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長生不老,隨地主家兒子修仙 第2章 第一天上工
夜色如墨,將趙家鎮最後一絲喧囂也吞沒了。
管家趙福把徐葬帶到宅院後麵,隨手推開一扇歪斜的木門,揚起的灰塵在昏黃燈籠的光線下狂舞。
「就這兒,以後你就睡這兒。」趙福用燈籠朝裡照了照,語氣裡滿是嫌棄,「機靈點,彆碰壞了東西,不然仔細你的皮!」
這是一間緊鄰後廚的柴房,狹小、低矮,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陳年的灰塵以及淡淡的柴火氣息。
角落裡堆滿了雜亂的木柴和稻草,幾乎占了大半空間,隻在門邊留出一小塊勉強能躺下一個人的空地。
屋頂結著蛛網,牆壁上爬滿了斑駁的汙跡。
徐葬低著頭,啞著嗓子應了聲:「是,管家。」
趙福哼了一聲,提著燈籠轉身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將徐葬獨自留在了這片黑暗與孤寂之中。
月光勉強從門縫和牆壁的破洞滲進來,勾勒出屋內物體猙獰的輪廓。
他摸索著,在那一小片空地上坐下,身下的稻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帶著一股子涼意穿透單薄的褲子。
疲憊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但胃裡那點可憐的稀粥早已消耗殆儘,饑餓感如同附骨之疽,再次清晰地啃噬著他。
就在這時,柴房虛掩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一個黑影閃了進來,伴隨著一股溫暖的、屬於廚房的煙火氣。
「噓,小子,彆出聲。」一個壓低的、略顯粗啞的聲音響起。
徐葬心頭一緊,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臉上總帶著點被油煙熏出來的油光。
張廚子快速蹲下身,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迅速塞到徐葬手裡。
那東西入手微溫,帶著一種紮實而柔軟的觸感,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糧食的天然甜香——是一個白麵饅頭!
「趕緊吃了,彆讓人看見。」張廚子語速很快,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瞭然,「新來的都這樣,熬過開頭就好了。吃完把嘴擦乾淨,碎渣也彆留。」
他拍了拍徐葬瘦削的肩膀,沒再多說,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又溜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柴房裡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靜,但徐葬的手中,卻緊緊攥著那個饅頭。
那一點溫熱,彷彿帶著生命的力量,順著他的掌心,一路蔓延到幾乎冰冷的心臟。
他愣了片刻,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衝上鼻尖。
穿越以來,這是第二次善意。
他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虔誠地將饅頭捧到嘴邊。
先是輕輕咬了一小口,白麵那純粹而甘甜的滋味在舌尖炸開,與他這些天吃的草根、樹皮、麩皮窩頭形成了天壤之彆。
他咀嚼得很慢,感受著麥香在口腔裡彌漫,感受著那紮實的口感一點點安撫著痙攣的胃袋。
吃了半個,他強忍住一口氣吞下去的**,將剩下的半個仔細揣進懷裡,貼著胸口放好。
然後,他摸索著爬到門邊,那裡放著一個給牲口飲水用的大木盆,裡麵有些渾濁的積水。
他用手掬起一瓢,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
他就著這瓢冷水,將嘴裡殘留的饅頭香甜氣息和那難以抑製的哽咽,一同嚥了下去。
冷水下肚,帶來一陣寒意,卻也衝淡了喉嚨的乾渴。
他回到那堆稻草旁,蜷縮著躺下,懷裡揣著那半個饅頭,彷彿揣著一個珍貴的火種。
身下的稻草依舊硌人,空氣中的黴味依舊刺鼻,但胃裡有了實實在在的食物,身體似乎也找回了一絲力氣。
他什麼也不願再想,父母的離世,逃難的艱辛,係統的坑爹,趙老貪的刻薄,未來的迷茫……所有這些,都被極度的疲憊和此刻難得的、微小的滿足感暫時壓了下去。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意識迅速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他甚至沒來得及做一個夢。
……
「哐哐哐——!」
「起來了!死豬!都什麼時辰了!」
尖銳的銅鑼聲和監工粗魯的吼叫,如同利刃般劈開了柴房的寧靜,也將徐葬從深沉的睡眠中嚇醒。
他猛地睜開眼,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隨即,渾身上下如同散架般的痠痛,瞬間喚醒了他所有的記憶。
天還沒完全亮,灰濛濛的光線從門縫透進來。
柴房的門被一腳踹開,監工那張橫肉遍佈的臉出現在門口,不耐煩地吼道:「徐葬!磨蹭什麼?等著老爺請你嗎?滾出來!」
徐葬不敢怠慢,掙紮著爬起身。一夜的僵硬和痠痛讓他動作遲緩,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半個饅頭還好好的。
他迅速將其塞到稻草更深處藏好,然後低著頭,快步走出了柴房。
清晨的寒氣撲麵而來,讓他打了個哆嗦。
他被監工推搡著,跟在一群同樣睡眼惺忪、麵色麻木的短工後麵,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趙家那片廣袤的田地走去。
田埂上,露水很重,打濕了他破爛的褲腳和**的雙腳,冰冷刺骨。
空氣裡彌漫著泥土和植物汁液的氣息,所有短工和奴仆都被集中在一片空地上。
