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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如錫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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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晚上是宴席時間,徐家這樣的人家自然會大擺許多桌。來的人太多,自然程清程澈白棋一們都會來,甚至金逸都來了,蘇美爾身上穿著高燦燦特地幫他訂做的西服,陪他們站在外麵迎賓,看到程家姐弟進來時,臉色變都沒變,甚至眼光都沒從他們身上掃過,包括那位已經多年未見的程小姐。

倒是這兩個見到他跟見到仇人似的,表情瞬間猙獰,又瞬間恢複平靜。

徐澤昊的伴郎也是個黨內人士,早上去和他們二人打哈哈了,程清不時的將眼神瞟向他這裡,高燦燦側頭小聲跟他說,“我以為多優秀呢,原來就這德行,你甩他數條街好嘛?!”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不清楚,看到他們我煩。”

“身為徐家媳婦兒這就嫌煩了?”

“唉!嫁豪門不容易啊。”高燦燦歎口氣,白了徐澤昊一眼,徐澤昊立刻拉住她手,“老婆你可不能不要我!”

“哈哈。”蘇美爾開心地笑,刺激的那對姐弟倆更不舒服起來。

後來蘇美爾去洗手間時,出來見到了等著他的程澈,“彆來無恙啊。”

“你好。”他禮貌的一側頭,繞過他就走。

“我會讓你知道淇奧真正愛著的是誰。”程澈在他身後小聲說。

蘇美爾好奇的回頭,“反正不管愛誰,娶的也是你姐姐。你急什麼?”

程澈瞬間吃癟的表情看的蘇美爾心情特彆好,輕鬆又優雅的走回了酒店大堂。

他以為程澈隻是說說過嘴癮,可後來真的出事了。

宴席結束後,很多人紛紛退場,徐澤昊和高燦燦兩人在外麵送賓客,因為她懷孕,這時她坐在椅子上,大家紛紛表示理解。

蘇美爾作為孃家人和徐二姐一起在廳內打點著剩下來的事,這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他回頭一看,程澈居然真的和蘇淇奧站在一起,兩人說著什麼,聊得好像還不錯,他鄙夷的笑了笑,徐二姐也看到了,更加鄙夷,“程家的一個比一個陰陽怪氣。”

他為徐二姐這話笑,不在意的又往那邊看去,看到蘇淇奧轉身打算走了,卻不知為何又轉過身並且急速的往裡走了走,從這邊看過去好像他在把程澈往後推,與此同時蘇美爾突然聽到零碎的撞擊聲,不經意的擡頭看到了正在蘇淇奧頭上搖搖欲墜的水晶燈,臉色煞白,大腦空白,身體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跑過去想要推開蘇淇奧,卻晚了。

那燈砸到了蘇淇奧的頭上

“蘇淇奧!”他尖叫,手差一點就要碰到他的胳膊,可他卻緩緩倒了下來,眼睛看向他,然後緩緩閉上,程澈伸手就想扶住他,蘇美爾揮手打掉他的手抱住癱倒在地的蘇淇奧。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血,頭上彷彿破了一個洞,源源不斷的血從裡麵汩汩流出。慌亂的想要撕開自己的衣服去堵住那血,徐二姐及時趕來,“彆動!現在就去醫院!”邊說邊指揮著幾個保鏢擡著昏倒的蘇淇奧往外走,蘇美爾跌跌撞撞的跟著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程澈。

程澈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這下你知道了吧。”

蘇美爾用起全身的力氣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他要有事,我殺了你分屍再拋屍。”

怕影響到高燦燦的情緒,徐二姐提前叫人把他們送回了家,他們並不知情。其他人都嚇壞了,到醫院沒多久蘇淇奧的父母也都趕了過來,整個樓層都封住了,隻有他們一行人在。

蘇美爾目光呆滯的坐在手術室門邊的地上,徐二姐在和醫生討論著什麼。他父母來時,蘇美爾一點反應都沒有,徐二姐感觸倒挺深,蘇家的那些事他們家作為世交怎會不知道,這一家冷酷無血,卻沒想到在這一刻能見到夫妻倆那樣的表情,尤其蘇夫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居然連問了兩遍這樣的話,而她平常是慣常發號施令的人。

“阿姨你先彆擔心,醫生說應該沒傷到腦子,就是出血太多。”

蘇夫人臉色煞白,差點支撐不住倒下去,被蘇爸爸扶住,“麻煩你了夏夏。”徐二姐大名徐澤夏。

“唉,是在昊昊婚禮上發生的,目前訊息已經被封鎖了,不會有太多人知道。”

“是誰?”

