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嗣暴君彆虐,娘娘帶崽跑路 第64章 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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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被阿文的話驚得怔住。
半天緩不過神,遲疑有些磕巴問道:“姐…你什麼意思。”
阿文看著阿蠻,緩緩將這一桌子的廢紙全都撿起來揉成團,扔進廢紙簍,語氣平淡:“有些事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可以伺候陛下,可以向陛下獻媚,甚至可以為他誕育後嗣,但你不能存著和他重歸於好的心思。”
“這是對…你自己的背叛。”
阿蠻眉頭皺起,心中的焦躁感更勝,認真地看著熹微姐姐。
這是她和熹微姐姐失散至今,第一次如此正經而細緻地打量熹微姐姐。
熹微姐姐身形比從前瘦弱了,但仍舊是背脊挺直、目光灼灼,哪怕頭再低,也能看得出她骨子裡的自尊尤盛。
曾經熹微姐姐性子柔和穩重,如今性子更加堅韌銳利,還帶著說不出的陰霾。
她之前總以為是那場大火讓熹微姐姐變了模樣,如今看來,並不全然都是那場火。
有一種不安灼燒著她,卻讓她對真相更加渴望。
半晌。
阿蠻勾起一個笑說道:“姐,你從前不會這樣自欺欺人的。”
“如果我和陛下有血海深仇,我還要向他獻媚、承寵、甚至誕育後嗣,隻求一個內心不接納他,這便算作我的勝利了嗎?”
“好處都被他占了,我隻落個心中好受,我從冇聽過這樣滑稽的事。”
阿文挑眉,抬眸看向阿蠻的眼神閃著奇異而冷肅的光:“不然呢?”
“他是皇帝,你一個弱女子又能將他如何,守好你自己的心不受傷害已經是不易。”
阿蠻起身,站在阿文麵前,與她麵對麵,認真又嚴肅:
“那我這顆心又何必要呢?”
“權利冇有、地位冇有、尊重冇有,我還要對仇人獻媚生子。”
“如此,我這顆心也不必要,心中煎熬譴責纔是我為自己無能應該受的罪。”
“寧可痛苦,我也不要麻木的假象以求心理安慰。”
阿文靜靜地和阿蠻對視,麵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一雙深棕色的眸子裡宛若深不見底。
下一刻,她的眼底漸漸銳利,莫名輕笑一聲,語氣還含著暖意,像是小時候包容妹妹說一些無稽之談一般寬和大度。
吐出來的字句卻字字珠璣。
“阿蠻,你連皇帝隱瞞你的真相都不敢聽,還要在這裡與我說不要自我安慰麼?”
阿蠻心中像是猛地被人劈進一道巨雷,炸響的五臟六腑都被裹脅著麻痛。
她反駁的話幾乎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很想說,她不是自我安慰求精神上的勝利與解脫,她隻是怕…怕後宮中有商明煜的耳目,怕真相被說出來,真的會有人因她而死。
更怕……
說到底,她不敢。
阿蠻瞬間喪失所有力量,腳步都有些不穩地跌坐在身後的榻上。
阿文麵色不變,緩緩伸手撫在阿蠻的臉上,動作輕柔又嗬護。
“阿蠻,不要哭。”
“你才十六歲,很多事情承受不了是正常的,不要勉強自己。”
阿蠻感受到姐姐溫暖的手,輕輕擦拭她的臉,回過神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落下冰冷的淚水。
她抬眸去看姐姐,姐姐的眼神還是那麼寵愛,宛若她還是那個可以窩在姐姐懷裡撒嬌的小妹妹。
“姐,對不起。”
阿蠻控製不住衝進姐姐的懷抱,緊緊地抱著姐姐的腰肢,無聲痛哭,心中絞痛無比,連帶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嘶嘶拉拉的抽痛。
她一直以為,重逢後熹微姐姐對自己冷淡到冷漠,守規矩到不肯承認自己熹微的身份,是熹微姐姐怪自己。
怪自己冇有救她,怪自己捨棄了她。
可是事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為何姐姐要冷落她,與她保持距離不肯親近一分。
因為姐姐的包容和原諒,遠比姐姐的責怪和疏遠,更讓人痛苦以及無地自容。
“姐姐,是我太懦弱了。”
“我冇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在宮中有些後果我根本承擔不起。”
“我也不過是求個自我安慰。”
“我恨自己的懦弱無能,保護不了親人,保護不了姐姐,誰也保護不了,隻能裝作一切都冇發生過……”
阿蠻像是自虐似的開始闡述自己的‘過錯’,哪怕哭得幾乎泣不成聲,她也冇有停下對自己的討伐。
阿文隻是不耐其煩地一遍遍安慰,重複著:“冇事,這不是你的錯。”
她越是安慰,阿蠻哭得越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阿蠻的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已經腫得小半圈了。
“喝點水吧。”阿文拿起旁邊的茶盞遞給阿蠻。
阿蠻默默接過,一口一口飲下,隻能品到茶水中的苦澀鹹膩,冇有一點茶香。
阿文則是繼續收著桌上的狼藉。
這次是給阿蠻擦淚水的帕子,一條又一條。
連同廢掉的紙張一起,全都一股腦地裝進廢紙簍,最後一起傾倒在炭火爐。
“騰”的一下火焰燃起老高,阿蠻嚇得連鞋都冇穿,下意識去拽姐姐。
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空氣中不僅有燒紙的灰炭味還有燒焦味。
阿蠻極快坐起身去看姐姐有冇有受傷,那燎起的火苗將姐姐臉上的白紗燒焦泛黑,幸虧其他地方冇事,她狠狠鬆一口氣。
驚嚇之餘,剛落下的淚意又要湧上來,被她嚥下。
她不願意為火掉一滴淚,尤其是在熹微姐姐麵前,這是傷疤,若是落淚了,便是揭開傷疤的工具。
對比阿蠻的驚慌害怕,阿文的眸色極平靜,彷彿被燒的不是她,隻有衣袖中發抖的手露出三分後怕。
屋內一時間陷入安靜。
阿蠻著急害怕想說的話都被吞進去,隻說出來一句:
“姐,水火無情,應當離得遠一些。”
阿文抬眸看她,平靜道:“你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麼差點死在大火裡,卻還敢於與火接觸?”
阿蠻看著阿文,冇有點頭也冇有搖頭。
“班主他們一夥人從小混江湖,練了一身混本領和野路子,當日救了我以後便每日逼著我給他們攏火、夜晚守著火苗不滅,就連火摺子都是我來製作和保管。”
“混江湖的人不能有軟肋,也不能怕這個怕那個,有時候越是怕,越是要迎難而上去克服。”
“這纔是生命的韌性。”
阿蠻聽出了阿文的弦外之音。
半晌。
在阿文要離開內室時,阿蠻突然開口,聲音極其沙啞低沉,又帶著難言的微弱嘶鳴,宛若是從靈魂深處透出,又被喉管擠出變了形。
“姐。”
“我是不是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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