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君向瀟湘我向秦 > 137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君向瀟湘我向秦 137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隕落

林菡抬起頭,看到我們的飛機追著敵機飛進雲裡,天空中像連續響著驚雷,不一會兒一架敵機冒著煙墜了下來,船上的人一片歡呼。

然而興奮沒有持續很久,離林菡他們船不遠的一艘貨輪就被炸彈炸翻了,木箱頃刻隨水流散得到處都是,相近船隻上的船工,真的就跳下水去撈。一時間,江麵上又是扔吊鉤,又是伸出船槳,林菡和王家麗也掙紮著,幫身邊的船工拽著纜繩。

大多數木箱都被臨近船隻打撈起來,也有船工追著木箱,遊著遊著,人就沒了。

天上清淨了半刻,有船工看著天空說:“估計扔完彈藥就飛回去了。”然而話音未落,耳邊又傳來轟鳴聲,林菡絕望地發現,又飛來十架敵機,接替剛剛實施完轟炸任務的飛機,這一次它們是衝著我們的航空編隊去的。

憤怒的船工朝飛過去的敵機扔了一支船槳,然而也隻能徒勞地看船槳落下。

林菡跑到船尾使勁喊著百米外的一艘船,那上麵載著十幾門克虜伯火炮,然而她沙啞的聲音早淹沒在上空隆隆的槍炮聲中。

這是一場鏖戰,疲憊的海東青還在和禿鷲周旋,擦著對方機翼飛過去,撞掉對方螺旋槳。有日機墜落,也有我們的飛機墜落。有飛行員跳了傘,瞬間成為移動的活靶子。

眼見著我們的飛機隻剩了三架,他們拉起了高度準備返航,可禿鷲卻趁此機會俯衝下來,朝貨船甲板一陣掃射。林菡和王家麗抱在一起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甲板上鮮血橫流,倒下的船工有的痛苦呻吟,有的已沒了氣息。林菡摸摸王家麗再摸摸自己,一回頭發現子彈就打在身後的欄杆上。此刻死亡是寧靜的,因為任何反抗都失去了意義。

緊接著又一架禿鷲作勢向下俯衝,可機頭剛壓下來就被我們的飛機迎麵撞了上去,瞬間,天空像炸開一朵紅色的雲,機身碎裂的殘片飛射出去擊中了緊跟其後的另一架敵機,那飛機一下子偏了航,不受控地翻滾了幾周才倉皇逃離。

天空掉下來很多飛機殘骸,撲簌簌地落進水裡,等著天空寧靜了,那碎片才一塊塊浮出來。林菡站在船尾無聲地顫抖,她不敢計算我們的戰機隕落了多少,她的心中隻有恨,恨自己造不出更凶狠的武器,恨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敵人用數倍於我們的力量碾壓我們。

忽然身後傳來王家麗一聲淒厲的哭嚎,林菡連忙跑過去,隻見王家麗指著江麵上漂過的一塊印有編號E285的飛機殘骸,捂著嘴叫著:“淮民!是淮民!”

船工打撈起那片殘骸,王家麗跪在甲板上哭得撕心裂肺,這世上最在意她的男孩兒沒了,即使她不愛他,可她不要他死。

林菡心裡存著一絲僥幸,她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她說沒準淮民跳傘了?也許他掉進江裡被好心人救了?她不停地說服王家麗,其實是在麻痹自己。

船工們在江上望了很久,除了飛機碎片,找不到一點人的遺留,那些英姿勃發的飛行員小夥子們,或許直接去了天國,林菡期盼真的有極樂世界,他們是天使,是神的孩子。

這麼想林菡才能強打精神清點撈上來的裝置,做著善後工作。可夜裡,林菡沒辦法休息,她一閉上眼睛滿腦子就是和淮民、淮安還有錦成一起吃宵夜的畫麵,如果她在錦成提出要報國投軍的時候阻攔一下,是不是就不用麵對如今的生離死彆?她如此六親緣淺之人都已經痛苦到無法自拔,虞淮青知道了要怎麼消化?他最重情義。