“程澈。我們的失誤,前一天他去過酒店一趟,卻不曾想到派人動了手腳。”

蘇夫人一聽這話眼睛血紅,蘇爸爸臉色也並不好看。他扶著蘇夫人坐到走廊邊的椅子上,看到了依然靠在牆上抱膝而坐的蘇美爾,渾身血跡麵目呆滯。

“這……”蘇爸爸出聲,他並不知情這一切。

徐二姐看了他一眼,“唉。”沒有再說什麼。

蘇夫人望著那個蜷縮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頭一回有了一種後悔與心疼的感覺。

手術一連做了四個多小時,門開啟的瞬間,蘇美爾爬的比誰都快,撲過去,卻站不穩差點倒下,徐二姐扶住他,“小心。”

蘇美爾急切的去看手術床上的人,見到頭上那裹的層層疊疊的繃帶,眼淚終於開始決堤。那傷比傷在他自己身上還讓他疼,他的臉色那麼白,他的嘴唇發紫,他都不敢去觸碰,倚著牆無聲大哭,眼淚就和剛剛的血似的源源不斷的往下流。

醫生在和他們解釋,“今夜前能醒就不會有事,初步預斷對腦子沒有太大傷害,輕微腦震蕩還是有的。具體的要看以後恢複。”

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徐澤夏勸蘇美爾去換身衣服,他不肯走,死死的巴著病房的門,也不願進去。蘇夫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終於從病房裡走了出去,“進去看看吧。”她以為是自己在,他不敢進去。

殊不知現在蘇美爾哪有思維想這些,他隻是想安靜在這裡看著,看他安好就好,他搖頭。

“那你回去換身衣服,不然淇奧等會兒醒來看你這樣也會擔心的。”

他依然巴著病房的門搖頭,臉上血跡淚漬遍佈。

蘇夫人隻好走回了病房,蘇爸爸問,“外麵那孩子是?”

“唉。”蘇夫人歎氣。

守到了晚上九點多,他聽到裡麵蘇夫人驚呼,“淇奧?”然後是摁鈴和醫生趕來的腳步聲,他知道他醒了。戀戀不捨的看著裡麵那張床很久很久,轉身慢慢離開,腳步酸軟無力,不知用了多久才走到樓下,甚至連回頭再望一眼這棟樓的力氣都沒有。

心裡沒有任何感覺。

隻是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都要推開程澈,讓燈砸到他頭上。

無論程澈是怎樣的人,是多麼的壞,自己多麼的討厭他。

都不能更改他喜歡他的事實。

即使他將來娶一個女人,即使娶的不是程清。

即使那個程澈根本不愛惜他的生命,為了讓自己認清事實做出那樣的舉措。

他愛的人始終是程澈。

是那個他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人。

卻不會想到那會讓自己難過。

都隻不過因為他不愛自己罷了。

所以他不會想到那會讓自己難過。

蘇美爾在夜晚的醫院空地上淒涼的大笑,他想,夢終於醒了。

蘇夫人等醫生們檢查完畢後,出來打算告訴蘇美爾讓他放心,卻發現那個男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靜悄悄地走了,縱使她從政這麼多年,也不禁不懂。

蘇淇奧過了一天後可以說話了,他輕聲問,“他呢?”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問的他是誰,卻沒有人回答。

他良久輕輕一笑,“又走了?”

