體還沒恢複好,不用太辛苦,等我回來做就好。”

他一邊幫她纏上創可貼,一邊低聲唸叨。

“五十束花而已,晚上加會兒班也能趕完。”

江挽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頭微動。

路行之總是這樣,明明自己經營著一家園藝農場,卻總抽時間來幫她看店,知道她怕疼,連修剪花枝的剪刀都特意換成了圓頭的。

“客人著急用。”
江挽輕聲說,抽回手繼續整理花材。

“你農場那邊也很忙的,不用總過來照顧我。”

路行之卻沒起身,反而拿起一旁的包裝紙,熟練地將洋桔梗和小雛菊搭配起來:“農場有工人盯著,倒是你身體還沒好,不用總這麼拚命。”

他頓了頓,聲音放柔,“江挽,你不用逼自己這麼累的,你可以安心在這裡生活,不是嗎?”

江挽的動作頓了頓,指尖劃過花瓣的力道不自覺變輕。

她知道路行之是好意,可隻有讓自己忙起來,那些關於裴聞洲的噩夢纔不會在深夜纏上她。

她怕想起那個差點淹死她的冰冷冰池,想起在在拘留所被欺淩的夜晚。

她怕一停下來,就會再次被拖回那個地獄。

所以隻能用忙碌來填滿所有空隙。

忙起來就沒時間多想了。

“我沒事。”

她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將一束包好的花遞給他,“你看,這樣配色是不是好看些?”

路行之知道,謝聽晚有著不想為人知的過去。

她總是努力笑著,可眼底卻透著沉重的疲憊。

可他沒有追問,隻是接過花束,把人輕輕按到椅子上坐下:“剩下的我來弄,你坐著休息一會。”

13

謝聽晚靜靜地坐在花店門口的藤椅上。

陽光曬在身上,很溫暖。

舒服得讓她幾乎要閉上眼睛。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麵包袋,透明的塑料袋上印著可愛的麵包圖案,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麥香,恍惚間竟覺得這樣的日子,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溫暖得讓她幾乎忘了,這座小鎮之外,還有一個讓她遍體鱗傷的世界。

也忘了剛到這裡的那天,大雨傾盆。

她拖著那個舊行李箱,在陌生的街道上迷了路。

因為受傷,她沒走幾步就暈倒在路邊,醒來時,已經躺在路行之的農場的小木屋裡。

那時她還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暴露自己的過去,可路行之從不多問,隻是每天照顧她。

他總能細心的察覺她的異樣,甚至有一回她在看到海鮮下意識發抖時,當晚他就默默將冰箱裡的蝦蟹全部丟掉了。

後來她決定留下來開一家花店,路行之酒特意在農場裡種了她喜歡的白玫瑰給她提供貨源。

知道她怕黑,他每天送完最後一單貨,總會繞路來陪她關店,直到看著她走進住處才離開。

“在想什麼?”
路行之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熱可可,“晚上有流星雨,鎮上的人都要去山頂看,要不要一起?”

謝聽晚抬頭看向他,路燈的光落在他眼底,亮晶晶的。

她點了點頭,心裡某個冰封的角落,似乎正被這暖意慢慢融化。

晚上九點多,路行之開車帶著她來到小鎮外的山頂。

風有些大,路行之特意帶了厚毯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沒過多久,第一顆流星劃破夜空,拖著長長的尾跡,在黑色的天幕上留下一道短暫的光亮。

謝聽晚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眼睛緊緊盯著流星消失的方向,心臟微微跳動。

“快許願。”
路行之笑著提醒她,聲音裡帶著幾分期待。

謝聽晚看著流星消失的方向,卻忽然不知道該許什麼願。

她曾許願裴聞洲能愛她久一點,許願他們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可那些願望最終都成了泡影。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耳畔傳來路行之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的願望是,江挽以後的日子,能順遂平安,再也不用受委屈。”

謝聽晚望著他的側臉,眼眶忍不住發熱。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將願望許給她,不是為了驅趕,不是為了補償,隻是單純希望她好。

她吸了吸鼻子,輕聲說:“謝謝。”

流星雨過後,兩人慢慢走回小鎮。

路上,謝聽晚偶然聽見了幾個同樣來自國內的路人談話。

“聽說京市裴家的掌權人最近被逼婚了,對方是盛家大小姐,聽說二胎再有幾個月都要生了呢!”

“裴家?就是之前鬨大尺度私照那個?我記得他之前還有個妻子,後來好像失蹤了......”

“誰知道呢,豪門裡的事,複雜得很!”

