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45章 我不是來奪碑的,我是來接他回家的
子時的光柱貫穿天地,像一道撕裂命運的金線,自南荒七地彙聚而來,在蒼穹之上鋪展出一條通天之路。
風從北方吹來,帶著靜音塔獨有的死寂氣息,彷彿連空氣都在這裡凝固成冰。
陳凡立於光途,衣袍獵獵,腳步未動,心卻早已飛向那霧鎖千年的絕嶺之巔。
夜琉璃緊隨其後,指尖微顫。
她望著前方那座孤峙於懸崖邊緣的古塔——九層石構,無窗無門,唯有塔身密佈符文,層層疊疊皆為「禁聲咒」。
每一個字都似活物般蠕動,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是天律親手刻下的封印,專為鎮壓「不該存在的聲音」。
「傳說中,笑是擾亂秩序的瘟疫。」夜琉璃低聲說,「所以他們要滅儘人間歡語。」
陳凡沒有回應。他的目光穿過濃霧,落在塔門前那個佝僂的身影上。
老仆盤坐如石像,白發垂落肩頭,腕間鐵鏈深深嵌入皮肉,鏽跡與血痂交織,彷彿已與骨骼融為一體。
他抬頭的一瞬,渾濁的眼底竟掠過一絲清明,像是沉睡三百年的魂魄忽然睜開了眼。
「又一個送死的?」他聲音沙啞,如同枯木摩擦,「三百年前那個傻子也這麼說——『我不是來搶東西的,我是來接大家回家的』。」
陳凡渾身一震。
這句話……他曾聽歸藏影在臨終前喃喃念過。
那時他還以為隻是老人彌留之際的囈語。
可眼前這老仆的麵容——眉骨高聳,鼻梁筆直,縱使蒼老褶皺爬滿臉頰,仍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輪廓。
竟與歸藏影有七分相似!
夜琉璃上前半步,試探問道:「您……認識他?」
老仆冷笑一聲,嘴角扯出譏誚的弧度:「何止認識?我是他最後一個學生,也是唯一活下來的見證者。」
風驟然停了。
連空中流轉的金光都似乎遲滯了一瞬。
「你們以為初代笑願者失敗了?」老仆緩緩抬起手,鐵鏈嘩啦作響,「錯了。他不是被鎮壓,而是自願入獄。用自己神魂為錨,鎮住『靜音詔書』的反噬之力。若非如此,早在三百年前,天下就再無人能開口大笑。」
夜琉璃呼吸一窒。
她終於明白為何《笑林廣記》殘卷中總提一句晦澀箴言:「笑聲不止於唇齒,而在人心深處回響。」原來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相。
「每一任守碑人,都是他的弟子後代。」老仆繼續道,目光掃過陳凡,「而你們口中所謂的七碑使……不過是當年追隨他赴死的六位同伴所化殘念。他們沒贏,也沒輸。他們隻是選擇了另一種存在方式——以執念為碑,以願力為火,等一個真正懂『笑』為何物的人出現。」
話音落下,小石頭忽然抱住腦袋,痛苦地蹲下身。
「頭痛……好痛……」他牙關打顫,嘴裡卻不受控製地吐出一段古老童謠:
「笑笑郎,不怕傷,一把掃帚打四方……
魑魅聽了魂先喪,閻王見了也要讓……」
夜琉璃瞳孔驟縮。
這段詞……她在宗門禁書中見過!
那是《笑林廣記》開篇,早已失傳數百年,連抄本都不存於世!
可一個孩子,從未受過啟蒙,怎會脫口而出?
