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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1044 第五章 轉運使郭琇,中散大夫賀正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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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叔說的陳禦史死在流放的路上,但市舶司主事人韓晚仍覺得不踏實,因為陳學繹手裡有自己的證據。

兩浙路轉運使郭琇曾派人告誡他,“他手裡的證據留不得,你務必找出來,以免給咱們留下後患。”

陳禦史死後,韓晚曾派人一直四處搜尋,卻始終不見蹤跡。他猜測,或許陳學繹將東西給彆人保管。

韓晚甚至懷疑這份東西在白錦堂手裡,“他同陳學繹那般要好,二人又費儘心機,想將我拉下來,也不惦惦自己的分量。”

韓晚想著,他幾年來一直沒有放鬆,“一日不找出來,便一日不得安穩,不管這東西在哪裡,早晚都是個雷。”

轉運使郭琇的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他滿眼滿心都隻有榮信舒國公,至於出言提醒市舶司韓晚,也並不是為了對方著想,隻是不想讓他牽連到自己罷了。

郭琇身為兩浙路轉運使,他不擅長業務,卻十分精於官場之道,慣會拿著雞毛當令箭。

日常的口頭禪便是:三司使說……使相說……老將軍說……光祿大夫說等等。

郭琇精於此道,他更習慣用大帽子壓人,他覺得搬出一個更大的官出來,底下人才會怕,才能更好地為他做事。

這一天,郭琇來到轉運使司,照常向底下人發號施令,“我這幾日與三司使一同議事,司使曾多次說,兩浙路是南方最富庶的地區,也盼著我們能為三司解困。三司使與我商議定了,要諸位先將兩浙的眾商家攏一攏,大家一共有多少田莊茶園,你們都算個數出來,請三司使瞧了,再來統計明年咱們兩浙的覈算用度。”

郭琇的一番話官味十足,聽起來極是重要,但仔細品味,卻好似什麼都沒說,全是廢話。

轉運使司的吏人聽了郭琇這一番摸不著頭腦的話,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想:兩浙共有多少田莊茶園,這不是明擺著的麼?憑白無故查了又查?何必要做這脫褲子放屁的事。

想著,有人忍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大家對郭琇肚子裡的二兩墨水都心知肚明,也極厭惡他那一副裝腔作勢的鬼樣子。

但郭琇身為兩浙路轉運使,是大家的上級,他一日不離開,大家便要一日受他的挾製。

沒法子,不論郭琇想說什麼,要做什麼,大家也隻得忍氣吞聲地聽著、受著、忍著。

郭琇眼睛裡隻有靠山,沒有同僚,更沒有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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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一樣目中無人的,還有榮信舒國公的女婿、中散大夫賀正廷。

隻不過,賀正廷比郭琇聰明得多,他更加小心謹慎,從不會讓人揪住自己的短處,更不會落人口實。

半年前,慶曆四年的初夏,三司判官齊元伯家的娘子羅氏一臉愁雲慘霧,齊元伯獲罪被貶到嶺南,全家老小都要離開汴京。

齊家世代在京做官,齊元伯的父親本是銀青光祿大夫,卻不想因兒子犯了事,一並受了牽連。

新鄭門外,齊家的車隊零零散散停在城門外,齊家大娘子羅氏一臉焦急地望向城門,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疾行而來,羅氏又驚又喜,向官人招呼一聲,夫婦二人向馬車快步走去。

馬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他麵容清秀俊美,舉止斯文,眉眼間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一雙杏圓的眼睛,睫毛修長,唇邊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整個人周身散發著一絲高貴典雅的氣質,說他是汴京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也不為過。

那人三步並作兩步走向齊氏夫婦倆,向二人拱手致禮道,“正廷來晚了,請齊兄不要見怪。”

他便是中散大夫賀正廷,曾與齊元伯同為三司度支司從事郎,曾有同僚之誼。齊元伯舉家離京時,賀正廷便要親來送一送。

齊元伯一把扯住他,來不及客套,語氣甚是著急,“子昭(賀正廷小字),國公爺究竟如何說?到底能不能將我父親留在京城?”

賀正廷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無奈,“元伯,你這一次的事情太大了,嶽父也無法替你開口,沒辦法,隻能連累齊老伯與你一同去嶺南了。”

齊元伯一把將賀正廷甩開,輕蔑地哼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憤恨,“我不信國公爺會如此說,父親與他交好,如今我家有難,他不會置之不理。”說著,他一指賀正廷道,“一定是你!你說謊,你根本沒有告訴國公爺,你故意將我全家逼上絕境。”

聽了齊元伯的話,賀正廷輕輕拂了一下衣袖,彷彿是要撣落衣裳上的灰塵,他笑道,“元伯怕是急得昏了頭,我哪裡有本事將你送上絕境。說到底,還是你自己胡鬨,放著好好的三司判官不做,偏要胡作非為,最後惹得官家大怒。你自己說,你能怪哪個?”