謝聽晚的腳步頓了一下。

但很快又再次邁開。

裴聞洲最終大概還是會選擇盛淺兮,畢竟他們纔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也好,這樣一來,她和裴聞洲之間就真的徹底斷了,再也沒有任何牽連。

路行之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輕輕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謝聽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搖了搖頭,平靜地回答:“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一些事,但是突然覺得一點也不重要了。”

“我們回去吧。”

14

自從帶著長輩逼婚後,盛淺兮便以
“安胎”
為由賴在裴家彆墅不走,每天變著法兒地鬨。

早餐嫌燕窩不夠濃鬱,就要摔碗。

撞見傭人收拾謝聽晚的舊物,就把歇斯底裡地把東西砸碎。

“這是我的家,憑什麼留著那個下賤的女人的東西?”

甚至半夜故意腹痛,讓裴聞洲放下手頭所有事趕回來守在床邊,稍有怠慢就揚言要
“帶著孩子一起死”。

這天傍晚,裴聞洲剛從公司回來,就看見盛淺兮正指揮傭人扔掉謝聽晚養的那盆多肉。

翠綠的葉片散落在地上,早已被她用腳碾得稀碎。

“盛淺兮!”

裴聞洲的聲音像淬了冰,他努力克製住怒意,“你鬨夠了沒有?”

盛淺兮慢悠悠地轉身,絲毫沒有被發現的慌亂:“鬨?我這是在清理不屬於這裡的東西。裴聞洲,你彆忘了,我懷的是你的孩子,這個家現在該我說了算的。”

她上前一步,伸手想挽住他的胳膊,卻被裴聞洲嫌惡地避開。

“我說過,彆碰我。”

裴聞洲的厭煩毫不掩飾:“你真以為用孩子就能綁住我了?”

盛淺兮愣了一下,紅了眼眶:“你什麼意思?你想不認這個孩子?裴聞洲,我告訴你,要是你敢對我不好,我就立刻去醫院把孩子打了,讓你裴家斷子絕孫!”

這句話像根導火索,徹底點燃了裴聞洲積壓多日的怒火。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地打量她:“斷子絕孫?盛淺兮,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容忍你?不過是看在盛家的份上!”

“知道當年我為什麼非要離婚嗎?你這種驕縱任性的性子,就隻適合當一個情人!”

他目光掃過她瞬間慘白的臉,字字誅心,“你連聽晚萬分之一的乖都沒有,她從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更不會像你這樣,把流產掛在嘴邊當武器。”

盛淺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
你竟然拿我跟那個女人比?裴聞洲,若不是當年跟我結婚,有盛家為你撐腰,你怎麼可能那麼順利拿到裴家繼承權?!你怎麼敢這麼說我!”

她幾乎歇斯底裡。

可裴聞洲卻懶得再跟她糾纏,一把甩開她後轉身便走,走到玄關時突然停下,冰冷地通知她:“給你半小時,收拾好你的東西離開這裡。”

盛淺兮不敢置信,隻以為他是氣話,直到半小時後,她才發現她的東西被傭人全部丟出了彆墅。

“誰準你丟本小姐的東西!”

她上手就要打人,卻被幾個人一把按住。

傭人們早就忍受不了這位盛大小姐的脾氣了,搬來這幾天天天大鬨刁難她們這群下人,不像謝聽晚,總是溫柔地體諒她們。

因為裴聞洲下過令了,所以她開口格外有底氣:“盛小姐,裴總說過您不走就通知安保過來趕人。”

盛淺兮氣得跺腳。

好樣的啊,裴聞洲!

她摔門而出,立刻開車直奔那棟謝聽晚很多年前曾與裴聞洲同住過的舊公寓。

他們複合結婚後,裴聞洲便命人買下了整棟樓,留作紀念。

此刻,卻成了盛淺兮無法容忍的眼中釘。

她命人把門砸開,盯著牆上謝聽晚的照片,眼神扭曲:“憑什麼?憑什麼你走了還能占著他的心?”

她猛地從包裡掏出打火機,點燃窗簾,火焰瞬間竄起,舔舐包裹住木質傢俱,濃煙很快彌漫了整個房間。

“燒了!都燒了!”

她一邊尖叫一邊後退,直到退出公寓,看著火光吞噬門窗,才笑著轉身離開。

15

半小時後,裴聞洲接到消防局的電話。

他匆匆趕到時,房子已經快燒空了。

盯著火光蔓延的房子,他忽然通知秘書:“停了和盛家的一切合作。”

訊息迅速層層下達,不過十分鐘便傳進盛淺兮耳中。

盛淺兮幾乎不敢置信。

為了報複她,裴聞洲竟然連兩家合作有利可圖的生意都不要了?

分明是一絲臉麵都不給她留了!

一口氣堵在胸口,她挺著肚子衝進婦產科,命人通知裴聞洲:

“告訴裴聞洲,如果他不來,我就立刻簽字打胎!“

說完,她便滿腔怒火地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沒一會兒,裴聞洲就來了。

見到男人的身影,盛淺兮輕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我就知道你會來,你不是說我隻是情人嗎?情人能給你生兒育女嗎?”

