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08章 我講的不是道理，是命
翌日，天光未亮，夜色卻以一種更加蠻橫的方式捲土重來。
蒼穹之上，原本應是晨星隱退、旭日東升的時刻，卻驟然被一片深邃如墨的黑暗吞噬。
緊接著，北鬥七星中的第七星——搖光，光芒陡然暴漲，其亮度甚至蓋過了殘月。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並非來自地麵，而是從九天之上傳來。
七道猩紅如血的赤色光柱，彷彿天神的懲戒之矛，撕裂黑暗，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壓，自天穹垂落，精準地射向講壇四周的七個方位。
光柱落地，大地嗡鳴，七個巨大的焦黑印記瞬間形成，彼此間有肉眼可見的赤色流光串聯，構成一個巨大的囚籠，將整個講壇連同數萬百姓死死鎖在中央。
這正是監天司壓箱底的殺陣——七星鎖龍陣！
百姓何曾見過如此天地異象，那刺目的紅光彷彿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帶來最原始的恐懼。
人群瞬間炸開，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無數人瘋了般地衝向陣法邊緣，卻被一股無形而滾燙的力量狠狠彈回，跌倒在地，哀嚎不止。
就在此時，四麵八方湧出大批官差，他們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將整個區域圍得水泄不通。
一名官員策馬而出，運氣高喝：「妖人陳凡，蠱惑人心，妄言天道，已引來天罰！爾等速速醒悟，切莫與此獠為伍，否則玉石俱焚！」
這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驚恐萬狀的人群頭頂。
天罰？
難道他們日夜追捧的活國師，真的是個引來災禍的妖人？
恐慌與懷疑開始像瘟疫一樣蔓延。
「放屁！」一聲怒吼如平地驚雷，蓋過了嘈雜。
李崇文漲紅了臉，從人群中奮力擠出，他手中高高舉起的，正是那本已經翻得捲了邊的《陳師語錄》。
「若先生所言皆為妖言，那我隻問一句！我娘親臥病在床，就是因為識了先生教的字，纔看懂了防疫的方子，撿回一條命！這難道也是罪過？！」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不屈的憤怒。
這一問，如同火星落入油鍋，瞬間點燃了人群的情緒。
「對！我兒子以前鬥雞走狗，現在卻知道回家幫我算賬了！」
「俺們村按先生的方法修了水渠，今年收成能多三成！這也是妖法嗎？」
「識字有罪？懂得道理有罪？這他孃的是什麼世道！」
民眾的怒火一旦被點燃，便再難遏製。
他們不再是畏懼天威的羔羊，而是扞衛自己希望的怒獅。
無數人對著官差怒目而視，吼聲彙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聲浪。
土台之上，陳凡拄著那根再普通不過的竹杖，麵色平靜，但背心處，那掃帚印記卻滾燙如烙鐵，灼燒著他的皮肉。
腦海中，冰冷的係統警報聲正瘋狂連響。
「警告！檢測到高位階因果律武器壓製！宿主當前修為、神通、道具許可權已全部凍結！」
「凍結倒計時：七十二小時。」
「警告：陣法核心為『怨氣』與『恐懼』，宿主或周圍群體的負麵情緒將持續增強陣法威力。」
他成了一個凡人，一個被天基武器瞄準的、手無寸鐵的凡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講壇一角，一直安靜盤坐的墨蟬兒，素手猛然按在琴絃之上。
錚！
一聲裂金之音響起，卻並非她往日那無堅不摧的殺伐之聲。
她十指如蝶舞，飛速撥動，奏起的竟是《破魔音》的一段變奏。
這琴音不再針對任何敵人，而是化作一種奇特的共鳴，溫柔地拂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田。
那些昨日還回蕩在帝都上空的朗朗讀書聲，那些百姓一筆一劃學習「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記憶片段，竟被這琴音巧妙地編織、凝聚。
音浪擴散，在講壇上空，漸漸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散發著淡淡微光的金色光環。
它很微弱，彷彿風一吹就會散，卻頑強地懸浮著，隔絕了部分從天而降的壓抑感。
與此同時，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利用官差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如一縷青煙，潛入了防備森嚴的監天司。
蘇婉兒的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她以秘法隱匿身形，在無數卷宗中飛速穿梭，終於在一間戒備最森嚴的密檔房內，找到了那份關於「七星鎖龍陣」的核心記錄。
她隻來得及看清最關鍵的一行字：「第七星之力，借萬民怨氣為引，鎖因果之龍。然，其根基在於動搖目標心神，若目標心境穩固，則威力大減。」
來不及多想，她撕下那片紙，以最快的速度撤離。
當她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將一張揉皺的紙條通過一隻訓練有素的信鴿送到講壇時，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紙條落入陳凡手中，上麵隻有一行娟秀卻急促的字跡：「破局關鍵——不可怒，不可懼，唯誠而已。」
陳凡閱罷，緊繃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揚，竟是笑了。
他無視了頭頂那七道彷彿要毀滅一切的赤色光柱，也無視了周圍虎視眈眈的官差。
