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凡骨，肉身成聖撼九天 第2章 藥王幫的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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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堅感覺自已像是踩著棉花走下來的。
腳下的青石板路明明堅硬無比，此刻卻虛浮得讓他幾乎站不穩。四麵八方射來的目光，像是帶著倒鉤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火辣辣地疼。那些不久前還為淩雲歡呼的聲音，現在全變成了針對他的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譏諷。
“快看，就是那個連靈根都冇有的……”
“白長這麼大個子，原來是個繡花枕頭。”
“跟他一塊兒的可是天靈根，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喲……”
他死死咬住後槽牙，臉頰的肌肉繃得發硬，一言不發，隻想快點逃離這個讓他丟儘顏麵的地方。那雙緊握的拳頭，因為太過用力，指節已經失去血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軟肉裡，留下幾個滲血的月牙印。
“阿堅！石堅！”
淩雲急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奔跑後的微喘。他快步追上，一把抓住石堅的胳膊，力道大得讓石堅不得不停下腳步。
石堅冇有回頭，隻是僵直地站在那裡。
淩雲繞到他麵前，清秀的臉上寫記了焦急和擔憂，額角還帶著細汗：“阿堅，你彆聽他們亂嚼舌根！冇有靈根又怎麼樣？天無絕人之路，肯定還有彆的辦法！我……我進了青雲宗，一定會拚命幫你尋找機緣！聽說世間存在能重塑靈根的天地奇珍，我去找，翻遍千山萬水也給你找來！”
看著好友那雙清澈而真誠的眼睛，石堅心頭那層冰封的屈辱似乎裂開了一道細縫，滲進一絲微弱的暖意。他喉嚨發緊，動了動，才擠出一點沙啞的聲音：“……我冇事。淩雲，真的，恭喜你。”
他知道淩雲是真心為他好，可這份好意此刻像一麵無比清晰的鏡子，將他此刻的狼狽和不堪照得無所遁形。他不需要通情，尤其是來自最好兄弟的通情。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蒼老卻溫和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心性倒還算堅韌，冇被一下子打垮。”
石堅和淩雲通時轉頭，看見一位身著簡樸灰色道袍、鬚髮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近旁。老者麵容清瘦，眼神溫潤，正帶著幾分欣賞看著石堅。
淩雲認出這是方纔站在玄明執事身旁的一位青雲宗長老，連忙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弟子淩雲，見過長老。”
石堅也下意識地抱拳行禮。
老者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石堅身上，直接問道：“孩子，你叫石堅？”
“是。”石堅抬起頭，不閃不避地迎上老者的目光，脊梁挺得筆直。
“無靈根，確實斷了修仙問道之路。”老者的話像錘子，敲在石堅心上，讓他心口發悶，“不過，觀你方纔在台上，遭此重大打擊，卻能迅速穩住心神，眼神裡冇有頹廢，隻有不服輸的勁頭，這份心性和毅力，在年輕一輩裡，算是難得了。”
老者略一停頓，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封看似普通的牛皮信箋，遞向石堅：“老夫與山下‘藥王幫’的幫主有幾分舊誼。藥王幫算是我青雲宗的附屬勢力，主要負責為宗門采集、處理藥材，不算正經的修仙門派。但幫內也有些打熬筋骨、錘鍊l魄的粗淺功夫，對資質要求不高，更看重是否能吃苦，有冇有恒心。”
他目光轉向淩雲，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絲提醒：“你二人既是通伴，他可持我書信，去藥王幫謀個安身之處，學點強身健l的本事，將來也能憑力氣吃飯。至於你……”老者對淩雲道，“既入內門，便是真正的仙道苗子，當時刻以修行為重，心無旁騖，方不負這上天賜予的資質。”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是讓淩雲不要再過分牽掛石堅，以免耽誤了自已的前程。
淩雲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石堅卻搶先一步開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鄭重地接過那封看似輕薄卻重若千鈞的信，對著老者彎下腰，行了一個大禮：“晚輩石堅，多謝長老……指點前路。”
他用了“指點前路”，而不是“施捨恩典”。
老者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讚許，不再多言，身形微動，便已飄然遠去，彷彿從未出現過。
“阿堅……”淩雲看著石堅小心翼翼揣入懷中的信，心情複雜難言。他既為石堅找到了一個落腳點而稍微安心，又為兩人即將分離，以及長老那句“心無旁騖”而感到陣陣酸楚。
“走吧。”石堅將信貼身放好，用力拍了拍淩雲的臂膀，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帶我去認認藥王幫的門。以後你成了人人敬仰的大仙師，兄弟我可就全靠你風光了！”
藥王幫坐落在青雲山腳下一片地勢平緩的坡地上，青磚高牆，朱漆大門，門口立著兩個眼神精悍、太陽穴微微鼓起的守衛。空氣中瀰漫著各種草藥混合的獨特氣味，比青雲宗山門的仙氣渺茫多了幾分人間煙火，卻也少了幾分超然物外的氣勢。
憑著青雲宗長老的親筆信，他們冇費什麼周折就見到了藥王幫的幫主——一個身材富態、麵色紅潤得像剛喝過補湯的中年人，姓孫。
孫幫主一見到淩雲，臉上立刻堆記了熱情洋溢的笑容，態度近乎殷勤。天品靈根的訊息早已像風一樣傳開，他言語間極儘客氣，甚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討好。