齊元伯更加著急,慌亂之下也口不擇言起來,“我實在冤枉,那些都是丁靖川教我做的。說什麼找個不相乾的,將田地莊子都記在他名下,再在賬務上做些手腳,日後即便查出來,也不會查到我的頭上。”

齊元伯所說的丁靖川,便是當年與他、賀正廷同在三司度支司,三人互為同僚。

隻不過,齊元伯和丁靖川都有顯赫的家世,而賀正廷卻隻是一個從小地方考進京的窮舉子,他一無人情關係,二無家世背景,隻有靠自己的努力,在三司度支司謀了一個小小的從事郎的位子。

賀正廷本以為一朝科舉入仕,便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萬萬沒有想到,科舉入仕隻是自己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在三司度支司的日子,賀正廷過得苦不堪言,每日不僅要忍受齊元伯、丁靖川等同僚的欺侮,還要獨自承擔下所有人的日常事務。

即便是這樣,齊元伯、丁靖川仍不肯放過他。隻因為賀正廷是小地方來的,看起來文弱可欺,眾人便開始編排起他來。

不論賀正廷如何辯解,如何努力,都無法擺脫這樣的困境。

後來有媒婆接連上門,替一些官宦人家向他求親。這使得齊元伯等人嫉妒不已,對他的欺壓更變本加厲起來。

直到有一日,賀正廷娶了舒國公的嫡女,眾人對他的排擠才略略消停了一些。

賀正廷還未開口,站在一邊的齊家大娘子羅氏奔了過來,她一臉淚痕向賀正廷懇求道,“賀大夫,求你救救我家官人吧,若是這一家老小都到嶺南去,此生便再無望回京了。”

說著,她竟然要跪下來,賀正廷也不便扶,一臉為難的樣子,“羅娘子莫要再求了,這件事我著實幫不上忙。”

羅氏哭道,“賀大夫,我曉得你心裡有氣,當初我家要與你結親,但我瞧不上你,還在閨閣中取笑於你,直教你變成滿京城的笑話。千不該萬不該,看在你與元伯同朝為官的份上,救救我們吧。”

聽了她的話,賀正廷笑意更加濃了,他沒有躬身去扶羅娘子,反而用更加溫柔的聲音回答道,“這些事我早已不記得了,羅娘子也莫要再提,免得日後傳到我娘子耳中,引得她不安。”

看著賀正廷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齊元伯更加生氣,他拉起妻子,忍不住回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不過是個靠著相貌吃軟飯的,算個什麼東西,若不是你攀上了國公府,你以為京城裡誰會抬舉你?且不說彆的,你當初在三司做從事郎時,也沒多少人將你放在眼裡。你如今棄我父親於不顧,你不怕遭報應嗎?”

賀正廷抬頭看著齊元伯,臉上微笑如常,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微微眯著,更顯得眼角的美人痣分外清晰。他甚至不屑於同齊元伯爭論,眼神很隨意地在齊氏夫婦二人身上掃過。

片刻,賀正廷才開口,聲音仍是溫柔如常,“元伯說笑了,憑我的相貌、才學,便是郡主、縣主,我也娶得的。滿京城官宦家的姑娘,哪一個不爭著與我結親。”

說著,他靠近齊元伯,在對方耳邊低語,聲音裡透著一絲惡毒,“若真的有報應,怕也是元伯你要排第一個吧?以前的事,元伯應該都記得,對不對?”

齊元伯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膽怯,更有些不敢相信,“你,你隻不過是一個窮舉子,你如何敢……”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賀正廷打斷了,“是嗬,我隻是一個小地方來的窮舉子,能一路考到京城已是不易,進了三司,更是祖上燒高香,我如何敢同你們這些名門之後相較?對不對?”

不等齊元伯回答,賀正廷繼續道,“原本,我隻想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從沒有招惹過你們,但你們卻始終不肯放過我,即便我做了國公爺的女婿,也沒有辦法擺脫這樣的困境。元伯,你說一說,究竟誰該遭報應?”

齊元伯恨得臉都扭曲了,他咬牙切齒,對賀正廷恨道,“你一個不入流的窮酸舉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最後是個什麼下場。”

齊元伯一路罵著,離開了汴京。

賀正廷更是一臉笑意盈盈,沒有再瞧他一眼,轉身來到了提舉常平範應純的府上。

過了沒幾天,丁靖川在家中暴病而亡的訊息不徑而走,有人說他是畏罪自儘,也有人說他是罪孽深重,報應不爽。

聽到這個訊息時,賀正廷正在府中陪舒國公賞花,他恍若未聞,唇邊浮起一絲不被人覺察的譏笑。

與此同時,聽說丁靖川暴亡的訊息之後,範應純便再也沒有安睡過,他夜不能寐,開始做噩夢。

但他此時還不知道,更可怕的噩夢還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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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正廷的顏值在故事裡是第二,第一是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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