進了嘉陵江,重慶已經很近了,然而河水變得更淺。船工把纜繩拋向岸邊,一群纖夫把繩子斜挎過胸口,大喊一聲“走了”,赤腳踩進泥裡,“嘿吼嘿吼”地艱難向前移動。

一艘船幾十噸的貨物,十幾艘船首尾相接,就靠著上百個纖夫精瘦的肩膀生生拉到江北簸箕石。江堤上先到的職工已經等候多時,隻等著船一靠岸,就接力搬運。

林菡從搭著的木板上下來的時候,郭靜宜撥開人群,擠過來一下子抱住了她,“聽說你們半路上遇到空襲了,嚇死我們啦,人活著就好……”

“靜宜姐……”林菡說不出話來,她踩在土地上的雙腿還在抖,她的魂魄似乎還留在慘烈的空戰中。

林菡又連續工作了三天,隻有被工作填滿腦袋才能忘卻悲傷,直到李廠長把她強行從簡陋的新車間裡叫出來。

“你該回家了!”

林菡低著頭,不吭一聲,不遠處等她的虞家司機,臂上纏著黑布,那是林菡無論如何都不願麵對的,被宣告的死亡。

李廠長說:“你家來人接了,該回去看看了。”

??

歌樂山上虞家彆墅外搭起了白幔,虞家老小等在門口,每個人都麵色淒然。不遠處一輛黑色小轎車緩緩駛來,從上麵下來的是空軍參謀長和抱著一隻小小盒子的航校教導員。

小盒子上有一張虞淮民的黑白照片,盒子裡是虞淮民生前備用的名牌。

參謀長向虞老爺敬禮,將小盒子鄭重地交給他,並把一枚青天白日勳章端端正正放在盒子上。虞老爺強忍著悲慟,顫聲問:“一點都找不到了嗎?”

航校教導員搖搖頭說:“我們當時已經沒有彈藥了,為了保護兵工廠的戰略物資,淮民用自己的飛機撞向敵人的飛機,當場就……”

虞老爺身後傳來女眷們再也壓抑不住的淒涼哭聲。

彆墅主樓客廳搭了一個簡單的靈堂,不斷有虞淮民生前的戰友、同學、老師,以及慕名而來的市民前來弔唁、瞻仰。

虞老爺端坐在兒子的遺像前,他手中那支紅木文明棍一直在微微抖動。他默默遺憾,對四兒子一直不算關注,在他之前有聰明漂亮的三子虞淮青,在他之後還有頑皮可愛的幼子虞淮安,他性格憨厚,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甚至虞老爺嫌他有些懦弱。就是這個不善言辭的孩子,竟義無反顧地衝向敵機,可惜他這個做爹的再沒機會當麵誇誇兒子。

姨娘已經哭暈了好幾次,她始終不接受虞淮民壯烈殉國的事實。她從虛虛實實的夢中醒來,忽然精神大好,彷彿年輕了幾歲,穿了件大花襖子,用桂花水把頭發盤得整整齊齊,跑到廚房裡去煮薏米,說一會兒淮民放學了回來要吃。

虞太太攔著丫頭們,說:“彆管她,讓她去,不清醒反而少些痛苦。”她抹著眼淚,自己的兒子到現在也杳無音信。“醒著的人,不過強撐著罷了。”

姨娘煮好薏米水端到了客廳,看到滿屋弔唁的人,神情迷惑。恰此時王家麗抱著一個黃布包裹走了進來,她鬢角簪著白花,滿臉淚痕,來到虞老爺麵前撲通跪下,把黃布包輕輕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開啟,彷彿裡麵躺著一個沉睡的嬰孩。

廳堂裡傳來一個花甲老人恓惶的哭聲。“砰”地一聲,姨娘手裡的碗掉了,她猛然瘋了一般跑過來撕打王家麗,嘴裡卻罵著:“你這個狐狸精,勾引少主人,你是老三房裡的人,你還要點臉嗎?”