管家趙福站在一個稍微高點的土坡上,手裡拿著那本厚厚的名冊,旁邊站著一個提著燈籠的家丁。
趙福眯著他那雙精明的眼睛,聲音尖細地開始點名。
「趙鐵柱!」
「到……」
「王二狗!」
「……」
名字一個個念過去,被點到的人有氣無力地應一聲。
輪到徐葬時,他學著彆人的樣子,低低應了聲「到」。
趙福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審視,隨即又移開,繼續念下一個名字。
點名結束,趙福清了清嗓子,開始了每天例行的訓話:「都給我聽好了!好好乾!誰要是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哼,老爺的糧食不養閒人!到時候彆怪鞭子不認人!聽見沒有?」
底下響起一片稀稀拉拉、參差不齊的「聽見了」。
訓話完畢,就是分發工具。監工和幾個管事抬來幾個大筐,裡麵堆放著各式農具。
輪到徐葬,監工瞥了他一眼,從筐裡拎出一把鐮刀,隨手扔到他腳前的地上,濺起幾點泥漿。
徐葬默默地彎腰撿起鐮刀,這把鐮刀木柄粗糙,布滿汙垢和毛刺,刃口鏽跡斑斑,捲了好幾個缺口,握在手裡沉甸甸、冷冰冰的。
他學著旁邊人的樣子,試圖找塊石頭磨一下,卻被監工一鞭子抽在旁邊的地上,濺起的土塊打在他腿上。
「磨蹭什麼?天都大亮了!趕緊下地!」
徐葬隻好握著這把鈍刀,跟著人流,走向那片彷彿望不到邊的金色稻田。
黎明終於徹底驅散了黑暗,太陽從地平線上探出頭,將萬道金光灑向大地。這景象本該是壯美的,但對於田地裡這些收割者來說,卻意味著殘酷勞作和炙熱煎熬的開始。
徐葬站定在一壟稻子前,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彎下了那彷彿快要斷掉的腰。他左手反手抓住一把沉甸甸、帶著露水的稻稈,右手揮起那鏽鈍的鐮刀,用力割去。
「嗤——」
一聲沉悶的摩擦聲,鐮刀並沒有利落地切斷稻稈,而是像鋸子一樣,在堅韌的杆莖上艱難地拉過,隻割開了一半,稻稈扭曲著,汁液濺出。
他不得不用力再補一下,甚至第三下,才能將這一把稻子割下。
效率極低,而且極其耗費力氣。昨天磨出的血泡早已破裂,嫩紅的皮肉直接摩擦在粗糙的木柄和飛濺的稻葉上,每一下揮動都帶來鑽心的疼痛。
汗水很快從額頭、鬢角滲出,彙聚成滴,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泥土裡,或者流進眼睛裡,澀得他不停眨眼。
他必須時刻注意腳下和前方,避免被散落的稻稈絆倒,也要小心彆被鋒利的(儘管鏽鈍,但依舊有危險)鐮刀劃傷自己。周圍的短工們也都沉默著,隻有「唰唰」的割稻聲、沉重的喘息聲,以及監工偶爾的嗬斥聲在田間回蕩。
太陽越升越高,溫度迅速攀升,秋老虎的餘威不容小覷,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炙烤著大地,也炙烤著田裡每一個彎腰勞作的人。
徐葬感到自己像是被放在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裡,汗水早已濕透了那件破襖子,緊緊貼在身上,又黏又癢,混合著灰塵和稻屑,難受至極。喉嚨乾得冒煙,嘴唇起了一層白皮。
他偷偷看了一眼監工的位置,趁其不注意,迅速直起腰,用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趁機活動一下幾乎僵硬的腰背。就這麼一瞬間的鬆懈,被另一個眼尖的監工發現,一聲厲喝傳來:「那個新來的!發什麼呆!想偷懶嗎?」
他沒有出聲,隻是更深的低下頭,重新彎下腰,更加賣力地、也更加笨拙地揮舞起那把鈍重的鐮刀。
感受著體力一點點被榨乾的虛弱,身體似乎隻是保證了他在這種折磨下不會立刻崩潰,卻絲毫沒有減輕痛苦的過程。
「不能倒下……不能……」他在心裡默唸,不僅僅是為了那口吃的,更是一種不肯認輸的倔強。
他一邊機械地揮動鐮刀,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周圍。
他看到有經驗的農夫如何下刀,如何發力,如何捆紮,默默地記在心裡。
他甚至開始留意監工巡視的規律,哪片區域檢查得嚴,哪片相對寬鬆。
時間在痛苦的煎熬中緩慢流逝。每一下揮動鐮刀,都像是從身體裡擠出一分力氣。
汗水流進眼睛,刺痛,稻葉劃過手臂,留下細小的紅痕,腰背的痠痛已經變得麻木,彷彿不再屬於自己。他全憑著一股意誌在支撐。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終於偏西。監工的銅鑼聲再次響起,如同特赦令。
「收工了!收工了!把家夥什都放回去!」
徐葬幾乎是立刻癱軟在地,趴在田埂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看著自己那雙早已看不出原色、布滿血口和泥汙的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背上的鞭傷和渾身的痠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一天的遭遇。
休息了片刻,他才掙紮著爬起來,跟著人群,拖著彷彿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挪回趙家大院。
交還鐮刀時,監工瞥了他一眼,哼道:「明天要是還這熊樣,粥就彆想了!」
徐葬低著頭,沒有回應,他默默地走回那間屬於他的柴房。
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世界,他才允許自己靠著門板滑坐下來。
他從稻草深處摸出那剩下的半個已經變得乾硬的饅頭,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裡,然後就著黑心趙老貪說好的「稠粥」慢慢軟化,然後一點一點地嚥下去。
粥和饅頭渣劃過喉嚨,落入空癟的胃袋,帶來一絲微弱的充實感。
他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望著從破洞透進來的、越來越暗淡的月光,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