然後說,“那我再放他走一次。”

(這個時候來一場失憶會怎麼樣哈哈。)

[過去]

蘇美爾是在正午陽光最好的時候醒過來的,緩緩睜開眼睛,被強光刺激的又暫時閉了起來,隨後一個清甜的女聲,“你醒啦?”

他再次小心的睜開眼睛,對上笑眯眯的小護士,努力的說話,“嗯……”

小護士拿棉簽蘸水給他塗抹嘴唇,“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就好。你已經昏睡好幾天啦,差點兒就救不回來。”

原來自己沒死成,蘇美爾心裡有點悲涼的想。

“你昏睡的這幾天啊,你哥哥也基本沒合過眼,有這麼好的哥哥你怎麼捨得那樣哦……”這個小護士是剛畢業沒多久被分來的,蘇淇奧見她長得機靈,就要了過來,難免說話不知分寸。

蘇美爾聽懵了,哥哥?是劉曉東嗎?是的,自己一定是被劉奶奶發現的,他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最後幾個會為自己難過的人,不禁眼睛也開始酸了起來。

“看吧你自己也難受呢,以後不要這樣啦,好好吃飯,聽說你還是一個老師,那就要好好上班哦。”

老師?他早就不是老師了,早被開除了。他曾經以為他人生中最幸運的兩件事,一是做老師,二是遇上蘇淇奧。這樣的幸運讓他曾經幸福到忘卻了自己從小到大那麼多的不幸,直到死前那一刻他才發現他真正的幸運是最終選擇了去死,去到父母身邊。可如今,這唯一的心願都破碎了。

“累嗎,閉上眼再好好睡一覺吧。”

他想搖頭,卻動不了。小護士替他把被子拉好,他順從的閉上眼睛,半小時後是關門和出去的腳步聲,他這時才睜開眼,病房裡隻剩了自己一個人。他努力的往左側看,那裡有窗戶,有陽光,有天空。

正發著呆,門又被推開,他不能迅速的把視線換回來,因而聲音先到了他耳朵裡,“以為這樣就能挽回淇奧嗎?!”

蘇美爾視線也終於轉了過來,看到了床邊站著的程清,像是為了諷刺什麼,她拋棄了她最愛的白色,今天穿了一條火紅色的連衣裙,有點類似小禮服,頭發高高的束起,還配了個小小的紅色蝴蝶結,依然那麼漂亮,隻是較往常多了許多明豔,他突然覺得,這樣的程清纔是真的她,原來每個人都在隱藏自己嗎。

“你怎麼沒死?”程清聲音一如既往的動聽。

蘇美爾閉眼,不願再看她。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欲擒故縱呢,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淇奧綁在身邊一輩子?可笑!”

程清後來說了很多很多,很多他後來再也記不起來。

隻記得自己當時滿心的好笑和悲哀,自己絕望之下乞求新生的舉措,在彆人眼裡僅僅是為了所謂愛情做出的欲擒故縱。

或許彆人的生命在他們眼中就是如螻蟻般渺小,每個人都在努力生活的時候,他們隻需要動動手就獲得一切,並且可以肆意的批判彆人下定決心的行為。

那一刻蘇美爾無比清楚的意識到,愛情,是個自己高攀不起的奢侈品。

“好啊,等你恢複身體,我們繼續,我看淇奧能護的了你一時,能不能護的了你一世。”最後,程清撂下這麼一句話走了。

蘇美爾睜眼看空空的天花板,等到小護士再進來時他開口,“一直在這裡的是?”

“嗯?你是說你哥哥嗎?”小護士眨了眨眼睛,“就是你哥哥啊,長得很帥的,好像叫蘇淇奧?”

“謝謝。”蘇美爾扯出一個笑容,“我想再睡會兒。”

“嗯,你睡吧,我不打擾你,你哥哥交代的,你餓了自己摁這個,我會給你送吃的。”小護士把響鈴放到了他手邊,幫他再理了理被子,轉身走了出去。

“謝謝。”蘇美爾又說了遍。

小護士回頭笑,“好好休息啦。”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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