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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1044 第四十九章 大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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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被問得立時愣住了,趕忙借喝茶低頭遮掩著,“我惟一的要緊事就是盯住你,區區這點事,哪裡還要旁人來幫忙。況且,澤琰莫不是忘了,前不久我才被罰了銅,此番隱了身份與你同去雅集,已是大大的冒險,哪裡還會做彆的事。”

見他一口氣說了許多,白玉堂心裡忍不住好笑,“這人也太不會演戲了,明明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卻偏偏要裝得和自己沒關係。”

雖心裡這樣想,但他卻沒有捅破,“既要隱了開封府身份,展兄便更要打扮得鮮亮些,彆人纔不會生疑心。便如展兄所說,既是做戲,便要做全套。”

這句話原本是無心的戲言,但在展昭耳中聽來卻另有深意,他心裡頓覺不自在,忙大口喝茶,險些被嗆著。

下人捧了三個托盤,上麵放著三套男子衣服,都是一整套的袍衫、襆頭、直裰,連腰間束帶、內衣襦襖、貼身小衫等一應俱全。

另有人捧了靴子出來,樣式略有不同,都是簇新的,尺寸大小都與展昭的身量接近。

展昭隨手揀了一套。瞧天色還早,再加上晚飯著實有些吃多了,展昭便提議出去走走,順便消消食。

白玉堂點頭稱好,他換了身家常衣裳,用頭巾將臉遮住了,帶上十七,三人一起出門。

雖是夜間,商販叫賣聲仍絡繹不絕。朝廷鼓勵經商,又解除了坊市製度,便有商鋪打出通宵的招牌,招攬一些夜間路過的客人。

展昭在街麵上的熟人不少,跑貨的袋家、賣藥的婆婆、沿街煮茶的小販、走街的算命先生,沒有他不認識的。

有人塞給他一包香藥餅子,說是感謝他借錢給母親治病的回禮,展昭笑著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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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引他至麗影門的一處院落,瞧著那院牆灰暗破敗,裡麵倒是一片熱鬨。

時下正值初春,各種野菜長得最旺,兩個婦人低頭洗蕎菜和蔞蒿。院牆邊,一個漢子正抱著個娃娃哄著,娃娃四、五歲,長得雪球一般,甚是可愛。

展昭和眾人打了招呼,白玉堂緊跟著他也走了進來,摘了頭巾,立在那裡。大家瞧著一個衣著精緻、麵容清秀如畫卷一般的少年走了進來,全都愣住了。

展昭說道,“這是白家鋪子的員外,今日同我一道來的。”

一語未了,隻見青舒從一間瓦房裡跑出來,笑吟吟道,“兄長今日可算來了,婆婆可是唸叨了好幾天,快隨我進去瞧她。”

展昭向白玉堂和十七招呼了一聲,隨青舒走了進去。

這時,牆邊的漢子立起身來,抱著孩子湊過來問道,“白家員外?莫不就是那個,花了十萬貫銀錢給市舶司的?”

大家頓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沒想到傳說中一擲千金的貴公子竟是這副模樣。

眾人看著白玉堂,彷彿在瞧一隻怪物。

聽著他們的議論,似乎都不信他能拿出十萬貫銀錢,十七忍不住開口道,“我家公子是杭州富商,區區十萬貫怎會拿不出?”

此話一出,眾人都笑了起來,有人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說,他哪裡知道十萬貫是多少,便是二三十個最壯實的漢子也搬不動的,怕是他連見都沒有見過。”

說著,還勸十七道,“你小孩子家不要亂說,免得叫賊聽了,要算計著到你家偷東西。”

洗菜的婦人笑道,“有這麼多錢的,怕隻有官家娘娘了,他住在宮裡,十萬貫錢自然也放得下。”

這時,院中眾人都紛紛點了點頭,讚成她的話。

白玉堂冷笑一聲,反駁道,“官家的錢,也一樣是商戶、佃戶們納的稅銀錢。我家在兩浙路田莊、店鋪無數,一年納的稅銀便不止十萬貫,我怎地就出不起這個錢?”

他聲音洪亮,麵帶譏笑,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與他俊美的外表略有些不相稱。

那洗菜的婦人紮著兩隻濕答答的手,直向他走了過來,隻見她一撚白玉堂的衣袖,笑道,“瞧你這身衣裳,就知你拿不出這個錢來。我漿洗的劉員外家是極有錢的,人家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可你這麵料卻普通得很,一看便知,家裡不過有幾間鋪子罷了。我勸公子莫要說大話,劉員外還不敢自稱富商,你如此年輕,可不敢有這麼大的口氣。”

十七在旁邊阻攔不住,生氣道,“你這婦人好沒道理,乾什麼來拉扯我家公子。”

那婦人卻笑道,“我每日手裡過的好衣衫無數,怎地,你家公子這尋常衣裳反倒摸不得了?”

