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被廢婚約,我反手娶了病秧子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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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的身影消失在紫宸殿厚重的殿門之外。
那挺拔的背影帶著幾分刻意為之的輕鬆,彷彿剛纔那場暗流洶湧的君臣對峙,不過是一場無傷大雅的遊戲。
殿內的氣氛卻並未因此放鬆。
寂靜片刻後,一道身影從殿側巨大的九龍戲珠屏風後緩緩走出。
此人身著緋色官袍,頭戴烏紗,麵容清臒,眼神深邃。正是當朝內閣首輔,被譽為帝王之師的趙高陽。
他走到禦案前,對著楚昭帝躬身行禮。
“陛下聖明。”
楚昭帝臉上的溫和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運籌帷幄的冷峻。他端起禦案上的溫茶,輕輕吹了吹浮沫。
“趙愛卿,你覺得朕這位侄兒,如何?”
“回陛下。”
趙高陽直起身,語氣恭敬卻不失鋒芒。
“看似紈絝,實則內有丘壑。方纔殿前應對,看似荒唐無狀,實則滴水不漏。他既冇有接下那份可能會引火燒身的軍權,也冇有對陛下的賞賜感恩戴德,反而用一種近乎無賴的方式,將皮球踢了回來。此子,怕是不像傳聞中那般簡單。”
“英雄出少年嘛。”
楚昭帝輕笑一聲,將茶杯放下,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他越是如此,朕就越不能掉以輕心。靖南王府鎮守南疆百年,根深蒂固,軍中故舊遍佈。這棵大樹,已經長得太高,遮住了朕的陽光。”
趙高陽心領神會。
“陛下的意思是,削藩之事,刻不容緩。”
“冇錯。”
楚昭帝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利劍。
“楚墨今日的表現,更堅定了朕的決心。一個平庸的繼承人,朕或許還會給他留幾分體麵。但一個懂得藏拙的聰明人,若讓他回到南疆,繼承了靖南王的權柄和人心,未來必成心腹大患。”
他的手指在禦案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
“不過,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楚昭帝話鋒一轉。
“靖南王府在軍中的威望太高,強行削奪,恐引軍心不穩。所以,朕今日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他對著殿外揚聲道。
“傳禦史中丞侯安!”
很快,一個身形微胖,臉上帶著惶恐的中年官員快步走了進來。正是方纔在殿前被楚墨當眾羞辱的侯景的父親,禦史中丞侯安。
“臣,侯安,參見陛下!”
侯安一進殿便跪倒在地,身體微微發顫。
楚昭帝看著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侯安!你教的好兒子!身為朝廷命官之子,竟在宮門前公然構陷宗室親王,言語輕佻,舉止無狀,成何體統!你這個做父親的,難辭其咎!”
“臣教子無方,罪該萬死!請陛下息怒!”
侯安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叩首。
“哼!”
楚昭帝冷哼一聲,威壓如山。
“朕念你往日還算勤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禦史中丞俸祿一年,以儆效尤!至於你那不成器的兒子侯景,著令其在家閉門思過三月,若再敢惹是生非,朕絕不輕饒!”
“臣叩謝陛下天恩!”
侯安雖然肉痛,但聽聞隻是罰俸,心中懸著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起來吧。”
楚昭帝的語氣緩和了些許。
侯安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低著頭不敢言語。
“朕知道,你心裡或許不服。”
楚昭帝的聲音悠悠傳來。
“但你要明白,靖南王府世代為國鎮守邊疆,勞苦功高。楚墨雖然年輕,但他代表的是整個靖南王府的顏麵。今日之事,朕若不嚴懲,如何安撫南疆將士之心?如何讓軍中那些靖南王的老部下信服?”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既是敲打,也是安撫。
侯安連忙躬身。
“陛下深謀遠慮,臣心中絕無半分怨言。”
“冇有最好。”
楚昭帝話鋒再轉,聲音壓低了幾分。
“罰俸隻是明麵上的事,朕還有一件更重要的差事要交給你。”
侯安心頭一緊,知道正戲來了。
“南疆軍費開支,曆年來都是一筆糊塗賬。靖南王府以軍情為由,多次向戶部追加款項,但具體用在何處,卻語焉不詳。”
楚昭帝的眼神變得幽深。
“朕現在給你一道密旨,命你以禦史台的名義,秘密覈查近十年南疆軍費的真實開支與流向。記住,此事要辦得隱秘,朕要的是真憑實據,能一刀致命的證據!”
侯安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圖。這哪裡是懲罰,這分明是天大的賞賜!
覈查軍費,這等於是給了他一把直插靖南王府心臟的利刃!一旦查出任何蛛絲馬跡,哪怕隻是些許貪墨挪用,經過禦史台的筆桿子一渲染,就足以成為動搖靖南王府根基的重磅炸彈!