王家麗也不躲,她垂著眼眸看著那塊標著E285的飛機殘骸,任姨娘打她抓她,頭發被扯亂。周圍上來好幾個家人都撲攔不住姨娘,那個嬌小的身體裡彷彿住進了另一個人。

林菡本在裡屋照看著孩子,聞聲跑出來,下意識地護住了王家麗,她知道混亂中也理不出個是非因果,隻把她往客廳外推,說:“家麗,你快走吧,姨娘腦子不清楚了,你不要怨她。”

王家麗從虞家彆墅離開的時候,周圍免不了有人低聲議論,尤其是虞淮民的戰友,他們都知道四少爺心有所屬,卻沒想到他喜歡的是自己哥哥的屋裡人。王家麗的送彆忽就變成了完美英雄身上的一道瑕疵。姨娘即使腦子壞了也牢牢記得她身份。林菡說她清白,許她自由,她就真的清白自由了嗎?

走下歌樂山,王家麗回頭望了一眼修竹掩映下的虞家彆墅,無論是上海的虞公館,還是南京的餘園,她想要的太多,她想飛上枝頭,她還想要虞淮青的愛,可笑,她簡直太可笑。

王家麗把耳邊的白花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石階邊潺潺的溪水裡,目送小花乾乾淨淨地飄遠,“淮民,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總不把話兒說明,讓你一直誤會,抱著幻想。或許我就該再壞一點,就為了當少奶奶而一直欺騙你。那樣你走的時候心裡會不會少點遺憾?你這麼好,是我配不上你。從此……”她又最後看了一眼虞家彆墅,“我真的是一個人了。”

??

??

??

第一五零章
後方

虞淮青撤到武漢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林菡當時正在碼頭上焦急等待著來裝運裝置的貨輪,他把從江陰要塞拆回來的德製150毫米重炮,緊急佈防在重要的碼頭和交通樞紐的兩邊,日本飛機來犯時,他還來不及與炮兵團交接,直接指揮工兵朝敵機開炮,碼頭上人群密集,避免不了誤傷,可他顧不了那麼多。

現在武漢是全麵抗戰的指揮中心,亦是物資調配中心,虞淮逯在四聯總處任秘書長,協調四大銀行的戰時金融,虞淮青則負責重武器的部署,兄弟二人在軍需統籌會議上打了一個照麵。

虞淮青奉命給武漢軍用機場調撥了八門高射炮,匆匆與剛剛在武漢集結的虞淮民見了一麵。虞淮民所屬中隊在南京保衛戰中損失超半,現在他被臨時編入武漢航空衛戍大隊。兩人來不及道一句珍重,隻遠遠地相互敬了一個禮。

虞淮逯趁彙報之際,跑去侍衛隊看兒子,這才驚覺虞錦成並未接受調令,侍從隊隊長滿懷歉意地將虞錦成的絕筆信呈到虞淮逯麵前,這是虞錦成回絕調令時央求其轉交的。

虞淮逯十八歲去美國留學前剛剛成婚,這一走就是十年,即使新婚時有過一點情意,也被歲月無情地耗儘了,虞錦成更像是虞淮逯施捨於發妻的一個安慰。直到這個從小頑皮的男孩子忽然長成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拒絕了他對自己前途的安排,虞淮逯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太多。

絕筆信上的字型,虞淮逯很熟悉,自虞錦成開蒙之後,便替母親代寫家書,開頭依舊是:伏惟父親大人膝下。

“兒錦成泣淚而拜。

滬上血戰數月,惟見山河崩摧,袍澤凋零,夜枕殘戈,血浸寒月。兒承中央軍校之誌,負金陵子弟之名,豈可臨危偷生,棄同袍與百姓於不顧?兒誓與紫金山共存亡,願效嶽武穆“壯誌饑餐”之誌,雖萬死而不旋踵!

