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女扮男裝,說好的都是兄弟呢 第43章 老師,你也不想大家知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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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拒絕。
隻要拒絕就好了。
相宜知道了,相宜明白了,這是她的又一次測試,隻要他通過這次測試,拒絕其他所有的人,她就會回來的。
她會回來的。
相宜心情大好,甚至都有胃口能好好吃飯了,他可以出門,可以去上課,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走進陽光底下。
她會回來的。
隻要他拒絕這個人。
相宜看著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的諾拉想。
諾拉抱臂倚靠在漆黑的轎車旁,看見他手上提著的菜籃,諾拉露出了一個有些遺憾的笑。
“看來相宜老師今天也不會和我一起用餐了?”
相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沒有說這個,“殿下之前替我墊付的醫藥費,我已經轉了一部分還給殿下了,剩下的我會在今年之內還完的。”
次數多了,諾拉都不想糾正他的稱呼了,“我說過那筆錢不用你還。與其把錢用來拒絕我,不如留著,拿去支付你母親下一次的醫療費用。”
她瞧了一眼相宜的表情,又道:“就算你非要還,也可以等你母親不著急用錢了以後再還給我。”
“不用為了向某個人表達忠心,就連自己母親的性命安危也不顧了吧?”
相宜眼眸輕顫了顫,長睫在清瘦蒼白的臉頰上投下碎末灰影。
半晌,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跟諾拉說,相當失禮地徑直離開了。
諾拉望著他的背影,惆悵般長長歎了口氣。
轎車車窗不知何時放了下來,車裡一個棕色短發的少年推了推眼鏡,語氣一板一眼:“被調教得真好。你沒機會了,諾拉。”
諾拉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膀,拉開車門一把坐進車裡,“我就不該載你,讓你來看我笑話。”
少年被她擠得隻能往另一邊挪,“首先,是你非要載我的。其次,是你自己沒有關好車門,讓你們的對話擅自鑽進了我的耳朵裡。”
“是嗎?那需要我給你道歉嗎?阿米莉卿?”
“奉上正式的王室文書,我會考慮是否接受你的道歉的。”
“休想。”
諾拉在她腦袋上重重戳了一下,讓司機驅車離開。
阿米莉不滿地揉著額頭,又問起剛才的事:“你為什麼要去招惹那個男人,他不是那個惡魔的所有物嗎?”
“惡魔……你還在這麼稱呼她啊?”
“除了惡魔我想不到更適合她的稱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好,那你口中的惡魔可是說了,那不是她的所有物,隨便我怎麼玩弄呢。”
阿米莉不認可地皺眉,“惡魔的話怎麼能相信?”
“是啊,我也不太相信。”諾拉撐著臉頰看向窗外,“所以我這不是想看看,如果人真的落進我的手裡,她是否會如她所說的一樣不在意嗎?”
“可目前來看,你沒有機會。”阿米莉冷哼一聲,“被惡魔獵走心臟的人是無法清醒的。”
“人活在世上,又不是心在哪邊就一定會往哪邊走的。她想測試那個男人的心,可我覺得這場測試的結果一定不會如她所願。”
諾拉笑眯眯地回頭看她,“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有把握嗎?”
阿米莉對於這種愛來愛去、恨來恨去的情感問題一向不擅長,不過在她見過的所有人裡,眼前這個女人確實是最擅長處理這些的了。
“為什麼?”她問。
諾拉笑得開心,“因為她沒有心啊。”
沒有心的人,是不懂得人心是有其承受極限的。
任何有關情感的測試,都該踩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終止。
特彆。
是在被測試者的心裡,同時還有其他無法放下的牽掛的時候。
……
“相老師,其實皇家醫院也一直在做腦科學方麵的研究,對於植物人腦衰亡的維護治療雖然沒有龐蒂醫院那麼成熟,但也是能保證入院患者的情況不會再進一步惡化的。”
“而且皇家醫院一直有對普通平民進行資助,隻要身份審查通過,就可以免除大部分的治療費用……”
花園茶館中,諾拉慢慢攪動著杯中的紅茶,語氣溫和地勸說著對麵的青年。
不過這次的結果也和之前一樣。
青年在片刻沉默後,拒絕了她的提議。
“謝謝殿下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他人的幫助……”
或許是近來沒怎麼睡好,青年麵頰消瘦,眼下灰影明顯,說話的嗓音甚至都有幾分啞。
諾拉笑了笑,“不需要我的幫助,那你母親在龐蒂醫院的欠費該怎麼辦?”