“你今天要是不答應跟我複婚,這個孩子我就真打了,有種你彆後悔,彆來找我!”

裴聞洲看著她這幅蠻不講理的模樣,心底的耐心徹底殆儘。

他開始不理解,自己從前怎麼會被盛淺兮這種驕蠻惡毒的大小姐吸引,甚至為了做了各種傷害背叛謝聽晚的事。

他冷靜地看著她,等她鬨完,才道:“你想打就打,沒人攔你。”

盛淺兮愣住了,彷彿沒聽清他的話:“你......
你說什麼?”

“我說,隨便你。”
裴聞洲轉身,對護士道,“她要做手術,就讓她做,出了任何事,裴家負責。”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
盛淺兮尖叫著撲上來,卻被醫護人員攔住。

她看著裴聞洲決絕的背影,終於崩潰大哭:“裴聞洲,你會後悔的!這可是你們裴家的種!裴家不會放過你的!”

這是裴家名下的私立醫院,裴聞洲發了話,醫護人員自然不敢耽擱,強行將掙紮的盛淺兮拖進了手術室。

消毒水的味道,讓裴聞洲的身體晃了一下。

他靠在牆上,閉上眼,腦海裡閃過的是謝聽晚躺在手術台上的模樣。

當時的謝聽晚,應該很痛很無助吧?

她大概恨死他了。

“裴總......
這是我們查到的,盛小姐她......”

忽然,秘書的聲音把裴聞洲拉出回憶。

他接過檔案袋裡的那堆照片,下一秒怔住。

照片畫麵上不堪入目,全是盛淺兮與不同的男模在酒店、會所廝混的照片,有的甚至赤身裸體,白花花的肉體交纏在一起。

他攥緊照片,額角青筋浮現:“先給她的第一個孩子做親子鑒定,最快速度出結果。”

鑒定結果很快出來,正如他猜想的一樣——

“排除親子關係”。

可不知為何,明明知道盛淺兮背叛了他,他卻生出了慶幸。

慶幸孩子不是他的,他不用再和她牽扯。

可隻有一紙報告還不夠,他直奔盛淺兮的病房。

盛淺兮剛手術完,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見他來,正想裝可憐,卻被裴聞洲一把掐住脖子。

“孩子是誰的?”

那雙黑眸冰若寒潭,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你跟那些男模廝混,生個野種來脅迫我,是不是以為我永遠查不到?”

盛淺兮被掐得喘不過氣,臉色漲成紫色,終於崩潰尖叫:“是又怎樣!你真以為我想嫁給你?你不過是我為肚裡孩子找的一個還算體麵的便宜爹罷了!“

得到了想要的了,裴聞洲關掉錄音筆,一把將人甩開。

盛淺兮被重重甩在病床上,疼痛讓她麵目猙獰。

裴聞洲沒有理會,轉身就走,腳步飛快。

上車後,他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把所有資源都調動起來,不管聽晚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要找到她。”

“同時,把這份資料和錄音通通發布出去,讓盛家看看他們的好女兒有多不知廉恥,我倒看看他們還有沒有臉來逼婚!”

掛了電話,他看著窗外的漫天的大雪,眼眶泛紅。

天氣這麼冷,謝聽晚離開了他,會不會正在哪個地方受寒?

她還會不會...原諒他?

16

裴聞洲不知道答案。

他隻是自顧自回了家,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將謝聽晚曾經睡過的枕頭緊緊抱在懷裡。

這上麵還留存著她身上獨有的香味,奇跡般地驅散走了他心頭的煩躁與苦意。

半夢半醒間,鈴聲響起。

裴聞洲幾乎是立刻接起接起,聲音喑啞:“查到了?”

“我們的人排查了A國主要城市的入境記錄,但具體地址......暫時還沒線索。”

助理的音量越來越低,“而且謝小姐似乎用了新的身份,導致難度更大了。”

裴聞洲沉默了很久,纔出聲:“裴氏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其他人去做,訂最早一班去A國的機票,我親自去找。”

裴聞洲連夜抵達了A國。

之後一個月裡,他幾乎把這座城市翻了底朝天,可始終沒有謝聽晚的痕跡。

深夜。

大廈頂樓,裴聞洲坐在窗邊,對著謝聽晚的照片發呆。

手裡的威士忌酒瓶晃蕩,冷風撲麵而來,他打了個寒顫,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竟然開始浮現謝聽晚的身影。

他夢到了十六歲的謝聽晚一襲白裙在晚自習下課後攔住他,紅著臉把情書遞到他麵前:“裴聞洲,我......我喜歡你很久了。”

畫麵一轉,是那晚被他推進冰池裡、掙紮不斷的謝聽晚。

她哭著問他:“裴聞洲,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彼時不以為意,如今卻痛徹心扉。

“聽晚......對不起......彆走好不好!?”

