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奪臣妻之朕偏要她 第68章 不知如何麵對
夜色深沉,寒風透過破損的房門縫隙鑽入,吹得油燈火苗搖曳不定,在牆上投下晃動不安的光影。
屋內,空氣凝滯得如同結了冰。
舒雲蜷縮在床榻最裡側,背對著外麵,整個人彷彿縮成了一團模糊的陰影。
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從枕頭深處悶悶地傳來,帶著一種瀕臨破碎的絕望,每一聲都像冰冷的針,狠狠紮在玄燁的心上。
他僵立在床邊,高大的身影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有些佝僂,方纔那焚儘一切的熾熱**早已被冰冷的悔恨和恐慌徹底取代。
他看著她劇烈顫抖的單薄肩膀,聽著那令人心碎的哭聲,伸出的手停滯在半空,進退維穀。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無可饒恕的錯誤。在她剛剛經曆那樣的驚嚇和侮辱之後,他竟然……被獸欲掌控,趁虛而入,毀了她最後的尊嚴和防線。
「舒雲……」他聲音乾澀嘶啞,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我……對不起……」
除了蒼白的道歉,他此刻竟找不出任何言語。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虛偽而可笑。
回應他的,隻有她更加劇烈的顫抖和陡然拔高的、幾乎喘不上氣的哽咽。
玄燁的心狠狠一揪,巨大的無力感和自責幾乎要將他吞噬。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能再留在這裡刺激她。
他緩緩收回手,動作極其輕微地替她將滑落的、那件已然皺巴巴的天青色裡衣拉好,又仔細掖了掖被角,試圖用這微不足道的動作傳遞一絲遲來的歉意和撫慰,儘管他知道這毫無用處。
然後,他一步步後退,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走到門口,他停下,最後看了一眼那團依舊在顫抖的、脆弱的身影,眼中翻湧著痛苦、悔恨和一種更深沉的、不容置疑的決心。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彷彿立下誓言,「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說完,他毅然轉身,推開那扇破損的房門,走了出去,並細心地將門掩上,隔絕了外麵的寒風,也彷彿暫時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悲傷。
院內,梁九功早已候著,臉色凝重。三個混混已被堵嘴捆結實扔在牆角,雲翠也被救醒,正捂著額頭的傷處,驚恐未定地看著皇帝。
玄燁麵色鐵青,目光掃過那三個混混時,眼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冰冷刺骨。
「問出來了?」他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溫度。
梁九功連忙躬身,低聲道:「回爺,是隆府李姨娘身邊的陪房媽媽指使的,許了重金,要…要毀了夫人清白…」
「好。很好。」玄燁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周身散發出的戾氣讓梁九功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走到那個被削掉耳朵、奄奄一息的混混頭子麵前,蹲下身,目光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那混混對上他的眼神,嚇得渾身篩糠般抖動,嗚嗚地想要求饒。
玄燁伸出手,並非要打他,而是極其緩慢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緊攥著的手指。那混混手中,竟死死攥著一個小巧的、繡工精緻的荷包,顯然是方纔掙紮時從舒雲身上扯落的!
玄燁將那荷包奪回,指腹摩挲著上麵熟悉的纏枝梅花紋,眸中的血色更深。這是她貼身之物!
他緩緩站起身,對梁九功冷聲道:「把這兩個拖下去,處理乾淨。這個…」他指了指那個頭目,「留一口氣,連同那個陪房媽媽,給我扔回隆府大門口!再去找李衛,『好好關照』一下。」
他的語氣平靜,卻字字帶著血腥味。「處理乾淨」、「好好關照」意味著什麼,梁九功心知肚明。這是最直接、最血腥的警告和報複!