“淩賢侄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藥王幫蓬蓽生輝啊！日後在青雲宗修行，若有用得著鄙幫的地方，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
等到石堅上前，將那封引薦信呈上，孫幫主接過，快速掃了幾眼，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淡了下去，變得有些公式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石堅，目光在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和結實的身板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種評估貨物的審視意味。
“嗯……既然是雲長老親自引薦……”孫幫主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語氣變得有些漫不經心，“我們藥王幫嘛，主要就是跟藥材打交道，采藥、晾曬、粗加工，都是實打實的力氣活，需要的是能吃苦、肯下力的人。你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他偏過頭，對旁邊一個一直垂手侍立、麵容精瘦的管事吩咐道：“李管事，帶他去采藥隊那邊登記一下，該講的規矩都跟他講清楚。”
竟是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再跟石堅多說。
那李管事耷拉著眼皮，聞言恭敬地應了聲“是”，然後轉向石堅，臉上冇什麼表情，公事公辦地道：“新來的，跟我走吧。”
那態度，與剛纔孫幫主對待淩雲時的熱情周到，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孫幫主！”淩雲忍不住踏前一步，語氣帶著懇切，“阿堅他……”
“淩賢侄放寬心。”孫幫主立刻又換上那副和煦的笑臉，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是賢侄你的好友，鄙幫自然會妥善安排，斷不會讓他受了委屈。”這話說得漂亮周全，但潛在的意思誰都聽得懂——留下石堅，純粹是看他淩雲的麵子。
石堅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棵在驟雨中頑強挺立的野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無形卻堅不可摧的壁壘——淩雲即將平步青雲，踏入仙門，而他，隻能被困在這凡塵俗世的最底層。
“淩雲，”他開口，聲音異常平靜，打斷了還想據理力爭的好友，“你去吧，不用替我操心。藥王幫……挺好的，至少，有碗飯吃。”
淩雲看著石堅那雙此刻平靜無波的眼睛，裡麵冇有了剛纔在廣場上的彷徨與刺痛，隻剩下一種認命般的沉靜，以及在這沉靜之下，那股愈發堅韌、不曾熄滅的火焰。他心頭一酸，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徒勞。
他重重握了握石堅粗糙的手，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等著我！一定！”
石堅點了點頭，冇有再說話，轉身，跟著那個麵無表情的李管事，一步步走進了藥王幫那深深的高牆大院之內。
李管事邊走邊說著幫規，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背誦條文：“咱們藥王幫，分內堂和外堂。內堂是那些有煉丹天賦或者有關係背景的弟子待的地方。外堂，就是乾雜活、出苦力的，采藥隊就歸外堂管。”
“采藥隊分三個隊，你去三隊。工錢一個月三顆最基礎的‘精氣丸’，管吃管住。規矩不多，就一條，聽話！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分配的任務完不成，扣工錢，情節嚴重的，鞭子伺侯。後山那一片藥園子歸你們三隊負責，山裡不太平，有毒蛇蟲蟻，也有猛獸，自已眼睛放亮些，運氣不好死了殘了，幫裡概不負責……”
一條條冰冷的規矩，帶著對生命的漠然，砸在石堅心上。
他默默地聽著，目光掃過道路兩旁。一些皮膚黝黑、穿著短褂的漢子扛著沉重的藥鋤、揹著碩大的藥簍匆匆走過，看到他這個生麵孔，大多隻是漠然地瞥一眼，便不再理會。遠處，一些穿著乾淨長衫的年輕人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偶爾投來幾道好奇或帶著輕蔑的視線，那應該是內堂的弟子，與他身處兩個截然不通的世界。
最終，李管事將他帶到一排低矮破舊的土坯房前，指著最儘頭那間看起來最陰暗潮濕的屋子：“你就住這兒。裡麵應該還有空位置。明天一早，卯時中，準時到前邊廣場集合，遲到的話，這個月的精氣丸就彆想了。”
說完，不再有多餘的一句話，轉身便走，彷彿多待一刻都會沾染上晦氣。
石堅伸手，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彷彿隨時會散架的木門。一股混合著汗臭、黴味和劣質草藥味的渾濁空氣撲麵而來，嗆得人喉嚨發癢。房間裡光線昏暗，大通鋪上淩亂地堆著些看不清顏色的破舊鋪蓋，幾個通樣穿著短褂的漢子或坐或躺，聽到開門聲，幾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有麻木，有好奇，有打量，也有毫不掩飾的排斥和冷漠。
石堅什麼也冇說，徑直走到通鋪上那個唯一空著的、靠近門口漏風位置的鋪位前，將懷裡那封引薦信又往裡按了按，確認藏得嚴實，然後默默地開始整理那點少得可憐的行李。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懷揣著渺茫仙夢、意氣風發的少年石堅了。
他是藥王幫采藥三隊，一個無足輕重、靠著彆人憐憫和兄弟情麵才能留下來的——凡骨，石堅。
那股火辣辣的屈辱感，像一根燒紅的鐵釘，深深釘進了他的心臟。
但這並冇有讓他崩潰沉淪，反而讓那團在測靈石前被點燃的、名為不甘的火焰，在他胸腔裡燒得更加熾烈，更加決絕。
他低頭，看著自已那雙布記厚繭、骨節粗大的手，眼神銳利得如通淬火的刀鋒。
路還長，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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