從夢中醒來,裴聞洲喃喃自語,眼淚混著酒液滑落,糊滿整張臉。

他終於明白,謝聽晚不是找不到,是她故意躲著他,是為了徹底逃離他。

一夜未眠。

次日,裴老爺子打來電話,咳著嗽:“聞洲,我知道你想找聽晚那丫頭,可是你做錯了事情,你看看現在,你連公司也不要了嗎?”

“爸,我裴家沒有為了一個女人拋家棄業的子孫,聞洲從前是厲害,可裴氏的繼承權如今放在他手裡就要完了!”

語氣激動的,是裴聞洲的二伯。

他早就覬覦繼承權很久了,如今正是彈劾裴聞洲的好時候。

裴聞洲隻覺心力交瘁。

他知道老爺子偏愛自己,可裴氏是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絕不會容忍他這樣胡鬨。

但讓他放棄找謝聽晚,他也做不到。

就在這時,他抬頭,透過玻璃櫥窗,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聞洲的心臟瞬間開始抑製不住地狂跳。

他立刻飛奔過去,靠近門口的那一瞬,女孩正巧側過頭。

是謝聽晚!

可看到他身旁的男人後,裴聞洲又瞬間僵住了腳步。

男人身形挺拔,正微微彎腰,讓謝聽晚為他係領帶。

謝聽晚踮起腳尖,為他係上。

男人似乎說了句什麼,謝聽晚的臉頰微微泛紅,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裴聞洲記不起,他已經多久沒看到謝聽晚笑得如此開心了。

係好領帶後,她還伸手輕輕調整了一下領結,不經意間碰到男人的下巴,男人順勢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動作自然又親昵。

裴聞洲妒火中燒。

謝聽晚分明是為他才學會係領帶的。

第一次幫他係時還不熟練,係得歪歪扭扭。

他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地一步一步教會了她。

可現在,她竟然在為另一個男人係領帶,還笑得那麼開心!

一股熱血直衝上裴聞洲顱頂,他猛地衝了進去!

17

謝聽晚會出現在這,其實是為了給路行之挑選生日禮物。

今日是個陰天,花店的客人不多。

下午送走客人後,謝聽晚便站在櫃台後,反複滑動著手機螢幕。

螢幕上是各種男士生日禮物的推薦頁麵,可她看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合適的。

還有幾天就是路行之的生日了。

自從她來到A國,路行之幫了她太多了。

她想送份像樣的禮物,可路行之似乎什麼也不缺。

“在想什麼?從早上開始你就魂不守舍的。”

路行之把車停在門口,陸陸續續地把新鮮采摘的花搬進店裡。

搬完最後一盆,他走向櫃台,把一束白玫瑰遞給她。

“多出來的,送你了。”

謝聽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路行之總是這樣,可她又不傻,哪能每天都能恰巧多出來一束呢?

在路行之離開前,她放下手機叫住了他。

“那個......
就是想給你選個生日禮物,可看了半天,還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路行之愣了一秒,那張萬年不露情緒的臉突然笑了。

“既然你這麼困擾,不如我們一起上街挑?今天農場的工人都在忙,我正好偷個懶。”

他主動開口,謝聽晚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連忙點頭。

花店臨時關了門,她跟著路行之來到商業街。

街上很是熱鬨,街頭藝人彈著吉他,賣冰淇淋的小攤前圍著一群孩子,吵吵鬨鬨、生機勃勃。

兩人逛了好幾家店,最後在一家小眾男裝店停下。

剛走進兩步,謝聽晚忽然被一條領帶吸引住——

是一條深灰色的領帶,很襯路行之。

他總習慣穿白色的襯衫,係著這條領帶的模樣,大概會很乾淨、很穩重。

“這位女士,這款領帶可以試戴,幫您男朋友係上試試?”

櫃員過來推銷。

謝聽晚僵住,剛想要否認,路行之卻已經彎腰,湊到她麵前:“你怎麼知道我也看上這條領帶了?”

他眨了眨銀眼,衝謝聽晚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我總係不好領帶,每次都要對著鏡子折騰半天,你可以幫我係一下嗎?”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謝聽晚突然覺得耳朵很燙,心跳也不爭氣的開始加速。

她接過領帶,壓抑住心底亂撞的小鹿,麵上依舊平靜。

就在謝聽晚終於把領帶係好,想要後退一步看看效果時,一道男聲突然從店門口傳來:“謝聽晚!”

謝聽晚的手猛地頓住,身體也瞬間僵住。

她緩緩轉身,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裴聞洲。

男人站在那裡,風很大,吹得他的頭發有些淩亂,那雙向來睥睨一切的眼睛如今布滿了紅血絲,眼底泛著烏青。

沒等她反應,裴聞洲已經進門一把推開了路行之。

他雙眼猩紅地盯著謝聽晚,咬牙切齒:“這麼快就找了其他男人了,謝聽晚,你怎麼敢的?信不信我現在就找人剁了這個小白臉的手!”

