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1044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拔刀-客商
切斷了兩浙路的茶貨交易,接下來,他瞄準了杭州市舶司的進、出口貨物渠道。
“從現在開始,大家不要再將貨卸在杭州港,所有船隊都一律轉到其他港口貿易。”
白玉堂吩咐子寧,讓他通知與杭州港有往來的船隊,“左近的溫州、明州港,或是台州、福州這幾處,大家都可去自由貿易,獨獨要避開杭州。杭州市舶司一日不將拖欠貨款的事情了了,我們便一日不同他們貿易。”
港口最依賴的就是船隊和貨運,隻要有貨物,市舶司就能有稅收,就能有穩定的收入。
而白玉堂卻偏偏通知船隊,不準往杭州港送貨。
如此一來,他不單是動了杭州市舶司的蛋糕,更可以說,是乾脆斷了韓晚的財路。
“你們杭州港不收貨物了麼?”有南國番商的船老大疑惑著問。
“不是不收,而是且等一等。”按照子寧事先的吩咐,本地商人分彆安撫南國番商,
“你們知道,這幾年杭州市舶司盤剝商戶太狠,不停地要錢要貨,實在是將人都逼得無路可走。我們杭州商人行會的主事便出麵同大家商議了,決定一起與市舶司鬥一鬥。等杭州市舶司的事情了了,咱們依舊送貨。”
“一來一往,我們到明州、台州港,反倒比杭州更便利些。但不知那裡的市舶司是否也會惡意抽買?”
“大家不要擔心,市舶司的案子已經被禦史盯住了,有杭州市舶司當出頭鳥,彆的地方便不敢胡作非為。”按照子寧的吩咐,本地商人統一口徑。
果然,番商的船隊逐漸掉頭,紛紛轉嚮明州、寧波、台州等港口。
杭州港口逐漸冷淡下來。
待韓晚回過神來時,所有貨船、番商早不見了蹤影。
氣得韓晚直跳腳,卻又無可奈何,直氣病了好幾天,下不來床。
這隻是白玉堂的第一刀。
還沒等韓晚緩過神,白玉堂的第二刀就到了:
“既然我們的貨物不從杭州港進出,自然,我家客商也不必再向杭州市舶司領取交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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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通過杭州行會通知各商鋪:
“即日起,杭州行會所有商人都轉向泉州、廣州市舶司領取交引,可自行前往除杭州以外,其他所有地區貿易。”
阻止船隊向杭州市舶司送貨,是阻斷了杭州港的進貨渠道;
而停止向杭州市舶司領取交引,則是阻斷了杭州港的出貨貿易。
“不許我們卸貨也就罷了,我們可以到其它港口去交易,但不準從杭州港進貨,那我們的貨源要如何解決?此前可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有商人開始發問。
仍是子寧出麵,穩穩當當地來回答大家的問題,
“諸位以往同杭州商戶的交易仍可繼續,隻是,大家的貨,就不從杭州這裡取了。我們主事想到了大家的需求,已經從泉州、廣州和寧波等地調來了貨物,大家可就近取貨。那裡市舶司的博買價格也會如常,如有波動,大家也不要慌,缺漏由我們杭州行會出麵填補,必不會讓大家吃虧就是。”
這話一出,很多南國番商都忍不住叫好,於他們來說,從南國一路行船至宋境,泉州、廣州港最近,也最便利。隻不過白家在杭州,他家的船隊最多,對貨物需求量也最大。因而,不少番商纔多跑一趟。
如林振等番商的商船,從真臘、交趾等國貿易後,一路北上,第一站就是廣州港。
此前,番商還是一半一半,貨物在廣州卸一部分,留一部分到杭州市舶司來交易。
但得了白玉堂的通知之後,大家樂得方便,便直接將全部貨物在廣州市舶司貿易,憑交引再分彆到高麗、大遼、琉球等國,或轉由內陸,入蜀中、兩湖等地區。
但獨獨都繞開了杭州。
這兩刀,是徹底斷了杭州市舶司的所有進、出口業務。
說句實話,這比殺了韓晚的親生爹媽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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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晚聽聞白玉堂的所作所為之後,氣得發昏,一口老血差點嘔出來。
他第一時間找到與杭州市舶司有往來的商戶,卻發現,所有人手裡的鋪子,都被收了。
“前幾日,京裡來了幾個人,打著貴人的旗號,開出高價,將我們的鋪子都收了去。我們聽著,對方彷彿與韓舶使、市舶司也是有往來的。況且,他們還允諾,稱這些鋪子並不算什麼,叫我們照舊向韓舶使來要鋪子,照常貿易。”
聽了這幾個商戶的話,韓晚差點沒昏過去,
“什麼?你們得了錢,還找我來要鋪子?我哪裡有鋪子給你們!我告訴你們,那些鋪子可是有市舶司一份,你們得了錢,可不能都自己昧了,將市舶司的那一份給我交出來。”
“韓舶使,你不能這麼說呀,這麼多年,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鋪子被人收了,個中情由,我們是不知道的。他們又打著貴人的旗號,我們敢說什麼?”
“哎喲,你們被人哄了,還有理了不成?現在鋪子沒了,我還沒來找你們問罪,你們反倒跟我叫屈!”
韓晚被氣得,好幾天沒吃下飯。
他一怒之下,又向大理寺提請重審白家的案子。
這一次,他給白家的罪名是:違規私運貨物,越境走私。
他還拿出了新證據,是幾年來白家通過杭州市舶司領取的交引文書。
上麵有白錦堂的親筆簽名和花押,清楚地記著白家執市舶司的交引文書,通過林振的船隊,將非法購得的珠犀香藥等物,通過林振私下運往大遼銷售。
日期、數量一應俱全,記錄屬實,證據確鑿。
子寧替白玉堂去瞧了證據,當場確認,是白錦堂的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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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忍住了痛扁韓晚的念頭,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來到大理寺,再一次領了罪責書,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和顏悅色。
看著罪責書,白玉堂笑著嘲諷起市舶司和大理寺的人,“這份東西我暫且先收著。隻是諸位,我想問一問,這個餿主意是誰給你們出的?你們這樣急著給我這份東西,就不怕日後變成你們自己的罪證麼?”
“也好,既然你們敢送,我便敢收。咱們日子還長著,若是日後有緝司官上門問話,諸位,可一定要據實相告啊。”
說著,他一揮手裡的罪責書,一臉得意,“我這裡,可是有證據的。”
不顧大理寺評事官變了臉色,白玉堂一轉頭,對著韓晚派來的人說,
“既然兩個人證都死了,如果讓我家認罪,也可以,便如你們先前所說:先解決殺人案,須先找到凶手,再來治我家的罪。”
“不過,這一次,你們可要想好了罪名,再定罪,”白玉堂冷笑著對市舶司下了最後通諜,“再想從我手裡騙十萬貫,可沒那麼容易了。”
此時韓晚已完全被白玉堂氣瘋了,現在想拿刀將他殺了。
而白玉堂偏偏猜透了他的心思,以探病為由,大搖大擺地進了韓府,直接來到韓晚麵前。
這就是白玉堂的第三刀,他要與韓晚麵對麵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