見相宜隻是愣愣盯著茶杯不說話,諾拉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這麼直接說的……可都已經快四個月了,新的一學期都開始了,你還相信她會幫你嗎?”
相宜抿住唇,蒼白的眼尾漸漸紅了。
是啊。
都已經快四個月了。
都已經一百一十三天過去了。
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拒絕這個人了。
可是。
她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呢。
難道他還沒有通過這場測試嗎?
難道他得像她一樣這麼過個十年八年才能再見到她嗎?
難道。
難道他就一定要放棄母親的生命去不顧一切地選擇她她纔能夠滿意嗎?
怨恨就像是冰冷的爬行生物,從黑暗裡一點一點滋生,悄無聲息地爬滿整顆心臟的表麵。
等意識到時,它們已經張開了滿是毒液的大口,瘋狂啃食著血肉。
心臟被啃噬得坑坑窪窪,腥臭的毒液又浸入被咬過的每一寸地方,最終將心臟腐蝕得惡臭難聞。
心裡的怨懟仇恨是那樣扭曲難看。
不明白之前對她的那份感情究竟是什麼。
但此刻。
恨她。
無比清晰地怨恨著她。
像是河底枉死的水鬼,如果她從橋上走過,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拖進水中,掐著她的咽喉將她溺亡。
……
可是。
如果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測試呢。
如果她真的隻是玩膩了,報複完了,覺得對他沒有興趣了,就這麼把他隨隨便便地丟掉了而已呢。
恐懼是怨恨在心臟裡留下的蟲卵。
密密麻麻惡心至極地在肮臟的腐肉裡孵化,變成一隻隻細小的蟲,在自認為早已腐爛的肉裡又繼續不斷地鑽孔。
於是。
心臟又那樣的澀痛難安。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丟下他。
不要……
相宜幾近崩潰地捂住了臉,絕望地嗚咽。
粗硬的指甲用力在蒼白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到屋子裡的,也不知道自那天和諾拉見完麵後又過去了多久。
龐蒂醫院的催款簡訊一次又一次在手機上亮起。
瘦得彷彿隻剩下一具骷髏骨的青年又哭又笑地抱著手機,彷彿路邊的乞兒般神經兮兮地蹲在牆角。
布滿血絲的眼眶裡乾涸擠出最後一滴零星的淚,砸在手機螢幕上,濺開一片難看的水花。
他最後給她的賬號發了一次訊息。
是那個軟體上的匿名賬號,這個賬號還一直沒有拉黑他。
前麵已經有很多單方麵的聊天記錄了,相宜又給這個賬號發去了新的訊息。
——你回來好不好?
依舊如之前一樣,沒有回信。
時針的轉動就彷彿一把卡在脖子上的鍘刀,每過一個小時就往下砍一寸,冰冷綿長地磨滅最後一絲希望。
相宜哭了很久,哭到後來好像喉嚨發不出聲音,眼睛裡也流不出淚水了。
隻是痛。
好像哪裡都很痛。
哪裡都覺得疲累。
他找到垃圾桶裡被撕成碎片的名片,給名片上那個號碼發去了訊息。
——我想清楚了,麻煩您幫幫我,我想給我母親辦理轉院。
幾分鐘後,對方發來了一條回信,卻不是同意與否的話語,而是一個地址,一個房間號。
——克洛維斯酒店,3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