路行之沒有生氣,隻是上前擋在謝聽晚麵前,“先生,請你自重。挽挽是我的朋友,你這樣的態度會嚇到她。”

“朋友?”
裴聞洲嗤笑,轉頭看向謝聽晚,眼底盛滿了委屈和憤怒。

“聽晚,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再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要找彆人?你忘了我們以前的日子了嗎?你忘了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嗎?”

麵對他一大堆的質問,謝聽晚心底毫無波瀾,隻覺得好吵。

她輕輕推開裴聞洲的手,站到了路行之身旁:“裴聞洲,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現在叫江挽,不是你口中的謝聽晚。至於我和誰在一起,都與你無關。”

18

裴聞洲看著並排站著的兩人,幾乎要被怒意吞噬。

他想衝過去把謝聽晚拉回自己身邊,想質問她為什麼這麼狠心,想告訴她他這幾個月有多痛苦。

可看到她如今臉色紅潤,眼底也沒有了從前的蒼白與絕望,懸了幾個月的心又莫名鬆了下來。

至少,她現在過得很好。

沒有受凍。

沒有受傷。

沒有像他夢裡那樣,躲在什麼破敗不堪的地方瑟瑟發抖。

離開他之後的謝聽晚,似乎不一樣了。

回過神對上謝聽晚防備的眼神,他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他不想再惹她討厭了,他害怕她厭惡他。

裴聞洲看著他們包裝好禮物離開,才遠遠跟上。

他跟著謝聽晚來到了花店門口。

這晚,裴聞洲在花店對麵的咖啡館坐了很久。

深夜,花店關門,看著路行之送謝聽晚回家時,他嫉妒得幾乎發瘋,卻又不敢上前,隻能反複提醒自己不要衝動,不要再次把謝聽晚推得更遠。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裴聞洲就來到了“挽花”小店門口。

謝聽晚不在,路行之正在整理剛到的洋桔梗。

裴聞洲推開門,把一張支票拍在櫃台上。

支票上的數字後麵跟著一長串零,足夠在A國買幾套豪華彆墅。

“這裡有一個億。”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蹲在地上整理花材的路行之,語氣是慣有的傲慢,“我要你立刻離開謝聽晚,永遠彆再出現在她麵前。做得到的話,這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路行之抬頭,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又看了看裴聞洲,沒有說話。

半晌,他拿起支票,當著他的麵,一點一點撕成碎片,揚在地上。

“裴先生,我和挽挽之間,不是錢能衡量的。我對她好,不是為了錢,是因為她值得。你要是真為她好,就該尊重她的選擇,不該用這種方式打擾她的生活。”

“你!”
裴聞洲沒想到他會拒絕,怒火更盛,伸手就要拽路行之的衣領,卻被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攔住。

那力度很輕,根本和他的手無法抗衡,卻讓裴聞洲瞬間卸了力道。

隻因那是謝聽晚。

謝聽晚看著櫃台上的紙屑,又看向裴聞洲,隻覺荒謬無比:“裴聞洲,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眼裡隻有錢嗎?你以為當年我收下你那筆‘陪
睡補償金’,是因為我貪財嗎?”

她深吸一口氣,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當年我離開,不是因為錢,是因為我終於看清了,你根本不愛我!我不想再自欺欺人,與其留下看著你和盛淺兮糾纏不清,不如我自己識趣趁早走!就算沒有那筆錢,我也會離開的,你明白嗎?”

一字一句落下,讓裴聞洲的臉色逐漸蒼白。

他扯起一個笑,企圖解釋:“不是的,聽晚,我愛你....之前我做了很多錯事,但我都會改,我們一起回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謝聽晚打斷了他。

“我不介意你當初拋下我,因為當初我愛你,所以心疼你、認為你也有苦衷。可結果呢,你和我複合後不僅和盛淺兮鬨緋聞,還和她夜夜纏綿。從我打掉肚子裡的孩子的時候,我對你的愛就已經完全消失了。”

裴聞洲還想靠近解釋。

謝聽晚卻忽然抬手,啪的一聲,巴掌落在他臉上,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花店裡回蕩。

這一巴掌,是替她那兩個未成型的孩子打的。

謝聽晚已經身心俱疲,用最後的力氣說:“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彆再來打擾我。我現在過得很好,有自己的花店,有新的朋友,也有全新的生活了!”

