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亂葬崗開光現場 第1章 逃亡馬車上的沉默
如果沉默有重量，那麼這輛在異度空間裡顛簸前行的、由趙奕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反向預言”出來的、看起來像是從某個蒸汽朋克主題公園偷渡來的破舊馬車，此刻恐怕已經被壓得吱呀作響了。
車廂內，氣氛凝固得能直接切片當冰塊用。
林小滿癱在一邊，身上那件好不容易從馬車殘骸裡扒拉出來的、勉強算乾淨的粗布衣服，此刻又沾上了這片詭異空間的銀色“塵土”和幾抹不知名發光苔蘚的熒光綠。她感覺自己像個被反複蹂躪的破布娃娃，靈魂還在因為剛才那場“空間跳樓機”式的體驗而嗡嗡作響。她偷偷掀開車窗簾子一角，外麵流動的極光和扭曲的晶狀森林映入眼簾，讓她默默地把簾子又放下了。
“好吧，至少風景……挺彆致。”她在心裡默默吐槽，“算是甲方給安排的，價值五個億的vr全景沉浸式逃亡體驗套餐？”
蘇清月蜷縮在車廂另一側的軟墊上——這是趙奕能找到的最像樣的東西了。她臉色依舊蒼白得像上好的宣紙，嘴唇沒什麼血色，長長的睫毛低垂著，掩蓋了眸底深處的驚悸與茫然。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墊子上的一根線頭，身體的虛弱和係統的殘破像兩塊巨石壓在她心頭。與林小滿那外露的、咋咋呼呼的疲憊不同，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種內斂的、瀕臨極限的透支。
趙奕坐在車轅上，背對著車廂，努力扮演著一個沉穩可靠的“車夫”兼“護法”角色。但他緊繃的脊背和時不時下意識四處張望、充滿警惕的眼神，出賣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他握著韁繩的手心裡全是汗。這鬼地方！天不像天，地不像地，樹不像樹！他寧願回去麵對暴怒的太子，也不想在這多待一刻！但……一想到“師父”那看似不靠譜卻總能創造奇跡的能力（以及那可怕的“反向祝福”），他又強行把這份恐懼壓了下去。他現在是“聯盟安保部長”，不能慌！
於是，馬車就在這片光怪陸離、寂靜無聲的空間裡，漫無目的地行駛著。軲轆壓在富有彈性的銀色網狀地麵上，發出一種沉悶而怪異的“噗噗”聲，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節奏。
林小滿覺得這沉默比係統警報還讓人難受。她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咳咳……那什麼……咱們這算不算是……公費旅遊？探索未知世界？”她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沙啞，但努力裝出輕鬆的語氣。
蘇清月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看我像有心情旅遊的樣子嗎？”但她沒說話，隻是又默默地低下頭，揪那根無辜的線頭。
趙奕在前麵甕聲甕氣地回應：“師父，此地詭異非常，恐非善地，我們還是儘快尋找出路為妙。”他實在沒法把這種鬼地方和“旅遊”聯係起來。
“出路當然要找！”林小滿立刻接話，試圖調動氣氛，“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嘛！你看這空氣，多新……呃，多獨特！你看這景觀，多藝……呃，多抽象！這可是難得的體驗！”
蘇清月：“……”體驗？體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嗎？
趙奕：“……”師父的樂觀，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話題再次夭折。沉默重新籠罩下來，比之前更沉重了。
林小滿有點挫敗地撓了撓頭。這屆隊友，帶不動啊！一個自閉，一個恐慌，就她一個努力活躍氣氛的，跟個傻子一樣。
她歎了口氣，放棄了沒話找話，也開始真正思考起現狀。
係統暫時是“訊號不良”了，但“養蠱”任務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懸著。蘇清月的係統是殘次品，氪命的那種。趙奕是個意外捲入的“臨時工”，忠誠度有待考察，主要作用是壯膽和打雜。而她們所在的這個“安全區”，看起來安全，誰知道是不是更大的陷阱？那些發光的苔蘚，流動的水晶，腳下的銀網……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吃能喝能長期生存的地方。
前途堪憂啊……
就在林小滿內心的吐槽彈幕快要刷屏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蘇清月，忽然極其輕微地開口了，聲音細弱得像蚊蚋：
“我的係統……好像……穩定了一點點。”
“什麼？”林小滿立刻湊了過去，眼睛瞪得像銅鈴，“穩定了？怎麼個穩定法？反噬減輕了？還是能用了？”
就連前麵的趙奕也豎起了耳朵。
蘇清月微微蹙著眉，似乎在仔細感受：“反噬……還在，但那種隨時會崩潰的感覺……弱了些。好像……是這裡的環境，某種規則……壓製了係統的活躍度？或者說，讓它本身的bug暴露得沒那麼明顯了？”
她也不太確定，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一台隨時會藍屏的電腦，被放到了一個訊號遮蔽房裡，雖然還是壞的，但至少不會因為外部乾擾而頻繁宕機了。
林小滿聽完，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規則壓製？環境debuff？有意思……這麼說，這鬼地方雖然不適合生存，但說不定適合……‘療傷’？至少是給你那破係統‘療傷’？”
她眼睛又開始放光，彷彿發現了新大陸：“要是能在這裡找到辦法，把你那係統的bug修好，或者至少找到抑製反噬的方法，那咱們豈不是就有了和甲方叫板的初步資本了？”
蘇清月看著她瞬間煥發的神采，感受著她話語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和積極尋找解決方案的態度，冰涼的心底似乎注入了一股暖流。她輕輕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極淡的、名為“希望”的血色。
“也許……可以試試。”她輕聲說。
趙奕雖然聽不懂什麼“bug”、“debuff”，但聽到“療傷”、“叫板”這些詞，也明白事情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緊繃的神經不由得也鬆弛了一點點。
馬車依舊在寂靜而詭異的異度空間中行駛著。
但車廂內的沉默，已經不再是絕望和壓抑。
它變成了一種醞釀著風暴（對抗係統）前的、專注的寧靜。
林小滿不再試圖尬聊，而是開始和蘇清月低聲討論起關於係統、規則、以及這個空間可能存在的特性。趙奕則一邊駕車，一邊更加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脆弱的“安全”與“希望”。
逃亡的馬車，載著三個命運被強行捆綁在一起的靈魂，駛向未知的前路。
沉默已被打破。
屬於“反骨少女”們的修羅場，正式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