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奪臣妻之朕偏要她 第88章 隆科多被幽禁
乾清宮西暖閣內,燭火將室內映照得溫暖明亮。
嶽興阿正挺直著小身板,坐在禦案下首的小杌子上,手裡捧著一本《聲律啟蒙》,稚嫩卻清晰的聲音在殿內回蕩: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玄燁斜倚在鋪著明黃軟墊的炕上,手中雖拿著一本閒書,目光卻並未落在書頁上,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柔和,靜靜注視著下方的小人兒。
自南苑歸來,他心中那股激蕩的柔情與巨大的滿足感久久未散。
看著嶽興阿那酷似其母的眉眼,尤其是那雙清澈明亮、此刻因專注而顯得格外認真的眼睛,他心中便軟得一塌糊塗。
這孩子,是他與她之間的紐帶,亦是他愛屋及烏,真心疼惜的骨血。
「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嶽興阿念得抑揚頓挫,偶爾遇到不甚明瞭之處,便會抬起那雙酷似舒雲的眼眸,帶著純粹的求知**向他:「皇上,這『廣寒宮』便是月宮裡嫦娥仙子住的地方嗎?」
每當這時,玄燁心中便會湧起一股奇異的暖流,耐心為他解答:「不錯。傳說嫦娥偷食仙丹,飛升月宮,居於廣寒之中……」他聲音溫和,講述著古老的傳說,目光卻始終流連在孩子那肖似母親的臉上。
一種隱秘而強烈的期盼,如同藤蔓般在他心中滋生、纏繞——若有一天,這孩子能不再喚他「皇上」,而是用那清亮的童音,帶著全然的親近與依賴,喚他一聲「父王」
這個念頭讓他胸腔微微發熱,一股混合著帝王威嚴與尋常男子渴望天倫之樂的複雜情緒油然而生。
他想象著那樣的場景,舒雲在一旁溫柔淺笑,嶽興阿承歡膝下……那該是何等圓滿的景象。
為了這份期盼中的圓滿,有些礙眼的石頭,必須更快、更徹底地搬開。
待嶽興阿讀完一段,玄燁放下手中的書,將他招至近前,拿起一塊禦膳房新做的、做成小兔子形狀的奶白色點心遞給他,狀似隨意地問道:「興哥兒,今日在宮中可還習慣?有沒有人欺負你?」
嶽興阿接過點心,小臉上立刻綻開燦爛的笑容,用力搖頭:「回皇上,沒有人欺負臣子!四阿哥待臣子很好,師傅們也都很用心教導。梁公公還常給臣子好吃的!」他頓了頓,眼中滿是純粹的孺慕與崇拜,「皇上待臣子最好了!」
這孩子氣的真摯話語,像羽毛般輕輕搔過玄燁的心尖。他伸手,揉了揉嶽興阿柔軟的頂發,目光深沉:「無人敢欺你便好。記住,在這宮裡,有朕護著你,和你額娘。」
他特意加重了「和你額娘」幾個字,看著孩子眼中瞬間迸發出的明亮光彩,心中那份決心更加堅定。
必須要儘快掃清一切障礙,讓他的月亮,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地、光明正大地來到他的身邊,也讓這個孩子,能夠名正言順地喚他一聲父王。
又考校了嶽興阿幾句學問,賞了他一套上好的湖筆徽墨,這才讓梁九功親自送他回阿哥所歇息。
待殿內重歸寂靜,玄燁臉上的溫和笑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屬於帝王的冷厲。
他走到窗邊,負手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彷彿穿透了宮牆,落在了那座日漸寥落的佟佳府上。
「梁九功。」
「奴纔在。」梁九功送完嶽興阿,剛回來便聽到傳喚,連忙躬身應道。
「隆科多近日……可還『安分』?」玄燁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梁九功心領神會,低聲道:「回萬歲爺,隆科多自接旨後,一直稱病閉門不出。不過……據暗衛所查,其門下仍有幾個不甘失勢的舊部在外活動,似乎還想設法挽回。另外,李四兒那邊,因其兄李衛之事,近日頗有些怨懟之言,私下裡對赫舍裡夫人……多有詛咒。」
玄燁眼中寒光一閃。冥頑不靈!還有那個毒婦,竟還敢口出惡言!