19

裴聞洲離開了。

他一遍遍勸說自己——

謝聽晚隻是暫時不接受自己,他可以給她時間緩緩。

而裴老爺子也給他下達了最後通牒——

再不回國,就將取消他的繼承權。

掙紮了一晚上,他還是不得不回了一趟國。

裴氏集團頂層會議室,氣氛緊繃。

裴聞洲麵容疲倦,坐在主位上,掃過底下低著頭的股東。

“二伯提出的方案,我不會同意的。”

裴彥山叫囂著:“裴聞洲,你剛回公司就否決我的提議?你這幾個月心思都在找那個女人身上,裴氏快被你拖垮了!”

“要我說,能為那麼一個女人放棄公司,我看你也不是能擔大任的人,不如趁早放權!”

連續三天徹夜不眠地應對野心勃勃的二伯,處理他拋給自己的一個個難題時,裴聞洲都始終保持著冷靜。

可此刻,僅僅因為謝聽晚被輕描淡寫地提及,他就徹底失控。

書桌上的物件被他猛地掃落在地,他雙目赤紅地盯著麵前的人:“二伯,若再敢詆毀聽晚半句,我會讓你從此滾出裴家!”

會議室瞬間一片寂靜,股東們麵麵相覷,卻沒人敢替裴彥山說話。

處理完要事,他又回家哄好了裴老爺子,纔再度飛往A國。

幾乎是剛下飛機,他就迫不及待地往花店趕。

路上,他特地買了各式各類的早餐。

謝聽晚忙起來有個壞習慣,總是忘了吃早餐。

這次,他決定循序漸進,一點點擠進她的生活。

裴聞洲輕車熟路地推開花店大門,帶起一陣風,風鈴輕響。

他將早餐遞放到桌上,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彷彿兩人從未有過隔閡一般。

“聽晚,我給你帶了早餐。”

謝聽晚原本笑著哼歌,看到是他,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這裡不歡迎你。”

裴聞洲沒動。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但你胃不好,空腹擺弄花容易犯惡心。”

他放低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就當......
就當是我給你賠罪的,好不好?”

謝聽晚沒有接,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隻是繼續乾著手中的活,完完全全把他當做空氣一樣忽略了。

裴聞洲隻能站在一旁,看著她忙碌,直到早餐涼透。

謝聽晚搬著花經過,說他擋路了,他才讓開不情不願地離開。

可接下來幾天,裴聞洲簡直成了成了花店的固定訪客。

每天八點,他都會準時送來早餐,雖然最後都被謝聽晚丟進了垃圾桶,可他依舊樂此不疲。

甚至一次性訂走所有的花,有時是幾十束淡紫色的洋桔梗,有時是上百支白色玫瑰。

他以為這樣就能讓謝聽晚早點下班休息。

一週後。

裴聞洲又像往常一樣走進花店,店員剛要開口,謝聽晚卻從裡間走了出來。

她看了他許久,眼神平靜卻帶著明顯的疲憊:“裴總,今天的花不賣了。”

裴聞洲愣住了,以為她是嫌價格低,連忙說:“價格不是問題,你說多少,我都給。”

“不是錢的問題。”

“花是給喜歡它、會珍惜它的人準備的,不是當工具買回去,讓它在角落枯萎,最後被當成垃圾丟掉的。”

裴聞洲的喉結動了動。

“我隻是不想讓你太累。”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被誤解的委屈,“聽晚,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不用再開這家小店,不用每天這麼辛苦。”

“我不需要。”

謝聽晚打斷了他。

“現在我靠自己的雙手賺錢,每天看著這些花,比從前任何時候都開心。”

裴聞洲垂眸,掩下落寞轉身走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謝聽晚鬆了口氣。

今天訂花的客人很多,她繼續忙碌著。

又包好一束白玫瑰時,風鈴聲響,她不耐地抬頭:“你又回來乾什......”

她以為是裴聞洲去而複返,不曾想是盛淺兮。

20

盛淺兮走花店,一看到謝聽晚就撲了過去。

她伸手去抓謝聽晚的頭發,眸裡透著壓抑了許久後瘋狂的恨意:“謝聽晚!你這個賤人!搶彆人老公一次還不夠,還要搶第二次,你是不是就喜歡看我身敗名裂,你才開心?”

謝聽晚下意識躲開。

可因為後退,她的後腰撞到了花架,痛感讓她瞬間蹙眉。

看著散落一地的花瓣,她突然覺得今天很是倒黴。

剛送走裴聞洲,又迎來了盛淺兮。

謝聽晚隱約能感覺到,盛淺兮似乎不太正常。

她沒了從前張揚跋扈的大小姐模樣,反倒落魄得偏執。

在盛淺兮的手再次碰到她頭發時,裴聞洲一把鉗製住了盛淺兮的手腕把人推開。

他將謝聽晚護在身後,仔細檢視確認沒事後,才將盛淺兮一把扔出花店。

“這裡是花店,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裴聞洲,你到現在還護著她!?”

