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品九千歲 第189章 雙管齊下
禦馬監衙署最深處,有一間從不示人的密室。
四壁無窗,隻有一盞油燈懸在梁下,將室內照得影影綽綽。
魏恒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對麵是個滿臉刀疤、左眼戴著黑眼罩的關外大漢。
此人正是“漠北狼”黑風,即便坐著,也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渾身散發著血腥與殺氣。
“楊博起必須死。”魏恒的聲音在密室裡回蕩,冰冷如鐵,“但他如今是內官監掌印,護衛森嚴,在宮中動手不易。”
黑風獨眼中凶光一閃,獰笑道:“那就引他出宮。我在關外有批上好的藥材,百年老山參、雪蓮、鹿茸,都是宮裡稀缺的貨,正好要運進京。魏公公可想個法子,讓那楊博起不得不出來驗貨。”
魏恒眯著眼睛:“藥材……是個好由頭。淑貴妃有孕在身,正需上等藥材安胎。若以‘為皇貴妃采辦珍稀藥材’為名,他不出宮也得出宮。”
“此事需周密安排。你先將貨押到通州,本公會安排人接應。至於引楊博起出宮的事,本公自有計較。”
“痛快!”黑風大笑,“事成之後,魏公答應我們的那批軍械……”
“放心。”魏恒淡淡道,“五百副精鐵鎧甲,三百張硬弩,一件不少。但前提是,咱家要楊博起的人頭。”
兩人約定既成,黑風戴好鬥篷,從密室暗門離開。
黑風走後,魏恒並未離開密室。
他沉吟片刻,對外喚道:“讓張嬤嬤來見本公。”
不過一盞茶功夫,一個五十多歲、麵相精明的老嬤嬤躬身進來。
她是漱芳齋的管事嬤嬤,實則是魏恒多年前安插在王貴人身邊的眼線。
“老奴參見魏公。”張嬤嬤跪下行禮。
“起來說話。”魏恒抬了抬手,“近日漱芳齋那邊,可有什麼異常?”
張嬤嬤起身,垂首道:“回魏公,一切如常。偶爾召楊博起診脈,並無異樣。”
“這麼說來,他隻是給王貴人看病,二人沒有彆的勾當?”
張嬤嬤想了想,忽然道:“倒是有一事。上月楊博起來為貴人診脈時,老奴奉茶,見他佩著一枚羊脂白玉佩,雕工極精,看著眼熟……”
“眼熟?”魏恒眼神一凝。
“是。”張嬤嬤努力回憶,“老奴年輕時曾在尚服局當差,見過不少宮中之物。那玉佩的紋樣,很像早年齊王府的製式。”
“老奴記得,齊王殿下生前最喜佩戴一枚雕流雲紋的羊脂玉佩,與楊博起那枚頗有幾分神似。”
魏恒霍然起身:“你可看真切了?”
“老奴不敢妄言,”張嬤嬤忙道,“但確有七八分像。隻是時隔多年,老奴也不敢斷言。”
“齊王玉佩……”魏恒在密室中踱步,眼中疑雲密佈。
楊博起身為太監,怎會有齊王府舊物?除非……
一個驚人的念頭在他腦中浮現。
難道楊博起與齊王府有什麼關聯?
“此事你做得很好。”魏恒壓下心中震驚,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張嬤嬤,“繼續盯著漱芳齋,有任何異常,立即來報。”
“謝魏公賞。”張嬤嬤接過銀票,千恩萬謝地退下。
張嬤嬤走後,魏恒立即召來心腹,禦馬監監督太監秦忠賢。
此人是魏恒一手提拔,掌管禦馬監所有機密檔案,心思縝密,最擅探查隱秘。
“忠賢,”魏恒沉聲道,“有件要緊事要你去辦。”
“公爺吩咐。”秦忠賢躬身。
“楊博起身上佩戴一枚羊脂白玉佩,疑似齊王府舊物。你去查清楚這玉佩的來曆。若能證明那是違禁之物流出,便是大罪。”
秦忠賢沉吟道:“公爺,要查玉佩來曆,需得先見到實物。可楊博起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咱們總不能強行搜查……”
“本公自有辦法。”魏恒冷笑,“你可知京城有個號稱‘盜俠’的莫三郎?此人輕功絕世,專偷貪官汙吏,你去找他。”
秦忠賢遲疑:“公爺,那莫三郎素有俠名,恐怕不會輕易為人所用……”
“所以纔要你親自去。”魏恒眼中閃過算計,“你告訴他,本公查楊博起,是為民除害。若他不信,可將禦馬監這些年來收集的楊博起‘罪證’給他看。”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你傳令下去,禦馬監這幾日夜間值守,可適當放鬆些。”
“尤其是內官監這些地方,給莫三郎行個方便。他若真來了,就當作沒看見。”
秦忠賢會意:“奴才明白了。這就去辦。”
安排完玉佩之事,魏恒換了身衣裳,前往東宮求見太子。
太子朱文遠正在書房臨帖,聞報後揮退左右,隻留兩個心腹太監在門外。
“奴才魏恒,參見殿下。”魏恒躬身行禮。
“魏公不必多禮。”太子放下筆,示意他坐下,“這個時辰過來,可是有事?”
魏恒將溫泉彆苑之事擇要說了一遍,隱去自己被皇後斥責的狼狽細節,隻說:“皇後娘娘對楊博起似乎頗為信任,此番私下去溫泉彆苑,也由楊博起安排。奴才擔心,娘娘會不會被此人矇蔽?”
太子神色平靜,聽完後淡淡道:“母後既然發話,你便聽她的。莫要惹她生氣。”
魏恒心裡清楚,太子是在提醒他,皇後畢竟是皇後,不可違逆。
“奴才明白。”魏恒垂首,“隻是楊博起此人,確是個隱患。他如今得皇上信任,又掌內官監,還要查禦馬監的賬目,若再讓他查出什麼……”
“那就讓他查不出來。”太子打斷他,“你不是也在查他的底細嗎?繼續查。”
“若他真有問題,自然有露出馬腳的時候。到時候證據確鑿,便是父皇也不好保他。”
他轉過身,看著魏恒:“但切記,要暗中進行,不可打草驚蛇。母後那邊,我會找機會向她稟告。”
聽到太子如此說,魏恒心中稍定,躬身道:“殿下英明。奴才定當小心行事,絕不辜負殿下信任。”
“去吧。”太子擺擺手,“對了,年關將至,宮中事務繁雜。你是禦馬監掌印,宮禁安危係於一身,需得多加留意。”
“奴才遵旨。”
從東宮出來,天色已近黃昏。
寒風凜冽,魏恒緊了緊大氅,快步向禦馬監走去。
他心中卻在盤算:太子雖未明說,但意思很清楚,支援他查楊博起,但要暗中進行,不能驚動皇後。這與他之前的計劃不謀而合。
玉佩是一條線,黑風是一條線。雙管齊下,不信扳不倒楊博起。
隻是……
魏恒忽然想起張嬤嬤的話——那枚疑似齊王府舊物的玉佩。
若楊博起真與齊王府有關,那他的身份就絕非太監這麼簡單。
十三年前齊王府那場大火,燒死了齊王全家,但一直有傳言說,有個嬰孩被人救出,不知所蹤。
難道……
魏恒腳步一頓,若真是如此,那楊博起就不是簡單的政敵,而是必須鏟除的“餘孽”了。
他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
無論楊博起是誰,都必須死。這深宮之中,隻能有一個贏家。
而那個人,必須是他魏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