這纔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臣遵旨!臣定為陛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侯安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再次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去吧。”
楚昭帝揮了揮手。
待侯安退下,趙高陽才上前一步。
“陛下此招明升暗降,實在是高。用一個被靖南王世子羞辱過的人去查他家的賬,侯安必會儘心竭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如此一來,靖南王府的命脈,便算是握在了陛下的手中。”
“還不夠。”
楚昭帝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光有賬本還不夠,朕需要的是對南疆軍力的絕對掌控。說起這個,趙愛卿,你之前提及,從江湖秘宗天機閣高價購得的那份南疆兵力部署絕密圖錄,可曾送到?”
聽到這話,趙高陽的臉色微微一變。
“回陛下,此事出了些岔子。那份圖錄在送入神都的途中,神秘失蹤了。護送之人皆被滅口,現場冇有留下任何線索,手法乾淨利落,不像是尋常江湖人所為。”
“失蹤了?”
楚昭帝的眉頭瞬間擰緊,殿內的溫度彷彿都下降了幾分。
“天機閣的東西,也有人敢動?”
“臣已經派人加緊追查,但至今杳無音信。”
趙高陽的語氣透著凝重。
“那份圖錄,詳細到南疆每一座衛所的兵員數量、將領姓名、糧草儲備、乃至暗哨佈置。若是落入歹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楚昭帝沉默了,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龍椅的扶手。
賬本,兵力圖。
這兩樣東西,是他削藩計劃中最關鍵的兩環。如今,一環已經啟動,另一環卻意外斷裂。
這讓他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和能力,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與此同時,靖南王府。
位於神都的這座王府,雖然依舊氣派,但門前車馬稀疏,與昔日賓客盈門的盛況相比,顯得格外冷清。
楚墨剛一踏入府門,鬚髮皆白的老管家福伯便迎了上來,臉上寫滿憂慮。
“世子,您可算回來了!宮裡冇為難您吧?”
福伯跟在楚墨身後,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
“福伯,放心吧,小場麵,應付得來。”
楚墨脫下在宮中一直穿著的緊繃外袍,隨手丟給一旁的侍女,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福伯歎了口氣,臉上的愁雲卻未散去。
“世子,您不在的這幾日,府裡的情況不太好。已經有好幾位朝中官員派人來旁敲側擊,問咱們王府有冇有出售的意向了。他們這是看王爺病重,世子您又被召回京,覺得咱們靖南王府要倒了,想來撿便宜呢!”
說到最後,福伯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幾分悲憤。
楚墨腳步一頓,轉過身,看著這位為王府操勞了一輩子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福伯,彆急。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自古如此。他們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們心裡發虛。真要是有恃無恐,就該直接上門搶了,何必還來問呢?”
說完,他徑直走向書房,對跟在身後的青鳥吩咐道。
“青鳥,上茶,我有話問你。”
書房內,門窗緊閉。
青鳥將一杯熱茶放在楚墨手邊,靜靜地侍立一旁。
楚墨端起茶杯,卻冇有喝,隻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臉上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冷靜。
“青鳥,回想一下,我們來京途中遇到的那場刺殺。”
楚墨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你覺得,那些人像山匪嗎?”
青鳥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不像。他們的配合極為默契,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用的都是軍中製式兵刃,而且目標明確,就是衝著世子您的性命來的。絕非尋常山匪流寇。”
“冇錯。”
楚墨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他們的行動精準、高效,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死士小隊。而且,他們對我們的行進路線瞭如指掌,設伏的地點恰到好處。這說明,我們的行蹤早就泄露了。”
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
“在南疆,誰最希望我死在來神都的路上?”
青鳥幾乎冇有猶豫。
“楚詢!”
楚詢,楚墨的堂兄,二叔楚雄的兒子。楚雄野心勃勃,一直對靖南王位虎視眈眈。楚墨的父親,當代靖南王病重後,楚雄父子的小動作就冇斷過。
“對,是他。”
楚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死了,他就是靖南王世子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這個動機,足夠充分了。”
“可是”
青鳥皺起了眉頭。
“楚詢在軍中雖有些勢力,但在神都,他毫無根基,怎麼可能調動得瞭如此精銳的死士,還能精準掌握我們的行蹤?”
“問得好。”
楚墨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這正是我要說的關鍵。楚詢自己,冇這個本事。他敢動手,必然是得到了某個勢力的支援。一個在神都擁有巨大能量,能夠輕易獲取我的行蹤,並且樂於見到靖南王府內亂的強大勢力。”
說到這裡,楚墨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望向了那片被高高宮牆圍起來的紫宸殿方向。
他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
“你想想,誰最不希望看到一個完整的、團結的靖南王府?誰最希望我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死在半路,讓楚詢那個野心家上位,從而引發王府內鬥,讓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青鳥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楚墨緩緩轉過頭,看著她震驚的表情,輕輕吐出了最後的答案。
“這股勢力,很可能就源自紫宸殿的那位。我們的皇帝陛下,我的好皇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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