手腕上因為拉扯留下一道紅痕,盛淺兮卻毫不在意,隻是瘋狂地笑著,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你為了她親手讓我打掉孩子,把我跟男模的照片還有那段錄音發得滿城都是!盛家因為我丟儘臉麵,合作商跑了,股票跌了,我爸氣得住院,我媽天天哭。”

她目光一轉,死死盯著跟出來的謝聽晚。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狐狸精!”

裴聞洲皺眉,連忙將跟出來的謝聽晚護得更緊了些。

“跟她沒關係,所有事都是我做的。是我要你打掉孩子,是我把照片曝光,是我斷了盛家的合作。你要是有氣衝我來,彆找她麻煩。”

“衝你來?”

盛淺兮忘了哭,她的神情以為嫉妒而變得扭曲:“裴聞洲,你現在眼裡隻有她,我在你心裡連垃圾都不如!我陪著你從寂寂無名到掌權,我為你懷孩子,甚至不惜跟家裡鬨翻,結果你卻為了這個女人,把我逼到絕路。我不好過,你們也彆想好過!”

她說完,突然轉身衝向自己的跑車,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她拉開車門,發動引擎,車身猛地調轉方向,朝著謝聽晚的方向撞了過來。

“小心!”
裴聞洲瞳孔驟縮,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將謝聽晚往旁邊狠狠一推。

謝聽晚因為被他推開,踉蹌著摔在了路邊的安全地帶。

而裴聞洲卻被飛馳而來的車狠狠撞中腹部,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十米米外的地上。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襯衣,也染紅了謝聽晚的全部視線。

謝聽晚強撐著站起,看到地上那抹刺眼的紅,渾身開始顫抖,她立刻想衝過去,卻被不知何時趕來的路行之緊緊拉住。

“彆過去,現在危險,而且最好彆亂挪動他,容易造成二次傷害!”

路行之先用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又把謝聽晚安頓在一旁。

盛淺兮坐在車裡,看著倒在地上的裴聞洲,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

她是想撞謝聽晚的,可裴聞洲竟然不要命地護住她。

她竟然撞了裴聞洲。

裴家的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盛淺兮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斷發抖,猶豫了幾秒,理智恢複後迅速踩下油門離開。

車輪捲起碎石,朝著遠處逃去,隻留下一地狼藉。

周圍漸漸聚集了路人,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有人議論紛紛。

謝聽晚卻什麼也聽不見,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不斷浮現的隻有裴聞洲被撞飛的畫麵。

21

救護車到來,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進人群,將裴聞洲抬上救護車。

謝聽晚站在路邊,看著救護車呼嘯而去,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散儘。

她忽然一陣意識恍惚,直接倒在了地上。

再醒來時,是在醫院。

路行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知道她在害怕。

“彆擔心,醫生已經會儘力救他的。”

謝聽晚沒有回應,隻是望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她的確恨裴聞洲,恨他曾經的背叛,恨他把她逼到絕境。

可剛纔看到他為了救自己被撞飛時,她的心還是亂成了一團。

她低低道了句“好”。

半晌,還是輕輕拉開被子,走去了急救室外。

刺眼的紅燈亮著。

裴聞洲的秘書謝聽晚來,連忙道:“醫生說裴總肋骨斷了三根,內臟受了嚴重挫傷,情況很危險,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後續的恢複情況。”

謝聽晚說不出話,隻能站在急救室門外等著。

路行之也一直安靜地陪著她。

這一等,就是三天。

直到第四天下午,秘書突然跑過來激動地說:“謝小姐,裴總醒了!他醒了!”

謝聽晚的心猛地一跳,跟著助理走進病房。

裴聞洲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眼睛卻因為看到她瞬間亮了起來。

“聽晚,彆走好嗎?我知道錯了......以前是我混蛋,我不該背叛你,不該逼你。以後我再也不逼你了,你想開花店就開花店,想怎麼樣都好,隻要你彆離開我......”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眼底滿是祈求和恐懼。

謝聽晚看著他,心裡泛起一陣酸楚,可更多的是疲憊。

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糾纏,她隻想過平靜的生活。

她沒有回答,隻是轉身走出病房,撥通了裴老爺子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輕聲說:“爺爺,對不起,裴聞洲為了救我受了很嚴重的傷。”

裴老爺子年歲大了,折騰過來已經是幾天後。

他走進病房,看著病床上虛弱的裴聞洲,歎了口氣,既心疼又無奈。

走出病房,看到謝聽晚,他開口替他那不肖孫子道歉。

“晚丫頭,這次是聞洲連累了你。你放心,盛家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們會管好盛淺兮,絕不會再讓她打擾你。聞洲這邊,我會派專人照顧,不會再麻煩你了。”

聽到裴老爺子開口,謝聽晚鬆了口氣。

“謝謝您,爺爺。”

她知道,有裴老爺子這個一家之主開口,裴聞洲不會再來打擾她了。

回到花店後,這晚,謝聽晚突然發起了高燒,體溫直逼39度。

她躺在床上,渾身發冷,意識模糊間,總覺得有人在輕輕摸她的額頭,喂她吃藥,幫她擦拭身體。

迷茫睜開眼時,隻看到路行之。

一向一絲不苟的人此刻眼睛充斥著紅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你醒了?”

