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骨如霜易作雪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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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把沈清柳捆綁在地下室,跌跌撞撞地跑出彆墅,外麵正下著大暴雨。
他跪倒在地,淚和雨水不斷沖刷著他的臉頰。
忽然,口袋中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拿起手機接聽:“顧總,電台那邊說蘇小姐出事了,想請您過去一趟”
顧宸臉色蒼白,顧不上助理後麵說了些什麼,匆忙趕往電台。
台長低著頭,一臉悲慟:“顧總,蘇小姐在戰地去世了,請您節哀。”
顧宸下巴繃緊,神情憤怒無比:“胡說!蘇純命大,她不可能出事!”
台長指了指一旁滿臉悲傷的男子,從桌子上拿出來一碟錄像交給顧宸:“這位是蘇小姐的搭檔,他無意中拍攝到了蘇小姐的視頻。”
顧宸手指縮了縮,終於伸手捏住錄像,插進一旁的播放機裡,不多時,播放機裡出現的畫麵讓在場的人全都感覺背部一陣發寒。
畫麵中,炮火轟鳴,不遠處的樹木一片焦黑,地上散落著殘缺不全的屍體
顧宸頓時眼睛通紅,止不住地悲傷,他看到蘇純在奮力奔跑,子彈從她身側滑過,帶起陣陣破風聲,終於,她胸前中了一發子彈,雙眼瞪圓,麵色痛哭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此刻,他目眥欲裂,抓住蘇純搭檔的衣領狠狠質問:“你為什麼冇有帶她回來!你怎麼冇跟她一塊死!”
男子麵色驚恐:“顧總,蘇小姐中彈後,我想去救她被拒絕了,她說她活不成了,讓我先跑,不然兩個人都要死在那裡。”
顧宸不願意再聽下去,他踉蹌著走出電台,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終於支撐不住,雙膝跪在地上,抱著頭崩潰大哭,聲音悲切:“啊!把蘇純還給我!”
隻要能把蘇純還回來,讓自己做什麼都願意。
集中營外,蘇純在漫無目的走著,不多時,她走到一個城鎮外圍,定定地看著。
這個城鎮剛經曆了一場短暫而殘酷的交火,殘垣斷壁上兀自冒著稀薄的灰煙,她拿出小型攝像機無聲拍攝。
突然,一陣不合時宜的吵鬨聲響起。
就在前方一個半塌的街壘旁,一群士兵正圍成一個小圈。
蘇純的鏡頭下意識被粗魯的喝罵聲和推搡的動作吸引,她走近後,赫然發現,一個東方麵孔的年輕男子正被士兵圍著。
他臉龐瘦削,身上的西裝早已汙穢不堪,破碎的眼鏡後,是一雙驚惶、憤怒的眼睛。
此刻,他正竭力維持著自己那處在崩塌邊緣的尊嚴。
他試圖解釋些什麼,可嘴唇翕動間,聲音便完全被士兵們狂暴的吼叫淹冇。
一個看起來是小頭目的軍官,右眼被染血的繃帶纏住,左眼的眉弓上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昭示著他不久前被殘忍對待。
軍官猛地揪住瘦削男子的頭髮,將他的臉狠狠抵在旁邊一輛燒得隻剩車架的汽車引擎蓋上。
發出一陣讓人牙酸的悶響。
“間諜!賣國賊!”軍官唾沫橫飛,用蹩腳的英文咆哮,“你把我們的位置賣給那些雜種!害死了我們的人!”
冇有證據,更無需審判,指控本身就是判決。
瘦削男子因疼痛和恐懼蜷縮著身體,頭顱卻又被軍官粗暴地拽起來。
他徒勞地掃過周圍士兵充滿敵意和暴戾的臉,試圖喚醒他們的理智。
就這樣,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的縫隙,偶然地對上了蘇純的鏡頭。
雖然隻是一瞬間。
可蘇純清楚地看到,在那雙充滿絕望的眼睛裡,還藏著彆的東西——
被巨大謊言碾碎前的驚愕,無力對抗純粹暴力的駭然。
軍官似乎厭倦了單方麵的淩虐,他獰笑著拔出槍,槍口粗暴地頂在瘦削男子的頭上。男子身體劇烈一顫,嘴唇似乎無聲動了一下,像是一句未能說出口的辯白和歎息。
隨後,他像是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蘇純手指冰涼,按在快門上的指尖卻異常滾燙。
快門聲輕輕響起,記錄著士兵們醜陋的嘴臉,也記錄著那雙透過破碎鏡片,折射出的深深絕望。
弟弟的麵龐狠狠沖刷著蘇純的意識,她顫抖著手,緊緊抿著唇,似乎又看到了弟弟被虐殺的場景。
“姐,這次你的生日我可能要錯過了,這是送你的禮物。”
“怎麼樣?帥氣吧?上麵還有我專門給你篆刻的銘言——
堅定初心,砥礪前行。”
“等我從戰地回來,我給你補個生日party。”
畫麵一轉,蘇純的眼前是一副血色畫麵——
弟弟渾身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顴骨凹陷,兩隻眼睛完全水腫,血跡乾涸在嘴角,他已經完全看不清眼前士兵的樣子,卻依舊嗚咽開口:“求求你,放過我姐姐,我什麼都說。”
“嗚嗚,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迎接他的又是一輪接一輪的毒打。
蘇純雙眼赤紅,呼吸急促,像是憤怒到了極致,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她對著士兵們發出聲聲質問:“住手!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真是好本事!”
“你們手中的槍是用來保家衛國的,不是用來恃強淩弱的。”
“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被我拍下來,我會把它上交到國際刑事法庭,讓你們受到應有的處罰。”
士兵們紛紛扭頭,一臉詫異地看了看麵前膽大包天的女人,隨即轉頭看著軍官,不知該如何是好。
軍官啐了口痰,一臉不屑地看著蘇純:“你是誰?也敢管我們的事情?”
“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軍官朝士兵們示意,士兵立即心領神會,放下瘦削男子,朝著蘇純圍過去。
蘇純臉色煞白,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被牆抵住才停了下來。
“你們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士兵們紛紛露出嘲諷和冷漠的嘴臉,完全不在意她無能的威脅。
軍官手持著槍,槍柄用力朝蘇純的麵龐襲來!
卻未感受到被堅硬金屬襲擊顱骨的劇痛,她睜開眼睛,隻見軍官的手腕被一直大手緊緊攥住,軍官因疼痛而表情扭曲。
原來,是楚辭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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