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光芒萬丈 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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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骨
這一片山林種的都是鬆樹,樹上的鬆果掉了下來,薛寧汐擡頭,撞見了一隻小鬆鼠,她粲然一笑,默默的盯著它,它本想追回自己的食物,卻發現她的目光,連忙逃走了。
原楓點了柱香拜了拜,插在香爐上,隨口問道:“汝安小姐愛鬆樹?”
賈汝雯冇有假借他人之手,親自掃去落葉、擦除墓碑上的雨痕,聽到他的話,她輕聲笑了一聲,彷彿姐姐的話在耳邊浮現,“姐姐說鬆樹堅貞不屈。”
原楓的眼神掃視著她身後的侍女,他的嗓音清潤:“她為人亦是如此,可既然選擇了假死,為何又不肯與賀知府相見呢?賀連現在的身份也配得上吧,賈員外還不同意嗎?”
聞聲,賈汝雯僵硬轉過頭,除了近乎沉浸在失而複得喜悅中的賀連,所有目光都投向了這位跟在郡主身邊溫雅和煦的侍衛。
他不慌不忙的將威脅的視線從身後侍女身上挪開,抿唇一笑,“賈員外說汝安姑娘逝世兩年,可我在她房中卻看到了前歲京中時興的花簪,郡主也在那個冬日戴過一次,如此說明至少那時汝安姑娘還活著。”
薛寧汐的首飾很多,常換常新,不管是浮翠流丹還是金簪瓔珞都數不勝數,雖然時興的她基本上隻會戴一兩次,但看者有心,方能過目不忘。
賈汝雯冇想到他洞察能力如此敏銳,她舔了一下乾澀的唇,道:“我常常會因為思念姐姐去她房中,就像她在時那樣。那隻花簪不過是我落下的,你的揣測過於大膽了。”
他當時懷疑到這個點的時候他們也很驚訝,但若是冇有足夠的證據和證實,他又怎會輕易亮出底牌?南宮易朗上前一步,他跨過了香爐,逼近墓碑,“這墓的確是兩年前的,可這裡安葬的並非她吧?”
賈汝雯冷笑了一聲,她退到侍從身邊,蹙眉道:“我敬南宮將軍平定戰亂,是個正氣凜然的君子,可你竟與賊人沆瀣一氣,為了讓他心安理得的逃脫罪責,什麼臟水都潑在我賈家頭上嗎?”
南宮易朗何時被這樣指著鼻子罵過,薛寧汐眸光一暗,聲音冷了下來,“你也不必這麼快便惱羞成怒,本郡主的兄長戰功赫赫,你冇有資格說這些風涼話。不過既然賈二小姐無意坦白,那本郡主隻好去和賈員外談談,看看他會給本郡主什麼交代。”
說完她便舉步往山下走,南宮易朗快步跑過去拉住她,低聲道:“阿寧,彆生氣,為兄不在意這些。你不如先讓阿楓把話說完再走?”
薛寧汐回頭看著原楓,冇等她開腔,原楓便溫聲道:“郡主所言極是。燕破,若是賈二小姐走不動,你可要扶好她了。”
燕破站出來,冇等他出手,她便瞪了他一眼,主動跟上了。
南宮易朗緊張著前麵暴走的薛寧汐,壓低聲線,側頭和原楓竊竊私語,“你看不出來她這是生氣了?怎麼還順著她。”
原楓學著他小聲道:“寧汐一嚮明辨是非,她是不會說氣話的。這樣與他們攤開來說也未嘗不可,何況你怎知她是因為這一句話生氣的?”
薛寧汐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上一回還是和親的時候,那時她氣得發瘋,還摔了東西,與現在這樣沉穩的撂下寥寥數語便全由對方承擔自己的情緒的樣子大相徑庭。
她當然不隻是因為賈汝雯的話發脾氣,京中那些說南宮易朗的流言蜚語也一直壓在她的心上,賈汝雯又剛好撞上了這個槍口,才讓她爆發了出來。
可南宮易朗難道不瞭解她,“我明白,但嘴長人家身上,什麼閒言碎語皆與我無關,我也不關心。況且從前人人說我是紈絝子弟她也不曾急眼,實在無需氣著自己。”
“郡主是心疼將軍,”原楓恢複正常音量,確保前麵的人可以聽見,“將軍自是覺得清者自清,可那些榮譽功勳都是用你的性命換來的,你吃了多少苦她冇看到也能猜到,郡主最是心軟又護短的,將軍是郡主的至親,她總是捨不得你受委屈。”
南宮易朗不說話,雖然他常常看著她,但其實這麼多年他很少真的將心思放在她身上,他更關注她身邊的每一處危險,在乎是否能護她無恙。
可今日,她就這麼一個人走在前麵,就這麼一眼,他突然覺得她是真的長大了。那個年少的郡主脊背挺拔,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堅定不移,連生起氣來都不是像打鬨,也不會讓他有敷衍過去的想法了。
她變得更穩重,不怒自威,不知不覺已與他記憶中那個任性的小女孩相差甚遠了。
南宮易朗心中的一份缺失突然被填滿了,他終於理所當然的接受她本就該待他這樣好。
到賈府的時候薛寧汐已經不生氣了,她笑靨如花的與員外打招呼,“本郡主和兄長上山走了一趟,除了祭拜汝安小姐,還產生了些不合時宜的困惑,不知員外可否為我們解答一二。”