家國難兩全,此身許國,恨不能儘孝堂前,幸諸弟猶可奉親。惟念孤母,若兒不存則母亦不存,乞父親垂念結發之義,允百年之後同穴而葬,以了其於歸之願。

吾妻弱齡,兒已誤她,恐其少寡而淒苦半生。乞父親視吾妻如己出,使之續學業以成其誌,若遇良人莫令守節。腹中遺嗣若存,教以忠義,兒九泉之下亦無憾矣。

今生負養育深恩,願來世再報。臨楮涕零,不知所言。

??

不孝男
錦成

絕筆於紫金山下”

??

12月13日,南京淪陷。虞淮逯還抱有一絲幻想,畢竟還有突圍出來的第66軍、第83軍,宋希濂的第36師也有一部分渡了江。然而一天一天過去,希望一點一點渺茫,逃出來的人說,紫金山鏖戰無比激烈,傷亡慘重,十不存一。

又是前線將士殊死抵抗,委員長突然決定放棄南京,戰場不利已讓人痛心疾首,而撤離時民心動搖、指揮失序,十幾萬軍民堵在挹江門,一邊是無船可渡的絕境,一邊是日本人瘋狂的屠戮。

虞淮青胸中憋著一團怒火,可他一個技術顧問根本沒有建政的權力,他隻能私下衝死裡逃生的趙晞平發脾氣:“你們司令不是誓與南京共存亡嗎?還他媽搞什麼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把逃生的路都堵死了,南京城裡的人他就不管不顧了嗎?”

趙晞平也一肚子憤怒和委屈,他一把薅下自己的軍帽,咬著牙狠狠擼了一把頭發,卻生生把咒罵的話嚥了回去,虞淮青雖說不用帶兵打仗,卻是嫡係中的嫡係,他能張口就罵,可他趙晞平帶著第一次淞滬會戰後由上海警備司整編出來的機動旅,寄人籬下,他惹得起誰?他能把手下的弟兄們帶回來一半已經算劫後餘生了。

半晌他才控製住情緒苦笑著說:“不急這一時半會兒,遲早都要死的,上海、常州、南京,接下來是徐州,我他媽早就把後事安排好了……”

虞淮青無力地垂下頭,他的憤怒何嘗不是因為自己,“我都沒有衝在前線……趙兄,我……我拖著這點家當喪家犬一樣逃在最前麵,公路被炸了,這點僅有的家當都帶不走,我有什麼資格和你發火,我隻是……太憋屈了……”

“一國之都陷落敵手,此乃奇恥……大辱……”

??

戰爭幾乎不給人喘息的時間,虞淮青收到虞淮民撞機殉國的電報,一口氣倒不上來,蹲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身。

這個世道每天都在死人,戰亂、匪患、乾旱、饑荒,可虞淮青是活在雲端上的那群人,他雖悲憫卻也涼薄,因為上千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原來他一直都是僥幸的,什麼君子死社稷,他之前的無畏也不過是圖個虛名,當死亡真正降臨他的家人,遠比要他自己直麵死亡更痛苦、更可怕。

??

民國二十七年的正月,武漢時不時飄著小雨,城裡擠滿了難民,搶劫、偷盜、鬥毆、賣兒賣女、物資短缺,這座自鴉片戰爭後開埠的“東方芝加哥”,早已負荷不了太多的風雨飄搖。

虞淮青提著公文包上了轎車,一路開往內遷回來的鞏縣兵工廠所在地,他包裡裝著最新下達的徐州會戰生產任務,大量生產手榴彈和烈性炸彈,目前手頭的反坦克炮數量遠遠不夠,在淞滬戰場上最後都是靠戰士們綁著炸藥和手榴彈衝上去炸坦克。

程寶坤領著技術人員等在臨時工廠門口,等接到虞淮青的任務單不由愣住了,“不是說生產82毫米迫擊炮嗎?”

