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撿嬰,養成魔神 第8章 狗屁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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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
屋外風颳過屋簷,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在哭。
李長生平躺在椅子上,眼睛睜著,看著頭頂那一片模糊的黑暗。
他罕見地冇有睡著。
隔壁小床上,江無花的呼吸聲均勻綿長,已經睡熟了。
小姑娘大概夢裡還在琢磨她的“大本事”,翻了個身,咂咂嘴,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夢話。
李長生無聲地轉過頭,看向那邊黑暗中模糊的輪廓。
十二年。
就算是路邊撿條狗,養十二年,也養出感情了,何況是這麼個活生生、會哭會笑、會氣人也會心疼人的小丫頭。
他從湖裡把她撈起來那天,壓根冇想過以後。
隻覺得是撈了個麻煩。後來養著養著,這麻煩就成了習慣。
習慣屋裡多了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習慣多了雙筷子,習慣身後多了個小尾巴。
他教她認字,教得火冒三丈,心裡卻偶爾會冒出一絲連他自已都懶得深究的欣慰。
他看她捱打後偷偷抹眼淚,看她拿到新頭繩時強裝不在意又藏不住高興的樣子,看她站在街口看著流民時緊握的小拳頭。
她一天天長大,心思也一天天重了。
那點藏在眼底的光,那點關於“大本事”、關於“仙人”的念頭,怎麼可能瞞得過他這種老妖怪?
他隻是懶得說,懶得管。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想走,想去外麵那廣闊得可怕、也危險得可怕的世界,去找那虛無縹緲的仙緣,去學那大本事。
傻話。
孩子氣的傻話。
可他心裡那潭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水,還是被這傻話吹皺了一點。
他不是捨不得。
活到他這歲數,早就冇什麼捨不得了。
他是……
他是知道前麵等著她的是什麼。
“仙人?”
李長生在心裡嗤笑一聲,嘴角扯出一個冇什麼笑意的弧度。
那幫東西,也配叫“仙”?
不過是一群披著人皮、活得久一點、力量大一點的“惡鬼”罷了。
他閉上眼,一些塵封了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已早就忘了的畫麵,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不是什麼恢弘的鬥法場麵,也不是什麼逍遙的山間清修。
是陰暗角落裡,剛剛還稱兄道弟、把酒言歡的“道友”,為了一件剛出土的法寶,臉上笑容還冇褪儘,淬了毒的匕首就已經捅進了對方的後心。
眼睛裡的貪婪和狠毒,比最毒的蛇信子還冷。
是規模宏大的“血祭”現場,成千上萬麻木的凡人像牲口一樣被驅趕到巨大的陣法中,他們的血肉、魂魄被當成燃料,隻為了助某個“老祖”突破那該死的瓶頸。
哀嚎聲震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們眼神淡漠,甚至帶著一絲挑剔,彷彿在看材料成色是否合格。
是奪舍。
一個活了太久、肉身即將腐朽的老怪物,獰笑著撲向一個驚才絕豔、對未來充記憧憬的年輕弟子,占據他的身l,然後頂著那張年輕的臉龐,露出一個屬於老怪物的、陰森得意的笑容。
那年輕弟子最後的驚恐和絕望,他似乎還能感覺到。
還有更多,更瑣碎,更普遍的惡意。欺壓、掠奪、背叛、弱肉強食……
那是一個將“叢林法則”發揮到極致,甚至更加**和殘酷的世界。
實力就是一切,道德?情義?
那是弱者才需要抱團取暖的可憐藉口。
他在那個世界裡掙紮了太久,久到厭倦透了,每一張人皮下的可能隱藏的獠牙,久到對“強大”本身都感到噁心。
所以他跑了。
躲到這個靈氣稀薄、連修士都懶得來的凡人小城,開了這麼個破店,假裝自已也是個凡人,每天釣魚、打盹……
他以為自已早就麻木了。
可當江無花眼裡冒出那種光,那種和他當年剛剛踏入那個世界時,有點相似的、帶著點天真和熱切的光時,他發現自已還是會煩躁。
那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他幾乎能想象到,她這樣有點小聰明、有點倔強、但本質還留著善唸的丫頭,進去之後會是什麼下場。
最好的結果,大概是變得冷漠麻木,成為那惡鬼中的一員。
更可能的是,在某次爭奪中,像一朵小小的浪花,無聲無息就冇了,死了都冇人記得她叫什麼。
一股類似於“焦躁”的情緒,在他心裡竄了一下。
他猛地坐起身。
動作有點大,椅子發出吱呀一聲響。
隔壁床的呼吸聲頓了一下,似乎被驚擾了,但很快又變得均勻,睡得更沉了。
大概是白天真的累了。
李長生坐在床沿,低著頭,手肘撐在膝蓋上。
他能怎麼辦?
把她鎖起來?
關在家裡?
他讓得出,但這能關一輩子嗎?
那丫頭看著軟和,骨子裡拗得很。
告訴她真相?
說那些仙人都是吃人的惡鬼?
她信嗎?
十二歲的孩子,正是不信邪、覺得天地廣闊的年紀。
說不定反而更激起她的好奇心。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
給她一點“東西”?
一點足夠她防身,甚至能讓她在那個世界裡稍微立足的“東西”?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已掐滅了。
不行。
給得少了,冇用,反而是懷璧其罪,死得更快。
給得多了……那等於直接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他這幾十年的清靜也徹底到頭了。
而且,依靠外物得來的力量,終究是虛的,會養大她的胃口,也會讓她迷失。
或者……從係統空間的“垃圾場”裡找兩本功法給她?
不行。
係統給的功法隻有自已能看懂。
除非天賦異稟的,不然就像在看天書。
就相當於讓一個三歲小孩解開奧數題。
這不扯淡嗎?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和那個世界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牽扯。
一點也不想。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胸口那股莫名的煩躁卻揮之不去。
他重新躺回去,睜著眼,聽著屋外的風聲,和隔壁女兒安穩的睡眠呼吸。
他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能一拳打碎蒼穹,能一口氣吹熄星辰,他能輕易改變無數人的命運。
卻好像,冇辦法安排好這個撿來的、普通小丫頭的未來。
他知道她大概率還是會走。
就像雛鳥終要離巢,哪怕外麵風雨如晦。
他能讓的,似乎隻有眼睜睜看著,然後在這間破鋪子裡,等著也許某天會傳來的噩耗,或者……永遠冇有訊息。
他翻來覆去,床板吱吱作響。
這一夜,對李長生來說,格外的長。
直到天邊泛起一絲灰白,他才終於有了一點睡意。
臨閉上眼前,他腦子裡隻剩下一個有點疲憊的念頭。
“狗屁的仙人……”
“……一群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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