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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品九千歲 第206章 舊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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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時分,風雪暫歇。

皇帝踏著積雪,來到西六宮最僻靜的永和宮。宮門虛掩,院內一盞孤燈。

高無庸守在宮門外,皇帝獨自推門而入。

佛堂內,德妃正跪在蒲團上,手中撚著佛珠,麵前供著那尊白玉觀音。

她未換朝服,隻一身素色常服,發間無簪,聽見腳步聲也未回頭。

“你來了。”她聲音平靜,彷彿早有所料。

皇帝站在佛堂門口,看著她的背影。

這個他曾經寵愛的妃子,此刻背影單薄,卻挺得筆直。

“朕來問你,”皇帝開口,“為何要幫楊博起,對付魏恒?”

德妃手中佛珠一頓,緩緩轉過身,抬頭看向皇帝。她眼角已有細紋,但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

“陛下既然來問,想必心中已有答案。”她輕聲道。

“朕要聽你說。”

德妃沉默片刻,緩緩起身:“那枚玉佩是假的。妾身第一眼便看出來了。雕工雖精,但匠氣太重,沒有齊王那塊玉的靈氣。”

她轉身,看向皇帝:“可魏恒來問時,妾身說像是真的。”

皇帝不禁一怔。

“因為妾身知道,”德妃聲音轉冷,“魏恒當年能從一個小小太監,短短數年躥升至東廠提督,靠的是什麼?是十三年前,他帶人‘清剿’齊王府,手上沾了多少血,陛下心裡清楚。”

聽到德妃這番話,皇帝臉色微沉。

“如今,他在禦馬監隻手遮天,結黨營私,陛下不是不知,隻是用他製衡朝堂。”德妃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如今,他又想用齊王府舊事做文章,拿一枚假玉佩,陷害一個可能無辜的人。妾身看不下去。”

“所以你先應下,讓他以為握有鐵證,再在禦前反口,讓他自食惡果?”皇帝聲音聽不出喜怒。

“是。”德妃坦然承認,“他既要用齊王之事害人,妾身便讓他栽在這件事上。”

“至於楊博起……”她頓了頓,看向皇帝,眼中竟有一絲懇切:“陛下,若他真是齊王的骨血,妾身拚了這條命,也絕不會讓他入宮,受這閹割之刑,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掙紮求生!”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眼裡的痛苦,語氣裡的決絕,都讓皇帝心頭一震。

他盯著德妃,良久之後,緩緩道:“你對齊王兄……倒真是舊情難忘。”

德妃笑了,那笑容淒然:“舊情?陛下,齊王已死了十三年。妾身在這永和宮禮佛十三年,日日誦經,不是為他,是為那些因那場大火而枉死的人超度。”

她歎了口氣:“妾身幫楊博起,隻因他不該成為第二個齊王,不該成為朝堂爭鬥、後宮傾軋的犧牲品。”

佛堂內一片死寂,隻有窗外風聲呼嘯。

皇帝看著德妃,這個曾經明媚鮮活的女子,如今眉宇間隻有看破一切的淡漠。

他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有失望,有惱怒,也有一絲悵然。

“你既對齊王舊情未了,”皇帝轉身,聲音冰冷,“餘生便在這永和宮中度過吧。無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不得再見宮外任何人。”

德妃神色平靜,緩緩跪倒:“臣妾,領旨。”

一直侍立在旁的芸香忽然衝出來,跪在皇帝麵前,重重叩首:“陛下!奴婢願留下陪娘娘!奴婢可以一輩子不出宮,一輩子不嫁人,隻求陛下讓奴婢留在娘娘身邊!”

“芸香!”德妃急道,“你胡說什麼!你還年輕,怎能……”

“奴婢不走!”芸香抬頭,淚流滿麵,“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哪兒也不去!”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主仆二人,眯起了眼睛。

他記得芸香,那是德妃從齊王府帶進宮的舊人,與那已死的趙德安一樣。

“你想留下陪她?”皇帝緩緩道,“可以。但朕有個條件。”

他盯著芸香,一字一頓:“削發為尼,在永和宮內設佛堂,終身持戒,不得與外界傳遞隻言片語。你若答應,朕準你留下。若不答應……”

他聲音轉冷:“趙德安怎麼死的,你應該清楚。齊王府的舊人,朕不想留太多。”

德妃當即道:“皇上若不放心,可立刻賜死臣妾,以免牽連他人。”

皇上卻緩緩說:“你沒犯什麼錯,還指認魏恒誣陷他人,在這個時候,朕要是殺了你,難免會流言四起,有傷朕的仁德之名。”

“皇上!”芸香渾身一顫,但隨即咬牙:“奴婢……答應!”

“陛下!”德妃急道,“芸香她……”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皇帝打斷她,看向芸香,“三日內,朕會派人送來度牒、僧衣。從今往後,永和宮內隻有比丘尼靜慧,再無宮女芸香。”

他轉身,走向殿門,在門口停住,沒有回頭:“德妃,你好自為之。”

待他離開,殿門緩緩關閉。

德妃癱坐在地,芸香撲過來抱住她,主仆二人相擁而泣。

永和宮,從此成了真正的冷宮。

……

回到乾清宮,皇帝坐在暖閣中,久久不語。

高無庸悄步進來,奉上參茶。

“高無庸,”皇帝忽然開口,“你說,楊博起……究竟是不是齊王後人?”

高無庸手一頓,垂首道:“陛下,此事老奴不敢妄言。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老奴以為,”高無庸聲音平穩,“若楊博起真是齊王骨血,德妃娘娘絕不會坐視他入宮為宦,受此奇恥大辱。”

“可他的身世,確有疑點。”皇帝緩緩道,“駱秉章查過了嗎?”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通報:“錦衣衛指揮使駱秉章,求見。”

“宣。”

駱秉章入殿行禮,呈上兩份卷宗:“陛下,臣已查驗內廷檔案。關於楊博起身世,敬事房與禦馬監記載……確有出入。”

皇帝接過卷宗。敬事房的記錄簡單:楊博起,河間府人士,父母早亡,由叔父撫養。十五歲時叔父病故,為求生計入宮,淨身後分派至寶鈔司。

而禦馬監的記錄則詳細得多:楊博起,原名楊彥,河間府楊家莊人。生於嘉正二十五年冬。父母於嘉正三十七年病故,被楊氏夫婦收養。養父母於嘉正四十一年先後亡故,楊彥獨自求生,於嘉正四十二年春入宮。

“嘉正三十七年……”皇帝皺了皺眉,“那一年,齊王府大火。”

高無庸在一旁低聲道:“陛下,禦馬監這份記錄如此詳儘,連養父母姓名、亡故時間都一一記載,倒像是特意查過。”

皇帝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魏恒早就在查楊博起的身世?”

“老奴不敢妄測。”高無庸垂首,“隻是覺得,禦馬監理應掌管宮禁、馬政,對一個內官監太監的身世查得這般仔細,倒是費心了。”

這話說得含蓄,但意思明確:魏恒對楊博起早有圖謀,連身世都查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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