路行之立刻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

“我已經把農場的事交給工人了,這幾天我在這裡陪你。”

謝聽晚看著他,乾澀的嗓子隻能說出一句:“麻煩你了。”

“挽挽,我不想你這麼生分的和我說謝謝。”

四目相對,她從他眼底看到了淺淡的笑意。

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澀啞:“挽挽,我不知道你的過去如何......”

“但我希望,現在和往後,你可以多依靠我一些。”

22

謝聽晚怔住了。

朝夕相處,她當然能感覺到路行之對她的愛意。

她不是沒有心的人。

不可能因為被上一個人百般傷害,就抵觸和下一個人的接觸。

...更何況,和路行之相處的這些時日,她也同樣開心。

她頓了頓,忽然靠近路行之的懷裡:“...好。”

路行之動作一頓,隨即深深回抱住她:“挽挽,你放心,我一定會守護你的。”

裴聞洲被接回了國養傷。

自那後,終於從謝聽晚的世界裡消失。

沒了裴聞洲的阻礙,和路行之確定關係,戀愛,再到步入婚姻的殿堂,一切都水到渠成。

婚禮這天。

謝聽晚穿著白色的婚紗,挽著路行之的手,站在小鎮的教堂裡。

教堂不大,隻坐了幾十個人,都是小鎮上的鄰居和朋友。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容,為他們祝福。

神父站在台前,聲音溫和:“路行之先生,你願意娶江挽小姐為妻,無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都永遠愛她、嗬護她嗎?”

路行之緊緊握著謝聽晚的手:“我願意。”

神父又看向謝聽晚:“江挽小姐,你願意嫁給路行之先生為妻,無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都永遠愛他、陪伴他嗎?”

謝聽晚笑著點頭,眼淚卻滑落下來:“我願意。”

交換戒指的那一刻,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婚後第三年,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路行之給孩子取名路念安。

小家夥繼承了謝聽晚的眼睛,圓圓的,像兩顆黑葡萄,性格卻像路行之,溫和又懂事。

週末,路念安拿著滿分的成績過來討要獎勵,一家三口來到了公園野餐。

路行之在鋪野餐墊,謝聽晚坐在一旁準備食材,路念安則拿著風箏,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麵。

“媽媽,媽媽!”

念安突然停下來,指著不遠處的長椅,聲音裡帶著好奇,“那個叔叔為什麼一直盯著你看呀?他是你的朋友嗎?”

謝聽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清長椅上坐著的男人時愣了下。

那人穿著洗得發白的淺灰色襯衫,頭發很長,遮住了大半張臉,下巴上留著胡茬,看起來憔悴又落寞。

儘管他變了很多,可謝聽晚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了。

是裴聞洲。

她忽然想起前幾天在小鎮的超市裡,聽鄰居說“有個陌生男人總在花店附近轉悠”。

當時她沒在意,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是他。

這些年,她隻偶爾從新聞上看到裴家的訊息。

聽說裴聞洲放棄了繼承權,從京市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原來,他一直躲在這裡,默默看著她的生活。

裴聞洲也看到了她,眼神裡閃過一絲驚喜。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手撐在長椅上,卻因為動作太急,差點摔倒。

穩住身體後,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眼神裡複雜的情緒。

有愧疚,有思念,還有一絲不敢靠近的膽怯。

謝聽晚轉過頭,彎腰抱起了念安:“那是個陌生人呀,可能隻是在休息。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爸爸應該把風箏線弄好了,我們一起放風箏好不好?”

“好呀好呀!”
念安摟著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要放最高的風箏!”

謝聽晚抱著兒子,走向不遠處的路行之。

路行之看到她,笑著遞過風箏:“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沒什麼。”

謝聽晚搖搖頭,伸手握住路行之的手。

他的手很暖,讓她瞬間安心下來,“就是覺得,今天的天氣真好,適合放風箏。”

路行之揉了揉她的頭發,又摸了摸念安的頭:“那我們去那邊的空地,那裡風大,風箏能放得更高。”

一家三口手牽手,朝著陽光明媚的空地走去。

念安手裡拿著風箏線,興奮地跑著,笑聲清脆地回蕩在公園裡。

謝聽晚回頭看了一眼長椅的方向,裴聞洲還坐在那裡,目光追隨著他們,像一個被遺棄在時光裡的孤獨影子。

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過頭。

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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