「嗻!奴才這就去辦!」梁九功毫不遲疑,立刻指揮侍衛動手。
玄燁不再看那血腥場麵,轉身走向雲翠。雲翠嚇得連忙跪下。
「起來吧。今日之事,管好你的嘴。」玄燁看著她,語氣稍緩,「好好照顧她。所需一切,直接去尋酒樓掌櫃。若再有閃失……」後麵的話未說完,但警告意味十足。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拚死護著夫人!」雲翠連連磕頭,聲音發顫。
玄燁頷首,最後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終是狠下心腸,大步流星地離去。馬蹄聲很快消失在寒冷的夜風中,留下滿院狼藉和尚未散儘的血腥氣,以及屋內那心碎欲絕的哭聲。
這一夜,靜心庵的燈光,亮了整整一夜。
雲翠小心翼翼地進屋,不敢多問,隻是默默收拾了地上的剪刀和淩亂的物品,又找來木板勉強釘住了破損的房門,然後守在外間,聽著內室那持續了半夜、最終變為死寂的哭泣聲,心疼得直掉眼淚。
內室裡,舒雲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淚流乾,喉嚨嘶啞,渾身冰冷麻木。
恐懼、羞辱、絕望……種種情緒如同毒藤般纏繞著她的心臟,幾乎要將她撕裂。身體的疼痛和不適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方纔發生的、可怕而荒謬的一切。
她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前一刻她還在為家人的支援和對未來的微弱希望而稍感溫暖,下一刻就被拖入更深的地獄。而那個她逐漸信任、甚至…心生悸動的人,卻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對她做出了比那些混混更讓她難以承受的……
為什麼?
難道天下男子,皆是一般?皆視女子為玩物?
巨大的幻滅感和自我厭惡幾乎將她擊垮。她甚至覺得自已肮臟不堪,不配再活下去。
然而,就在這無邊的黑暗和絕望中,另一個念頭卻又頑強地冒了出來。
是他及時趕到,救了她。是他……雖然方式殘酷……但確實……將那可怕的侵犯變成了另一種她無法定義的關係……他臨走時那句「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恨他?怨他?怕他?還是……?
她的心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
天快亮時,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睡夢中依舊眉頭緊鎖,眼角猶帶淚痕。
……
而這一夜的隆府,則被投入了一顆重磅炸雷。
天還未亮,隆府大門值夜的小廝就被門外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微弱的呻吟聲驚醒。開啟門一看,嚇得魂飛魄散!
隻見門口扔著兩個血淋淋的人!一個是李四兒身邊最得力的陪房媽媽,已然昏死過去;另一個更是淒慘,少了隻耳朵,渾身是傷,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正是那混混頭子!兩人中間,還扔著一袋銀子,和一張用血寫著的、歪歪扭扭的紙,上麵隻有兩個字「代價」。
幾乎同時,京兆府衙門也派人來傳訊,說是李四兒的兄長李衛在獄中「突發急病」,情況危急!
整個隆府瞬間炸開了鍋!
隆科多被從睡夢中驚醒,看到門口那慘不忍睹的景象和那張血書,又聽聞李衛的訊息,頓時嚇得麵無人色,冷汗直流!
他再蠢也明白,這是報複!是警告!是針對李四兒昨日毒計的、血腥而直接的報複!
對方甚至懶得掩飾!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打他的臉!警告他若再敢動什麼心思,下次扔回來的,可能就是李四兒甚至他自已的人頭!
而能有如此手段、如此膽量、並且明顯是針對後宅陰私之事出手的,隆科多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李四兒聞訊趕來,看到那血淋淋的場麵,尖叫一聲,直接嚇暈過去。
隆府上下,頓時陷入一片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的恐怖氣氛之中。
玄燁用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兌現了他「交代」的諾言,也將他和舒雲的關係,推向了一個更加複雜、更加無法回頭的深淵。
西山庵堂內的舒雲,對此尚且一無所知。她隻是在晨光熹微中醒來,望著頭頂熟悉的、簡陋的床帳,眼神空洞而麻木,彷彿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昨夜種種,如同噩夢,卻真實地刻在了她的身體和記憶裡。
前路茫茫,她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