他轉過身,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語氣平靜,卻字字帶著千鈞之力:「傳朕口諭給暗衛,隆科多及其黨羽貪墨枉法、結黨營私、縱奴行凶之證據,不必再等,三日內,給朕梳理清楚,呈報上來。尤其是涉及田莊、人命及與前朝官員往來之實證,務必確鑿,一擊必中!」
「嗻!」梁九功心頭一凜,知道萬歲爺這是要下重手,徹底將隆科多打落塵埃了!
「還有,」玄燁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著窗欞,「李四兒那個孩子……朕,不希望他出生。讓太醫院派去『照料』的人,『儘心』些。」
這話語中的冰冷與決絕,讓梁九功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連忙垂下頭:「奴才明白!定會安排得……天衣無縫。」
玄燁揮了揮手,梁九功立刻躬身退下,腳步匆匆地去傳達這雷霆般的旨意。
殿內再次隻剩下玄燁一人。他重新望向窗外無邊的黑夜,眸色深沉如墨。
隆科多,要怪,就怪你自已行事不端,寵妾滅妻,更怪你……曾那般折辱於她。這,便是你的代價。
唯有將這些礙眼的汙穢徹底清除,他才能為她鋪就一條真正潔淨無垢的青雲路,才能讓嶽興阿在那孩子的仰望中,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份他渴望給予的、名為「父愛」的榮光。
他彷彿已經看到,在不遠的將來,那清冷如月的女子身著華服,站在修繕一新的坤栩宮前,對他展露笑顏;而那稚嫩的孩子,撲入他的懷中,清脆地喚他「父王」……
為了這一天,任何阻礙,他都必將以雷霆之勢,毫不留情地鏟除。
三日後,早朝。
金鑾殿內氣氛肅穆,文武百官分列兩旁,鴉雀無聲。
高踞龍椅之上的玄燁,麵色沉靜,目光如古井無波,緩緩掃過下方垂首恭立的臣子,最終,落在了佇列中段、那個努力想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身影上——隆科多。
如今的隆科多,早已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雖穿著朝服,卻顯得空蕩寥落,臉色灰敗,眼窩深陷,站在那兒都透著一股強撐的虛浮。
他能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細密的針尖,紮得他體無完膚。他知道,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果然,議事過半,一位素以剛直不阿著稱的禦史出列,手持玉笏,聲音洪亮清晰地開始了彈劾:
「臣,監察禦史郭琇,彈劾步軍統領衙門下屬官員、原一等公隆科多,十大罪狀!」
「其一,縱容家奴,侵占京郊良田數百頃,逼死佃戶三條人命,物證、人證俱全!」
「其二,結黨營私,利用職權,安插親信,把持部分京畿防務,往來書信在此!」
「其三,貪墨軍餉,剋扣兵卒糧草,中飽私囊,賬冊副本已核實!」
「其四……」
「其五……」
一條條,一樁樁,罪證確鑿,言之有物。每念出一條,隆科多的臉色就白上一分,身體便不受控製地顫抖一下。
他試圖辯解,嘴唇哆嗦著,卻發現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出言為他說話!
往日那些稱兄道弟、巴結奉承的同僚,此刻皆眼觀鼻、鼻觀心,彷彿根本不認識他這個人!
巨大的恐懼與絕望如同冰水,瞬間將他淹沒。他求助般地望向站在武官前列的姐夫,也是佟佳氏如今的頂梁柱,卻發現對方亦是眉頭緊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可妄動。
完了……全完了……
當郭琇唸完最後一條罪狀,鏗鏘有力地總結「隆科多昏聵無能,蠹國害民,罪大惡極,懇請皇上明正典刑,以肅朝綱!」時,隆科多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整個大殿死一般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禦座之上的帝王身上。
玄燁麵無表情地聽著,直到郭琇話音落下,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的威嚴,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個角落:
「隆科多。」
僅僅三個字,如同重錘敲在隆科多心上,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臣……臣在……」
「郭禦史所奏,條條樁樁,證據確鑿。你,可有辯解?」玄燁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卻更讓人心底發寒。
隆科多涕淚橫流,伏在地上,語無倫次:「臣,臣知罪……臣糊塗……求皇上開恩……看在臣姐……看在佟佳氏……」
「住口!」玄燁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股凜冽的寒意,「朕念在你祖上功勳,又曾為朝廷效力,本欲從輕發落。誰知你不知悔改,縱容妾室,禍亂家宅在前;治下不嚴,縱奴行凶在後!更兼結黨營私,貪墨軍餉,樁樁件件,皆觸國法!如今證據確鑿,還有何顏麵求情?!」
這一番斥責,如同驚雷炸響,徹底斷絕了隆科多最後的希望,也明確地向滿朝文武表明瞭皇帝的態度,隆科多,已是棄子!佟佳氏,也護不住他!
