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簽到星辰劍體 第238章 一年飛逝
青崖村的春天來得格外早。
溪水解凍時，冰層碎裂的脆響驚醒了沉睡的山林。李淩虛站在竹屋前的石階上，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儘，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未乾的水墨畫。他負手而立，衣袍被山風輕輕拂動，目光落在墨龍馬身上——那匹馬正踏過覆雪的草地，蹄印在濕潤的泥土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彷彿在書寫某種無聲的詩行。
阿蘿蹲在溪邊，正用樹枝撥弄冰層下的遊魚。她比去年長高了不少，羊角辮也梳得整齊了些，烏黑的發絲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光澤。她仍愛赤著腳丫在溪水裡蹦跳，腳趾頭偶爾碰到光滑的鵝卵石，便會咯咯笑起來。婦人端著木盆從茅屋走出，盆裡堆著剛洗好的粗布衣裳，見李淩虛負手而立，微微一怔，隨即笑著招呼：“道長，早飯好了。”
她的聲音帶著山野間的清脆，像是溪水撞擊石頭的回響。李淩虛轉身，目光掠過她手中的木盆，又落在她微微泛紅的指節上——那是常年勞作留下的痕跡。
晨霧未散時，李淩虛已練劍至竹林深處。
竹葉上的露珠還未被陽光曬乾，晶瑩剔透地掛在竹枝上，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李淩虛的劍鋒劃過，劍氣掃過新生的竹筍，嫩葉上的露珠被激得四散飛濺，在朝陽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宛如一場微型的星雨。他收劍入鞘，指節微微發酸，卻並不覺得疲憊——這一年來，他的劍意愈發圓融，彷彿與這片山林融為一體。
忽然，他察覺袖口微沉——原是阿蘿不知何時跟了來。她手裡捧著個粗陶碗，碗邊還沾著幾粒未擦淨的米粒，裡麵盛著熱騰騰的糖粥，甜香四溢。她的鼻尖凍得微微發紅，卻笑得格外燦爛：“道長哥哥，阿孃說練劍費力氣，要多吃甜的。”
李淩虛接過碗，指尖觸到她凍得微紅的手背，觸感冰涼，卻讓他想起去年那場溪水中的救援——那時這孩子還隻會躲在母親身後，而如今，她已經敢赤著腳丫在溪水裡蹦跳，敢捧著熱粥穿過晨霧來找他。
蟬鳴最盛時，青崖村的午後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陳鋒帶著幾名士兵策馬入村，馬蹄聲踏碎了午後的寧靜。李淩虛正在簷下修補茅草，手指翻動著乾燥的稻草，聽見馬蹄聲抬頭，見將領神色凝重地抱拳：“道長，山賊殘黨劫了鄰縣的糧隊，末將奉命搜山。”
阿蘿正趴在籬笆上啃甜瓜，聞言險些噎住，連忙拍著胸口，眼睛瞪得圓圓的。婦人一把捂住她的嘴，連連擺手：“軍爺，我們這窮山溝，哪藏得住歹人……”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淩虛卻已瞥見陳鋒腰間多了一塊鎏金令牌——那是欽差親授的密令，邊緣雕刻著繁複的雲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微微頷首：“山後竹林可容馬隊暫歇。”待官兵離去，方對母女二人笑道：“無妨，我在此處，便是劍鞘。”
當夜暴雨傾盆，雷聲轟鳴，彷彿要將整座山劈開。
李淩虛立於崖邊，衣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他並指成劍，雖未催動靈氣，劍氣卻化虹直貫雲霄，刹那間，暴雨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劈開，露出一條短暫的晴空。暴雨中隱約傳來刀劍相擊之聲，他瞳孔微縮——有人正以魔功攪動天象！
墨龍馬嘶鳴著衝入雨幕，李淩虛縱身躍上馬背，劍鋒所指處，一道黑影從山坳裡跌出，落地竟化作一灘腥臭血水。那黑影尚未完全消散，便被暴雨衝刷得無影無蹤。
翌日清晨，陳鋒渾身濕透地跪在院中，鎧甲上還掛著未乾的雨水：“多謝道長相助！那賊人竟修煉了邪功‘血蠱’……”他忽然頓住，盯著李淩虛袖口若隱若現的劍紋，聲音低了幾分，“道長恐怕是修仙之人？”
李淩虛拂袖抖落晨露，指尖劃過劍鞘，發出一聲清越的輕響：“不過是個看山人罷了。”
楓葉紅透時，整個青崖村彷彿被染上了一層血色。
婦人送來一封信，信紙已經有些泛黃，邊緣微微捲起，像是被反複展開過。李淩虛展開信箋，見字跡蒼勁有力，落款處赫然寫著“劍靈宗卞問心”。
信中隻言片語：“徒兒劍心已具，可歸山。”李淩虛望著後山那間小木屋，忽然想起初遇阿蘿時，她畫裡那座永遠畫不好的木屋——如今他終於明白，所謂“未完成”，原是要留待未來之人續筆。
秋分那日，李淩虛將一柄青玉短劍交給阿蘿。劍鞘上雕刻著簡單的雲紋，劍柄纏著柔軟的絲線，握在手裡剛好合適。小女孩把劍抱在懷裡，像抱著什麼珍貴的寶物，忽然仰頭問：“那道長哥哥呢？”
墨龍馬在遠處打了個響鼻，似乎也在等待答案。李淩虛望著天際南飛的雁群，輕聲道：“我去找我的劍道。”
第一場雪落時，整個青崖村安靜得彷彿被時間遺忘。
李淩虛站在山巔，寒風刺骨，卻吹不散他心中的澄明。劍意如潮水般在經脈中奔湧，他忽然想起卞問心的話：“劍心即人心。”此刻他終於懂得——所謂磨劍一年，不過是學會在市井煙火中守一方澄明，在生死劫數裡護一寸天真。
山腳下傳來稚嫩的喊聲：“道長哥哥！阿孃做了臘肉！”
阿蘿蹦跳著跑來，發梢沾著雪花，手裡舉著那幅補好的《溪山行旅圖》。畫中木屋已有了輪廓，炊煙嫋嫋，恰似人間春色。她的臉蛋凍得紅撲撲的，眼睛卻亮得像星星。
李淩虛收劍入鞘。這一年的劍，他磨給了溪水，磨給了晚霞，磨給了一個孩子的眼睛。而真正的鋒芒，從來不在劍鋒之上。
晨光初綻時，李淩虛負手立於青崖村外的山巔。腳下晨霧如薄紗般流動，時而凝聚成朦朧的霧靄，時而散作細碎的煙塵。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穿過翻騰的雲海，落在遠處那個雀躍的小小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