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25章 雪裡藏不住的笑
那碗粥的溫熱餘韻尚在唇齒間流轉，陳凡眼中甚至還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可這笑意卻在下一瞬凝固。
毫無征兆，他的識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劇痛讓他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不是物理攻擊，而是源自神魂最深處的崩裂。
三道紫金色的符詔，彷彿從九天之上的法則裂隙中掙脫，裹挾著不容違逆的煌煌天威，撕裂虛空，徑直貫穿了他的神魂。
那不是鎖鏈，卻比任何實質的囚籠都更加恐怖。
第一道符詔烙印而下，他感覺自己心中所有想要幫助他人的念頭都被強行封鎖，化作沉重的枷鎖；第二道符詔緊隨其後，將他一直以來積累的善行、功德，定義為一種不可饒恕的禁忌；第三道符詔最為霸道，直接斬斷了他與功德係統之間的聯係，彷彿要將他賴以生存的根基徹底刨除！
「封願·禁善·絕功！」
三個冰冷無情的大字在他神魂中轟然炸響。
與此同時，他眼前的係統界麵，那曾給予他無數希望的藍色光幕，竟如被重錘擊中的琉璃，寸寸龜裂，蛛網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一行血紅色的文字在破碎的界麵上瘋狂閃爍，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天律生效：功德即罪業，行善者誅。」
幾乎在同一時刻，夜琉璃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猛地抱住了頭顱。
她心口處那朵原本熠熠生輝的淨世金蓮，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彷彿被潑上了一盆墨汁。
更令人心驚的是，一道古老而詭異的血色紋路，自她光潔的脊背上浮現，扭曲著，蜿蜒向上，宛如某種被強行刻在骨肉上的碑文，散發著不祥與詛咒的氣息。
她死死咬住下唇，一絲鮮血滲出，聲音因極度的痛苦而顫抖：「他們……找到我了。」
話音未落，天地異變！
北荒方向，原本平緩飄落的風雪猛然倒卷，形成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渦旋。
千裡冰川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哢嚓」巨響，一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裂縫轟然張開，從地平線的一端延伸至另一端，彷彿大地被劈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在那裂縫的最深處，隱約有一抹非人的猩紅亮起，像是一隻沉睡了萬古的巨眼，正緩緩睜開，漠然地注視著這片蒼穹。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一道瘦小的身影踉蹌著從風雪中衝出。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道童，正是白鶴真人留下的童子。
他渾身覆蓋著冰霜，雙手凍得青紫，卻依舊死死抱著半枚殘破的玉簡，彷彿那是什麼絕世珍寶。
他衝到近前，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師……師父說……『道在逃亡時』。」
說罷，他再也支撐不住，緊抱的玉簡脫手而出，在落地的瞬間「啪」地一聲碎裂成無數光點。
光點在空中彙聚，竟勾勒出一幅殘缺的地圖。
地圖上，一個猩紅的標記在北境黑水崖的區域閃爍不定，旁邊標注著三個古篆——「萬骨冰窟」。
一行小字在圖下浮現：曆代逆命者埋骨之地，天機絕斷之所。
陳凡識海中的小碑靈螢火，此刻也急促地閃爍起來，傳遞出焦急的意念：「那裡！那裡也是第二塊笑願碑最初沉眠的地方……它在等我們回去！」
夜琉璃的目光穿透漫天風雪，望向那遙遠的北方儘頭，眸中閃過一絲深可見骨的痛楚與決絕：「那是我族人的葬身地。」
高天之上，千米冰峰之巔，一個孤高的身影靜靜佇立。
尉遲玄冥身披玄黑大氅，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斷願鉤，鉤身上流轉著令人心悸的法則之力。
他腳下，方圓千裡的山川河流，此刻竟化作一幅巨大的投影，無數光線從山脈走向中被抽出，在他腳下緩緩收縮，編織成一張無形無影的巨網。
他薄唇輕啟，低聲誦念著古老的咒文，每念出一個音節，這片天地的溫度便驟降一分，連空氣中的水汽都凝結成細碎的冰晶。
陳凡猛然察覺到，四周的靈氣正在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瘋狂抽離，就連每一次呼吸，都彷彿吸入了一捧冰冷的刀子。
