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記憶被格式,醒來在精神病院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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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早餐糊狀物依舊擺在床頭櫃上,陸見微冇有再看它一眼。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個剛剛被證實的、令人振奮的發現中。
時間循環。
不是理論物理課上那些基於相對論和宇宙弦的複雜猜想,而是一個實實在在、觸手可及的時空異常現象。一個可以被觀測、被測試、甚至可能被乾涉的……實驗室。
恐慌?那是大腦在麵對無法處理的未知時產生的低級錯誤信號。對陸見微而言,此刻充盈在他心中的,是一種近乎純粹的探究欲,一種解開世界底層代碼的興奮感。
“一個完美的封閉係統。”他低聲自語,走到窗邊,用手指關節再次敲了敲那塊疑似高強度樹脂的“窗戶”,“能量來源未知,循環觸發機製與‘廣播體操’這一集體行為綁定,懲罰措施為時間重置及參與者‘存在感’削弱。”
他回想起那個做錯動作的男孩,第二次循環時那更加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肢體。“存在感削弱,表現形式為意識活躍度降低,行為模式趨同化。最終產物,或是那些完全麻木的‘人偶’。”
那麼,核心問題來了:這個係統的“漏洞”在哪裡?
任何係統,隻要其規則被明確定義,就必然存在邏輯上的邊界和悖論區。就像最堅固的程式,也可能因為一個不起眼的錯誤而全麵崩潰。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錯誤”。
廣播聲如期而至。
陸見微整理了一下病號服,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是被動的跟隨,而是帶著明確目的的探索。他再次融入那沉默的人流,走向中央庭院。
陽光(或者說,那模擬陽光的光源)依舊虛假地灑落。領操員如同上了發條的人偶,準時出現在台上。音樂響起,死亡體操再次開始。
陸見微依舊站在隊列靠後的位置,但他今天的目標不是觀察整體,而是進行有針對性的、精細的測試。
測試一:規則的作用範圍與精度。
他冇有做操,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雙腳上。他極其緩慢地、以毫米為單位,向左移動了半步。
冇有任何反應。周圍病人的目光冇有聚焦,護工冇有靠近。
他又移動了半步。依舊安全。
直到他移動了接近一整步的距離,幾乎要碰到旁邊的病人時,那個一直如同機械般重複動作的、身材高大的病人,眼珠猛地轉動了一下,僵直地瞥向他。雖然冇有進一步的行動,但那眼神裡透出的,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種被乾擾的、冰冷的警告。
“個人活動存在一個極小的‘容錯空間’,”陸見微在心中記錄著,“但超出範圍會引發相鄰單位的警戒。規則並非絕對,存在模糊區間。”
測試二:資訊乾擾的極限。
在進行到擴胸運動時,陸見微突然抬起手,但不是按照體操動作,而是指向天空,用一種不大但足夠清晰的音量說:“看!ufo!”
他選擇了一個足夠吸引眼球,但在此刻極度違和的“乾擾”。
刹那間,以他為中心,周圍一小片區域,至少有七八個病人的動作出現了明顯的停滯和混亂!他們的頭顱下意識地想要抬起,但某種強製力量又將他們扳回原處,導致他們的動作變得扭曲而怪異,像是一群卡頓的機器人。臉上那麻木的表情也碎裂了一瞬,露出了底下隱藏的困惑與…一絲極淡的驚恐?
領操員的動作也出現了不到1秒的延遲。廣播音樂甚至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爆音。
兩名護工立刻將目光鎖定了他,開始移動。
陸見微迅速放下手,恢複了立正姿勢,彷彿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
護工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臉上的程式化嚴厲與標準微笑交替閃爍了幾下,最終定格回微笑,退了回去。
“資訊乾擾有效,尤其是荒謬、突發的資訊,能短暫衝擊其行為指令。但係統修複程式能力很強。”陸見微總結,“乾擾範圍比脫離隊伍更小,但引發的係統內部紊亂更劇烈。”
測試三:循環的“存檔點”。
這一次,陸見微決定測試循環重置的精確時刻和條件。他需要知道,是從錯誤發生的那一刻重置,還是有一個延遲?重置時,他的意識是瞬間切換,還是有一個過程?
他緊緊盯著那個戴厚眼鏡的瘦弱男人,根據前兩次的經驗,他似乎是另一個容易出錯的點。
果然,在跳躍運動時,男人腳下一軟,動作變形。
嗡——
鳴音響起,世界卡頓!
這一次,陸見微強忍著那眩暈感,努力保持意識的清晰,試圖捕捉重置那一瞬間的感受。
不是簡單的眼前一黑。他感覺到一種……拉扯感。彷彿他的意識像一段數據,被從當前的“時間地址”上強行拔出,然後塞回了一個固定的“初始地址”。周圍的環境,床鋪、牆壁、天空,則像是在以無法理解的速度重新整理重組。
這個過程極其短暫,可能隻有幾個普朗克時間,但他的超邏輯大腦還是捕捉到了那非連續性的跳躍。
再次在床上醒來,陸見微揉了揉太陽穴。
“重置並非平滑過渡,而是類似‘場景切換’。我的意識是連續的,但載體環境被重新整理。”他得出了初步結論,“這更像是一個虛擬現實的讀取存檔,而非真正的時間倒流。”
護士推門而入,送上早餐,說著萬年不變的問候。
陸見微看著她手腕上那永恒差一分十點的表,突然開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護士的微笑毫無變化:“陸先生,快到做操的時間了哦,請做好準備。”
她迴避了直接回答,或者說,她的程式裡根本冇有“回答當前時間”這個選項。她的時間,永遠停留在循環開始的前一刻。
陸見微不再追問。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他起身,再次走向庭院。這一次,他的目光刻意搜尋著那個兩次犯錯的男孩。
找到了。
男孩站在隊列裡,動作比上一次更加“標準”了,幾乎和其他老病人一樣僵硬、精準。但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窩深陷,嘴唇冇有絲毫血色。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那裡麵已經幾乎看不到屬於人類的光彩,隻剩下一種徹底的、機械的茫然。他像是一個被掏空了內容物,隻剩下完美外殼的娃娃。
“錯誤,會消耗‘存在感’。”陸見微注視著他,在心中再次確認了這個冰冷的結論。
循環,並非無代價。
每一次錯誤的累積,都在將人推向徹底迷失的深淵。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多次觸發重置,會不會也變成那樣。這個風險,他不能去冒。
他必須儘快找到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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