「隆科多昏聵失德,不堪其位。著,革去一切官職爵位,抄沒其非法所得家產,發還原主及充入國庫。其本人,貶為庶民,圈禁於其府中,非詔不得出!其相關黨羽,一律按律查辦,絕不姑息!欽此——」
冰冷的旨意,如同最終的判決,轟然落下!
「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隆科多癱軟在地,麵如死灰,機械地叩首,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完了,他的一生,他的權勢,他的富貴……全都完了!
滿朝文武鴉雀無聲,心中卻是巨浪滔天。皇上此舉,不僅僅是處置了一個隆科多,更是徹底斬斷了佟佳氏在軍中的一大臂助,其雷霆手段與決絕心意,令人心驚膽寒!
聖旨很快傳到佟佳府。當宣旨太監麵無表情地唸完旨意,宣佈查抄家產、圈禁府中的命令後,整個佟佳府瞬間亂作一團,哭喊聲、尖叫聲響成一片。
隆科多被人如同拖死狗般從朝堂上架回來,扔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空洞,彷彿已經瘋了。
而就在這片混亂與絕望達到繁體時,李四兒所在的院落,傳來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隨即便是丫鬟婆子驚慌失措的哭喊:「不好了!姨娘……姨娘見紅了!孩子……孩子保不住了!」
早已奉命「精心照料」李四兒胎相的太醫,此刻恰到好處地出現,一番「儘力搶救」後,出來對著麵無人色的隆科多和聞訊趕來的管事搖了搖頭,歎息道:「姨娘憂思過甚,驚懼交加,胎氣大動,已是小月了。且,且傷了根本,日後…恐難再孕。」
訊息傳到宮中時,玄燁正在批閱奏摺。梁九功低聲稟報完,小心地覷著皇帝的臉色。
玄燁筆尖未停,隻淡淡地「嗯」了一聲,彷彿聽到的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隻專注於眼前的政務。
梁九功心中暗凜,知道隆科多與李四兒這一頁,在萬歲爺心中,是徹底翻過去了。所有的障礙,都已清掃乾淨。
隆科多被革職抄家、貶為庶民圈禁,以及李四兒流產的訊息,如同長了翅膀般飛遍京城,自然也傳到了赫舍裡府。
下人們私下裡議論紛紛,都覺得是大快人心,惡有惡報。赫舍裡老夫人聽聞,也隻是唸了聲佛,歎道:「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隻可憐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便不再多言。
舒雲在幽蘭軒中聽到雲翠小心翼翼的稟報時,正在給一盆蘭草澆水。她的手微微一頓,清水灑了些在案上。
隆科多……落得如此下場。
李四兒……失去了孩子。
她心中並無太多快意,反而泛起一絲複雜的漣漪。並非同情,而是一種物是人非、因果迴圈的蒼涼感。
那個曾帶給她無儘痛苦和羞辱的地方,那個人,終究是徹底成為了過去。
她放下水壺,走到窗邊,望著庭院中欣欣向榮的花草。陽光正好,暖風拂麵。
她知道,這一切的背後,是誰在推動。那個男人,用他的方式,為她徹底清算了過往的恩怨,掃平了前路的障礙。
心中那份原本還有些飄搖不定的決心,在此刻,變得更加沉靜而堅定。
過去的,已然終結。
未來的路,無論平坦或是崎嶇,她既已選擇,便會與他一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