雖然幾位臉上都掛著笑,可他們來勢洶洶,賈汝雯站在那一動不動的,賈員外察覺到不似她說得這樣輕描淡寫,他淡淡一笑,“郡主言重了,還請郡主與老夫說說,老夫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薛寧汐眼神示意原楓,他微微頷首,嗓音清潤溫厚,“賈員外客氣了,屬下見令嬡的碑上刻有墓誌銘,是白居易的詩,‘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倒像是本人為之杜撰的。”
賈員外眉頭一皺,很快又舒展開,含笑道:“我賈家世代從商,不像將軍和郡主滿腹經綸,不過老夫痛失愛女以詩詞書苦難,不知還有‘墓誌銘’一說。”
“你是不知,可汝安姑娘知道,”薛寧汐走到他麵前,莞爾一笑,“賈員外很久冇進過汝安小姐的閨房吧,一起去看看吧。”
少女的房間還和前幾天來時一樣,賀連再次看見窗戶上褪色的窗花又濕了眼眶,曾經與她一起剪窗花的日子還曆曆在目,轉眼間他們已有四年未見了。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那朵絹花安靜的躺在妝奩裡,南宮易朗拿起它,將壓在下麵的字讀了出來,“若賈員外連那裡葬著誰都不願告知,豈不是太不尊重逝者,也太不尊重本將軍了。”
他的眼睛一擡,刻意施加的壓迫感讓賈員外幾乎可以斷定,這位將軍不是按規矩辦事的,他很野。
可事情的真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幾個人搞這一出實在是冇有必要,“這老夫實在不知,老夫不通詩文,僅記的幾首皆是汝安散學講與老夫聽的,汝安是個多好的孩子……”
許是真的講到了傷心事,他眼睛微紅,稍微側了側身,擡手抹去眼角的淚,“老夫失禮了。”
“你不知道這個也不要緊,”薛寧汐像看不見他的神色一樣,她對這副假惺惺的樣子感到厭煩,“但還有一件事,兩年前你與郭貳響走得十分近,還要將汝安小姐許配給了四十餘歲的他,連汝安小姐死後也不曾疏遠,可這一年裡你們卻來往少了,這是為何?”
賀連意外的看著他們,他從來不知道這些……他從來都不知道她麵臨的苦難。
“這是老夫的私事,似乎與案情無關。”賈員外臉色變了,他身後的家丁也將亮出了佩劍,“郡主莫要逼問這些了。”
南宮易朗失笑,他不會真的以為在許州就是他說了算吧,他漫不經心的看向原楓,“既然賈員外不願協助郡主查案,沈提舉,將賈員外壓下,封鎖賈府。”
薛寧汐驚訝的看著南宮易朗,不知道是原楓對自己的新身份不適應還是也愣了一下,讓薛寧汐有了插話的機會,她微微搖頭,低聲道:“兄長,不可——”
南宮易朗的語氣卻不耐煩了起來,“有何不可?汝雯小姐辱罵本將軍在先,賈員外威脅郡主在後,賈家大不敬,沈萊凱,將他們關起來,關到願意說為止!”
“屬下遵命。”
出了賈府,見原楓要落鎖,薛寧汐按住了他的手,轉頭看向南宮易朗,“阿兄?你這樣大張旗鼓的是何意,方纔不是說你不在意嗎?”
原楓握住她的手,把鎖鎖上後,他溫和一笑,“郡主,冇有不透風的牆,真是因為如此,你猜郭貳響會如何處置賈家?”
郭貳響是金烏衛查到的人,必然不會出錯,而他和賈家關係密切,若是明麵上的也就罷了,偏偏私相往來,又突然斷開聯絡,其中必有內情。
順著賈家查郭貳響是曲線救國,可如今南宮易朗想到了更快捷的辦法。
南宮易朗笑容得意,不與她繞圈子,“隻要郭貳響敢出手除掉賈員外,那我就能把他一起算進去,到時候無論查什麼不還是光明正大?”
隻有隔岸觀火才能謀劃,若身在其中便隻能自保。
薛寧汐恍然大悟,她實在是想不到兄長做事已經到了這麼明目張膽的地步,“所以你這是引蛇出洞?然後一網打儘?那你不怕他跟你魚死網破?”
南宮易朗舉步往前走,“魚死網破是必然的結果,但我不怕他與我拚命,因為周自玄根本不敢破釜沉舟。”
他的公爵還冇當夠呢。
原楓牽著薛寧汐的手並未放開,吩咐燕破,“既然下葬的不是賈汝安,那就查查是誰,汝安姑娘下葬那時消失的侍女、無故失蹤的女子、逝世的姑娘,一一查清楚了告訴我。”
“是。”
三人各有心思,無人關注身後失魂落魄的賀連。
不知道小寶們喜不喜歡朗寧的兄妹線,其實易朗一直不覺得寧汐要對自己好,因為他覺得冇必要,他並不認可他們是什麼情深義重的兄妹關係,他把守護她當成任務,但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早就把她當成不可割捨的妹妹,他們會吵架,會相互關心,他們會一直參與對方的生命。我一直認為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感情,作為家人,ta會莫名其妙的支援你,喜歡你,偏向你,而我們會因此感到幸福。
新年開頭就生病了,可難受,你們一定要注意保暖,去人多的地方要戴好口罩(感覺自己就是在醫院被傳染的,討厭冇有邊界感不戴口罩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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