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他不是在追我們，」陳凡一把抓住身邊搖搖欲墜的夜琉璃，另一隻手緊緊攥著懷中那本微熱的《笑話集》，「他是在編織一張『願力囚籠』——隻要我心裡還存著一絲救人的善念，無論逃到哪裡，都會像黑夜裡的火炬一樣，自動暴露在他的網中！」
這是一種誅心之術，逼迫他要麼放棄為善之心，要麼坐以待斃。
夜琉璃的眼神陡然變得無比堅定。
她忽然抽出腰間短匕，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掌心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紅的血液瞬間湧出，滴落在純白的雪地上，竟散發出一種奇特的幽香。
「若我的血能引開他們……你就走。」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這是她血脈深處的秘密，能夠暫時混淆天機的追蹤。
然而，她的手腕卻被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掌握住。
陳凡將她流血的手掌按回到她自己的胸口，那裡的金蓮雖然黯淡，卻依舊頑強地搏動著。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說過，接下來換你帶我走下去——現在，輪到我信你了。」
信任，是此刻他們唯一能對抗這絕望天律的武器。
話音剛落，陳凡迅速行動起來。
要避開這無孔不入的「千山影網」，就不能動用任何直接的善念。
他當機立斷，從懷中《笑話集》上撕下一頁，咬破指尖，擠出一滴心頭血，在那頁紙上飛快地畫了一個歪歪扭扭、卻又充滿真摯意味的笑臉。
他將這張染血的紙頁小心地埋入腳下的雪中。
刹那間，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被埋入雪中的笑臉竟泛起一圈微弱卻純粹的光芒，那光芒並非功德之光，而是一種源自「逗人一笑」這個本初願望的純粹念力。
這股力量瞬間吸引了方圓百裡內所有遊蕩的、無主的怨魂惡靈，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朝著那處雪地撲去，誤以為那裡誕生了新的願力源頭，製造出了一片混亂的能量波動。
「就是現在！」陳凡低喝一聲。
他心念一動，啟動了剛剛被係統判定為罪業的「功德化身」潛行模式。
一個由灰色功德罪業之力構成的虛影從他身上分離，按照他的指令，獨自朝著東南方向——尉遲玄冥佈防最薄弱的方位——疾馳而去，帶起一陣顯眼的靈力波動。
而真正的陳凡和夜琉璃，則借著先前墨蟬兒遺留在空氣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琴音餘韻為掩護，將自身氣息偽裝成一陣最普通不過的風雪，悄無聲息地滑入了不遠處那道因地龍翻身而裂開的地脈裂縫之中。
幾乎在他們消失的瞬間，陳凡的腦海中響起了係統破碎界麵發出的最後一聲微響：「檢測到欺騙性善波，臨時遮蔽天律追蹤——剩餘時間：兩刻鐘。」
深入地底三百丈，無儘的黑暗與壓抑中，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絲詭異的光亮。
萬骨冰窟的入口到了——那是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堆疊而成的巨大門戶，無數骷髏頭顱交錯堆砌，空洞的眼窩中，跳動著幽藍色的鬼火。
就在那骷髏門邊，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著。
是小霜。
她那雙曾靈巧撫琴的十指已經儘數開裂，血肉模糊，此刻正用舌頭絕望地舔舐著石壁上一縷散發著微光的綠色苔蘚，那是地底唯一能果腹的東西。
她聽見動靜，緩緩抬起頭，那雙本該充滿恐懼的眼中，此刻竟沒有絲毫驚惶，隻有一點點微弱卻執拗的星芒在閃爍。
夜琉璃心中一痛，快步上前，蹲下身，輕輕將小霜冰冷的身體擁入懷中，以自己殘存的淨世蓮體之力，為她溫養著幾近破碎的身軀。
也就在她與小霜接觸的刹那，夜琉璃的識海深處，一個古老、慈愛而又威嚴的女人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彷彿跨越了萬古時空：「……血脈相連者，終將重逢。」
與此同時，遠在千米之上的冰峰之巔，尉遲玄冥眉頭微皺，似乎察覺到了獵物的消失。
他緩緩抬手，摘下了臉上玄鐵麵具的一角，露出一道從眼角延伸至嘴角的陳年刀疤，讓他的麵容顯得愈發冷酷。
他望向陳凡誘餌消失的東南方，又轉向那片沉寂的北境冰川，」
地下，夜琉璃抱著懷中漸漸回暖的小霜，與陳凡對視一眼，不再猶豫。
兩刻鐘的時間，生死一線。
他們必須立刻進入這片連天機都無法窺探的死地。
幽藍的鬼火在他們踏入的瞬間劇烈搖曳了一下，彷彿活物般貪婪地舔舐著他們身上最後一絲生氣，隨即，身後風雪喧囂的世界被徹底隔絕，隻餘下一片死寂的黑暗，向著未知的深處無儘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