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奪臣妻之朕偏要她 第92章 救駕有功
南苑行營，禦帳之內。
燈火通明，藥氣與龍涎香的氣息混雜在一起，氤氳出一種緊繃的壓抑。
玄燁已卸去染血的甲冑，換上了一襲常服，坐在禦案之後，麵色沉靜如水，唯有那雙深邃的眸子，偶爾掠過的寒光，顯露出他內心的震怒與後怕。
梁九功垂手侍立，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太醫剛為皇上檢查完畢，確認隻是鬢角被箭風擦過，略有紅痕，並未傷及皮肉，那袖箭上的毒物也已驗明，乃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一想到那驚險一幕，梁九功的後襟就陣陣發涼。
帳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禦前侍衛統領塗海大步進來，單膝跪地，聲音帶著未褪的殺氣：「啟稟皇上，林中刺客共計三十七人，除當場格殺二十八人外，生擒九人。經初步審訊，皆是死士，牙中藏毒，已有五人服毒自儘。剩餘四人正在嚴加看管，由粘杆處能手審訊，務必撬開他們的嘴！」
玄燁指尖在禦案上輕輕敲擊，聲音冷冽：「查！給朕徹查！他們的兵器、衣著、口音、身手路數，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許放過！朕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朕的春搜大典上行刺！」
「嗻！」圖海領命，頓了頓，又道，「此次護駕，侍衛傷亡二十三人，其中……殉職九人。赫舍裡參將手臂受創，失血過多，但未傷及筋骨，太醫已妥善處理。」
玄燁眸光微動：「陣亡者厚恤其家，傷者全力救治。赫舍裡容安，忠勇可嘉，待傷愈後，朕自有封賞。」
「皇上聖明。」
圖海退下後，玄燁沉默片刻，看向梁九功：「她怎麼樣了？」
梁九功立刻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忙躬身道：「回皇上，赫舍裡夫人受了極大驚嚇，太醫已診過脈，開了安神定驚的方子，此刻已在特意安排的營帳中歇下了。奴才按皇上吩咐，一應用度皆是最好，派了穩妥的宮人伺候著。」
玄燁「嗯」了一聲，眉宇間那絲難以化開的鬱結，在聽到她安好的訊息後，似乎稍稍舒緩了些許。
他眼前彷彿又浮現出她衝出樹林時那張蒼白決絕的臉，以及那枚破空而去、為他贏得一線生機的銀簪。那不是他計劃中的一環，那是真實的、豁出性命的維護。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憐惜、慶幸與更加熾烈佔有慾的情緒，在他胸中翻湧。
「今日之事，目睹者眾，」玄燁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舒雲救駕之功，實打實，眾目睽睽。之前種種安排，倒顯得多餘了。如此也好……梁九功。」
「奴纔在。」
「明日回鑾，儀仗照舊。傳朕口諭，赫舍裡夫人救駕有功，特許其乘宮中軟轎，由禦前侍衛護送，先行回赫舍裡府靜養。
一應賞賜，隨後便到。讓內務府挑些上好的藥材、綢緞、首飾，連同朕庫裡的那支百年老山參，一並送去。」他頓了頓，補充道，「再告訴容安，讓他安心養傷，巡捕營的事務暫由副手代理，待他傷愈，朕另有重用。」
「嗻！奴才明白。」梁九功心頭凜然，皇上這是要借救駕之功，將赫舍裡夫人姐弟的恩寵與地位，明晃晃地昭告天下了。這先行回府的軟轎與侍衛，比任何賞賜都更能說明問題。
翌日，聖駕回鑾。
春獵遇刺的訊息早已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回紫禁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前朝後宮，無不震動。而當看到皇帝儀仗之後，那乘由八名禦前侍衛親自護送的、代表著內廷恩典的杏黃色軟轎，以及聽聞轎中之人正是昨日「挺身救駕」的赫舍裡·舒雲時，所有的猜測、議論、乃至嫉恨，都達到了頂峰。