她猛然看向陳凡。
後者神色複雜,望向老仆的眼神已不再是審視,而是某種近乎敬畏的確認。
「所以……歸藏影前輩,並非偶然收留我這個雜役?」陳凡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他是有意為之?」
老仆沉默片刻,隻為等一個人——不為奪碑、不求力量,隻為聽見眾生想笑的心聲。」
陳凡怔住。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係統的提示音,那一次次微不足道的善行積累,那些看似偶然的機緣……都不是天降鴻運,而是三百年前一位老人,在絕望儘頭點燃的火種。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曾掃過藏經閣十年塵埃,踩死過螻蟻,也扶起過跌倒的小弟子。
它們並不強大,卻始終記得什麼是「值得一笑的事」。
遠處,光之通道仍在嗡鳴,七碑共鳴未歇。
靜音塔上的禁製開始微微震顫,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不可逆的變化正在逼近。
老仆緩緩閉上眼,似耗儘力氣。
「走吧。」他說,「門從來就沒鎖。真正困住人的,從來不是塔,是不敢開口的恐懼。」
陳凡深吸一口氣,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這一刻,他背上那柄舊掃帚輕輕晃了一下。
陳凡沉默片刻,緩緩摘下背上那柄用了三百年的舊掃帚。
掃帚木質斑駁,竹枝開裂,柄上一道深痕是他十年前不小心被藥鋤磕出的印記。
它從不曾斬妖除魔,也未沾過一滴血,隻是日複一日地拂去藏經閣簷角的塵灰、廊下的落葉、書架間蟄伏的蛛網。
可此刻,當它被輕輕置於老仆麵前的石階上時,整座靜音塔竟微微震顫了一下,彷彿大地深處傳來一聲沉眠已久的歎息。
「老師的學生告訴我……」陳凡聲音很輕,卻穿透了死寂,「這東西比劍快。」
老仆渾濁的眼珠猛地一顫,枯瘦如柴的手緩緩伸出,指尖觸上帚柄的刹那,像是碰到了某種久違的溫度。
那一瞬,他體內早已乾涸三百年的心脈忽然湧進一股暖流——不是靈力,不是元氣,而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情感:歡愉、釋然、帶著煙火人間最樸素的笑意。
那是百萬民眾通過笑願通道傳遞來的善意。
自陳凡一路行來,扶起跌倒孩童、化解鄰裡紛爭、為孤寡老人講過無數個荒誕滑稽的小故事……那些他曾以為微不足道的「功德」,原來早已織成一張無形之網,連線著天下無數顆因笑而跳動的心。
此刻,這張網在命運節點共振,將億萬份微光彙聚於此,順著掃帚流入老仆殘破的魂魄。
淚,終於從那雙枯井般的眼中滾落。
「你不是他……」老仆聲音顫抖,唇齒間竟浮現出一絲久違的弧度,「但你走的是同一條路。」
話音未落,他猛然咬破指尖,以血為引,在塔門之上疾書一道符印。
筆畫古老,非篆非隸,竟是三百年前初代笑願者親創的「啟聲咒」。
鐵鏈隨著他動作寸寸崩斷,鏽跡與血肉剝離之聲令人牙酸,可他的背脊卻一點點挺直,彷彿有某種被遺忘的身份正在覺醒。
「進去吧。」他退後一步,目光投向塔內無儘幽暗,「他在等你說完那個沒講完的笑話。」
最後一個字落下,塔門轟然洞開。
刹那之間,壓抑了三百年的笑聲爆發而出!
如同洪鐘撞破蒼穹,似千軍萬馬踏碎寒冰,又像春雷滾過荒原,喚醒沉睡的萬物。
那不是一個人的笑,是千萬人積壓心底的暢懷、是孩童無邪的咯咯聲、是老人曬著太陽喃喃自語的樂嗬、是戀人耳鬢廝磨間的輕笑……它們彙成一股精神風暴,直衝九霄!
靜音塔頂,「靜音詔書」劇烈震顫,碑麵血字開始剝落,化作猩紅粉塵隨風飄散。
九層符文層層崩解,禁聲咒終究敵不過人心所向。
而在最深處的地牢中,一具盤坐的身影緩緩抬頭。
塵埃簌簌落下,露出一張蒼白卻始終掛著笑容的臉。
那笑容不癲不狂,平靜如水,卻又彷彿包容世間一切悲喜。
他的眼睛沒有睜開,可嘴角的弧度卻微微上揚,像是聽到了什麼久違的聲音。
與此同時,陳凡雖未開啟係統,卻在心中聽見了一道低語——
不是來自腦海,而是從四麵八方湧來,源自每一顆因笑而跳動的心:
「第七塊碑,從來不在地下……在活著的人心裡。」
靜音塔門開啟,壓抑三百年的笑聲衝霄而起。
陳凡立於光柱之中,耳邊回蕩著億萬心跳彙成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