虞淮青也不解釋:“彆問為什麼,這是命令。”

“這不是拿人命生生往上填嗎?”程寶坤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程寶坤,你能仿出來克虜伯37毫米炮還是能造出來蘇製45?現在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82迫擊炮也不能停工,能產多少產多少,現在所有生產線都得給我拉滿!”虞淮青不想再多言,他還要去漢陽兵工廠。

“懂機床的工程師不夠,我申請調林菡過來支援!”程寶坤在虞淮青身後喊道,虞淮青卻不回應快步上了汽車。他存了私心,武漢幾乎每天都遭受空襲,這裡九省通衢,如果徐州沿線守不住,那下一個戰場就在武漢,經曆了兩次失敗的大撤退,虞淮青不願意林菡冒任何風險。

??

重慶江北簸箕石,沿著江邊峭壁開鑿出了一個巨大的防空洞,不斷有力工推著小車往外運石頭,轟隆一聲傾倒在洞門口,有一群黑瘦的婦女就坐在那裡用小錘把大石塊砸碎,或肩挑,或者用背簍背,運到河灘上,一趟接著一趟,不知疲倦似的。

郭靜宜和林菡拿著防空設計圖紙從洞裡走出來,摘掉厚口罩猛地一頓咳嗽,郭靜宜還好,可林菡的氣管裡好像有個小風箱,一直呼哧呼哧的。

“裡麵灰塵那麼大,你就不該進去,你呀也不好好休息,再這麼咳下去成肺癆了。”郭靜宜一邊幫林菡拍背一邊嘮叨著,直到她咳痛快了。

林菡紅著眼睛慢慢直起腰來,恰看到一個婦女提著大竹筐上來,她的額頭上有一道紫紅的深印兒。旁邊背石頭下山的另一個婦女也一樣,從筐上多捆一圈繩子勒在腦門上,這樣就可以全身發力背起和自身體重差不多的重量。

林菡不由歎道:“都說川渝女子能吃苦,果然不輸男人啊。”

郭靜宜卻說:“你當吃苦是什麼好事嗎?隻怪這世道,我進川的時候就發現這邊做苦力的不是婦女兒童,就是年老的男人,青壯年不是被抓了壯丁就是逃出去了,聽說有的縣收稅收到了60年後,吃苦都是被逼出來的。”

林菡還想再說什麼,卻看到山下李廠長帶著一個陌生男人正向她倆走來,兩人忙撣了撣身上的石灰粉末朝他們招了招手。

來人是鞏縣兵工廠的聯絡員,他不知道眼前兩位女工程師哪位是郭靜宜,哪位是林菡,忙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說道:“現在我們的生產壓力非常大,機床故障率極高,我是來搬救兵的……”

郭靜宜看向林菡,這項工作沒有誰能比林菡的經驗更豐富了。

??

自辦完虞淮民的葬禮,林菡就一頭紮在工作上,還沒來得及回家,好不容易回來,卻是要和家人辭行。

歌樂山彆墅的子母樓僅用一條遊廊連線,可現在卻變得涇渭分明。報紙上刊登了日本人在南京大屠殺的訊息,瞬間點燃所有中國人的憤怒。就連不滿十四歲的虞錦嵐也吵鬨著要去前線殺敵,大嫂生怕他一衝動真跑了,天天叫司機跟著他。

而錦成母子至今生死未卜,婆母更是將大姐不肯同來歸咎於大嫂,成天冷著臉,跟她唉聲歎氣。

大嫂之前從未侍奉過公婆,又一直養尊處優,哪受過彆人的冷眼,她帶著虞錦嵐住在主樓,常約人聚會打牌,依舊保持著上海愚園路的作派。

既然過不到一處,虞老爺虞太太還有神誌不清的姨娘,乾脆一起搬到副樓和二嫂、姚瑤,還有耦元季夏住在一起,副樓竟一下顯得侷促了。

林菡一回來還未開口,大嫂就抹起了眼淚,“咱們妯娌相識最久,我能是不容人的嗎?是她不肯回來要守著錦成,現在可好,都怨起我來了,這要讓你大哥回來看見了,還不罵我是毒婦!你快幫我去勸勸姆媽,我這媳婦也太難做了。”

??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