軟轎並未在宮中停留，而是徑直出了皇城，向著赫舍裡府而去。但這驚鴻一瞥，已足夠讓無數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景陽宮內，佟妃靠在榻上，聽著心腹宮女戰戰兢兢的回報，說是赫舍裡夫人如何受驚，皇上如何厚賞，甚至還動用了隻有妃位以上才能使用的軟轎護送……她猛地一陣劇烈咳嗽，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怨毒幾乎要滴出毒液。
「赫舍裡……舒雲……」她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好一個救駕之功！好一個忠勇可嘉！怪不得……怪不得皇上如此狠心對我佟佳氏，原來是為了給這個賤人騰位置！」她之前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那個讓皇上重修坤栩宮的神秘女子，定然就是她！一股徹骨的寒意和絕望席捲了她，讓她渾身發抖。
四阿哥胤禛下學後來請安，見到額娘這般模樣，小臉緊繃，默默地上前替她撫背。他聽著宮人的議論，心中已然明瞭。
他看著額娘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恨意，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皇阿瑪的心思，雷霆雨露，他早已看得分明。此刻的任何怨懟，都隻是徒勞，甚至可能引來更大的災禍。
與此同時，赫舍裡府門前卻是另一番光景。
軟轎穩穩停下，禦前侍衛統領圖海親自上前，對著迎出來的容安恭敬行禮：「皇上口諭，赫舍裡夫人受驚了，特賜軟轎送回府邸靜養。賞賜隨後便到，請夫人安心休憩。」
容安微微頷首：「有勞圖海大人，謝皇上恩典。」
這番景象，被無數躲在暗處或假裝路過的各府眼線看得清清楚楚。圖海是何等身份？禦前侍衛統領，天子近臣！由他親自護送，這恩寵已然滔天！赫舍裡家，這是要一飛衝天了！
訊息像風一樣刮遍了京城各大府邸。
「聽說了嗎？隆科多那個下堂妻，赫舍裡氏，在春獵上救了皇上！」
「真的假的？一個弱質女流，如何救駕？」
「千真萬確！當時多少雙眼睛看著呢！皇上親口定下的救駕之功！」
「怪不得隆科多倒得那麼快，原來皇上早就……」
「赫舍裡家那個容安，這次也立了大功，怕是要更上一層樓了！」
「嘖嘖，這舒雲夫人，日後怕是要貴不可言啊……」
流言蜚語，驚歎揣測，瞬間將赫舍裡府和舒雲推到了風口浪尖。
之前那些因隆科多倒台、舒雲和離而暗中鄙夷或同情的目光，此刻全都變成了震驚、羨慕、嫉妒，以及深深的忌憚。
舒雲回到熟悉的院落，屏退了左右，隻留下心腹丫鬟。她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春日繁花，心中卻並無多少喜悅，隻有一片紛亂後的疲憊與茫然。
她伸出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昨日被他緊握時的溫度和力度。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反複回放——淬毒的冷箭，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自己不顧一切衝出去的身影，還有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握住她的手，那一聲「舒雲」……
假的戲碼變成了真的搏命，她被迫站到了台前，再無退路。救駕之功是一道護身符，也是一道催命符。
它將承受多少明槍暗箭？又將把嶽興阿、把容安、把整個赫舍裡家族帶向何方？
她輕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事已至此，畏縮不前隻會死得更快。
既然他許了青雲之路，既然命運將她推到了這裡，那麼，為了嶽興阿，為了赫舍裡家，也為了……內心深處那絲連自己都不願深究的悸動，她隻能走下去。
這條路，註定布滿荊棘，但也可能，通向一個她從未想象過的未來。
皇帝遇刺的訊息震動朝野，粘杆處與刑部、步軍統領衙門聯合辦案，京城氣氛一時肅殺。而在這片肅殺之中，赫舍裡府門前的車馬，卻悄然開始增多。
一些嗅覺敏銳的官員，已經開始試圖與這位新晉的「救駕功臣」、聖心默定的未來寵眷，搭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