他就在萬眾矚目之下，坦然地在土台邊緣坐下，從身旁拿起一碗早已涼透的粗茶，捧在手中。
「各位，」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今天，我們不講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他。
陳凡喝了一口涼茶，緩緩道：「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從前有個書生，家裡很窮，買不起多少書，就一遍遍地抄。他每天都要抄書抄到三更半夜，彆人問他抄什麼這麼起勁，他說，就為了把一個『仁』字，刻進骨子裡。」
「後來有人嘲笑他，說這世道，人心險惡，你信奉的『仁』，一文不值。書生隻是笑了笑，回答說，哪怕天下所有人都覺得行善是件蠢事，我也想當那個最蠢的人，再信它一次。」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凡感覺自己的靈魂猛地一震。
係統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卻不再是警報。
「檢測到宿主行為觸發『信念錨點』特殊事件！」
「正在開啟【因果推演·進階模式】！」
「新能力：可見個體命運線交織狀態。」
陳凡眼前的世界，豁然大變。
他看到，台下每一個人的頭頂，都浮現出無數條若隱若現的細線。
李崇文的線，一頭連著他剛剛痊癒的老母親；那位農夫的線，一頭牽著他家那片剛修好水渠的田地；那位母親的線，正溫柔地纏繞在她身旁那個牙牙學語、背著「鋤禾日當午」的幼子身上……這些線，連線著他們的希望、他們的牽掛、他們的日常。
而他自己的頭頂，一根醒目的藍色光線直衝天際，此刻正被那七道從天而降的黑色光柱（在因果層麵呈現的顏色）瘋狂絞纏、壓製，卻始終沒有斷裂。
他明白了。
陳凡忽然站起身，伸手指向上方那猙獰的七星陣法，朗聲道：「你們看天上，那不是什麼天罰，那是一麵鏡子！」
眾人愕然抬頭。
「它照見的，是你們自己！」陳凡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你們日複一日地耕田織布，養活家人；你們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孩子讀書，希望他們懂得道理；你們修橋鋪路，鄰裡互助……這些你們每天都在做的、最普通、最實在的事情，這些支撐著你們活下去的善意與希望——」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張麵孔，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質問：
「——配被叫做『逆天』嗎？！」
刹那間，萬籟俱寂。
下一秒，山呼海嘯般的回應，從數萬人的胸腔中同時爆發出來。
「不配！」
一個聲音，十個聲音，百個，千個，萬個！
他們不再恐懼，不再憤怒，心中隻剩下一種最純粹、最堅定的信念！
我們隻是想活得好一點，這有什麼錯！
「不配！！」
聲浪衝霄，彙聚成一股無形而磅礴的力量。
那懸浮在講壇上空的金色光環，在這股由萬民「日常之善」彙聚而成的共識洪流衝擊下，瞬間暴漲！
金光璀璨，如一輪旭日驟然升起！
那七道毀滅性的赤芒照射在暴漲的金環之上，竟如同光線射入鏡麵，被硬生生地折射了回去！
七道更加狂暴的赤色光柱以遠超來時的速度，逆衝蒼穹！
轟隆——！
天空中的北鬥第七星發出一聲痛苦的嗡鳴，劇烈震顫，光芒忽明忽暗。
帝都千裡之外的一座觀星高塔上，一名身穿星河道袍的老者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不敢置信地跪倒在地。
「怎……怎麼會……」星河子麵如金紙，喃喃自語，「他們……他們竟能以『日常之善』，鑄成了自己的護道長城？！」
陣法，崩解了！
其中一道反噬的星力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並未完全返迴天際，而是精準地落入了皇宮西南角的一處官邸。
隻聽一聲慘叫，一名剛剛還在盤算著如何借「天罰」之事貪墨賑災款項的貪吏，當場被劈成了焦炭。
天威反噬，竟誅殺貪官！
百姓們先是愕然，隨即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
「活國師無罪！活國師無罪！」
「看見沒有！老天爺都替先生說話！」
歡呼聲經久不息，彷彿要將帝都的天空掀翻。
夜深人靜，臨時搭建的營帳內，陳凡獨自端坐。
白日的喧囂已經退去，但他內心的波瀾才剛剛開始。
他發現，係統界麵上，一個全新的功能被點亮了。
「新功能解鎖：【氣運槓桿】」
「說明：宿主可通過百萬級規模的群體共識，在特定區域內，撬動部分天道規則的顯化。」
用百萬人的共識，撬動天道規則……陳凡的目光穿透帳篷的布簾，望向遙遠的南方。
南荒，那個瘴氣彌漫、傳說有去無回的禁忌之地。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那本《陳師語錄》，喃喃低語：「既然講道理能讓百姓改命，能逆轉這所謂的『天罰』……那我是不是，也能去把她的命，也改回來。」
就在他心念浮動的瞬間，一縷幾近消散的青煙從他懷中飄出，是濟世影最後的一絲殘魂。
它在熄滅前，留下了一句斷斷續續、微弱到極致的低語。
「祭壇……下麵……有座地宮……刻著『笑願碑』……」
「她……她說……等你……去看……」
殘魂消散。
陳凡心中劇震，猛地低頭看向腳下。祭壇之下，有地宮？
而此刻，無人知曉的帝都地底深處，那條被認為沉寂了千年的龍脈之上，一道原本黯淡無光的金色紋路，正隨著今日數萬百姓發自內心的歡呼與笑容，開始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重新複蘇，並散發出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