見那婦人上來扯自己的衣袖,還一直數落,白玉堂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眼見立時就要跳起來發作。

展昭聽見眾人的議論,跑出來拉住了他,連聲勸道,“今日天色晚了,我們且回去,改日再說。”

說著,他和十七合力將白玉堂又拉又拽,帶出了大雜院。

麗景門附近一帶多是貧民自己蓋的茅草屋,或是破瓦房。

三人出得門來,踩著街上的碎石子,一邊避著爛泥坑,白玉堂怒道,“展兄是領我出來給人看熱鬨的麼?若早說,我該換一身更鮮亮的衣裳,免得叫他們疑心,以為我誇海口。”

展昭苦笑道,“哪裡是瞧你的熱鬨,分明是你自己做的事,傳得滿城沸沸揚揚。在他們眼中,十萬貫是幾輩子都不敢想的銀錢,不管你如何說,他們也不會信的。”

白玉堂氣道,“是他們自家沒見識,與我何乾?我還有許多事要忙,展兄要消食,還請自便。”

見他要走,展昭趕忙拉住他,“我日間聽你說準備的果子不好,我倒想起來,有一人做的果子滋味甚好,本來要帶你去的,結果被他們一鬨,竟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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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麵說,展昭拉著他向白石橋走來。

橋邊,薑娘子正在街上賣香藥果子,展昭走過來施禮,“婆婆風寒痊癒,定是薑嫂子的梅花餅起了效,多虧薑嫂子,婆婆方能好得這樣快。”

說著,他又向懷裡取了錢袋遞過來,“這裡是藥錢和茶餅錢,請薑嫂子務必收下,萬勿推辭。”

薑娘子還了禮,客氣了幾句,將錢收了起來。

展昭向白玉堂道,“薑嫂子與婆婆同住,做得一手好茶果。梅花餅治療傷寒極好,隻消五錢便可消病。還有香藥檳榔賣得也好。”

白玉堂瞧著擔子裡還裝著蜜煎香藥果子、灌香耦、香藥韶薑、木犀香餅子、梧桐果子、糖蜜糕、金銀裹蒸兒等十幾種香藥果子,聞著香氣襲人,便問價格幾何,利潤又是多少。

薑娘子看白玉堂通身氣派的打扮,人又生得儀表堂堂,便笑道,“我們這小本買賣,說出來怕是要讓公子笑話。”

展昭在一旁道,“他家也做著香藥生意,薑嫂子不妨直說,不妨事。”

薑娘子又仔細打量了白玉堂一番,道,“既這樣說,我便如實相告了。我這香藥果子都是自家親手製的,極乾淨穩妥,品類也依著節氣的變化。夏日裡的果子最好賣,日間又長,夜裡又清涼,生意還過得去。這冬日裡的果子,便要做得討巧一些,香藥韶薑和梅花餅是最好賣的兩樣,每樣也隻五錢。若趕上大雪寒冬,梅花餅自是供不應求。”

白玉堂奇道,“若是大雪,如何儲存得住?價格能否高一些?”

薑娘子苦笑道,“冬日雖冷,卻也有辦法,便是將冰鋪在果盒外,便能使果子新鮮如常。隻是要讓那冰塊不化,卻是難事,需得把擔子放在街邊,隨時察看,免得果子受損。但我們小本營生,賺不了幾文錢,若是再賣得貴了,果子便會滯壓。今年偏又連香藥也不讓賣了,像那甘草、藤花、蘇奈,漲了幾倍,我們買不起,便隻能做些便宜的。”

白玉堂納悶道,“我記得,行會已在城中布過告示,今年香藥的差價由行會出錢來補,務必使街市上的采買價格如常,怎地會有商鋪敢擅自提高價格?”

薑娘子道,“聽說是杭州一家商戶出了事,我們常買的幾家鋪子失了貨源,這纔不得不找貨填補,被外地商人漫天要價。”

白玉堂聽了,忽然靈機一動,喚過十七叮囑了幾句,又向薑娘子道,“薑嫂子,我要借這些果子一用。那是我家裡人,他會將果子都送到獨州橋的李家酒樓,他們定會給你一個極好的價格。”

薑娘子聽得呆了,隻見十七喚了兩名閒漢,挑了擔子就走。薑娘子還怔在那裡,還是展昭一旁催促,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收拾了東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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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笑道,“看來我舉薦的果子很合你的心意,我便替薑嫂子謝過了,此番她可是大大地占了便宜。”

聽了他的話,白玉堂笑了,“彆人都想從我這裡要更多,而展兄卻不為自己,隻為旁人。我就不信,你接近我,就沒有彆的目的?”

展昭沒想到他突然這麼說,一下噎住了。

展昭心裡的鬼便是湛盧,這也是他口不能言的心病。

看展昭一下子愣住,額頭開始冒汗,白玉堂擺一擺手,“罷了罷了,不過是玩笑一句,明日還有得忙,不如早些歇了吧。”

夜深了,展昭悄悄溜出來,在房頂蹲了半宿。

他思前想後,數次想要和盤托出真相,但又按下了。

最後歎了口氣,纔要離開,又聽見十三來找白玉堂,二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言語間彷彿與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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