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44章 匕首落地,晨光未散
晨光微熹,山風拂過禁室前的青石坪地,捲起幾片枯葉。
陳凡站在那柄插在石縫中的匕首前,目光沉靜如水。
匕首通體漆黑,九瓣血蓮紋自刃脊蜿蜒而下,每一道紋路都似有生命般微微脈動。
指尖離刀柄尚有一寸,寒意已順著手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彷彿觸碰的是萬年玄冰,又像是直麵深淵魔瞳。
識海中係統金光尚未散去,仍在閃爍著提示:「檢測到『九幽聖器·離恨匕』,是否消耗1000功德進行淨化?」
他垂眸看著那一行字,眼底卻沒有絲毫波動。
「不是我淨化它。」他低聲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融進晨風裡,「是她自己想斬斷宿命。」
話音落罷,他緩緩收回手,將匕首留在原地——不取、不收、不煉。
隻是背手而立,像一座默然守望的山。
這一刻,不隻是他在等,整個禁室之外的空氣都彷彿凝滯了。
遠處樹梢上的露珠悄然滑落,砸在石階上,清脆如鐘鳴。
忽然,講壇方向傳來腳步聲。
柳媚率先走來,袖口還沾著昨夜抄經未乾的墨跡。
她看了一眼那柄泛著幽藍寒芒的匕首,眼神微顫,卻很快鎮定下來。
「今日講壇……真的在這裡開嗎?」
「就在禁室外。」陳凡點頭,「不講功法,不傳秘術,隻問一個問題。」
周大錘扛著鐵鋤從藥園趕來,憨厚臉上滿是疑惑:「啥問題能比練氣三層突破還重要?」
陳凡沒有回答,隻是抬手指向講壇中央那幅懸空展開的《九宮掃塵圖》——此圖本是藏經閣古籍殘卷所繪,據傳可照見心魔,平息戾念。
此刻圖卷無風自動,九宮格依次亮起淡淡金光,宛如星鬥初升。
人群漸漸聚攏,外門弟子、執事、甚至幾位聞訊而來的長老親傳紛紛到場。
有人竊語,有人冷笑,藍衣小弟子低聲譏諷:「一個雜役也敢在此設壇論道?莫不是瘋了。」
便在這喧嘩之中,陳凡踏上講壇,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若一人作惡,因幼年被棄;一城屠戮,因百年饑荒——罪,該歸誰?」
全場驟然一靜。
有人皺眉,有人動容,更多人陷入沉思。
柳媚忽然上前一步,站到陳凡身側,抬起左臂,挽起袖子——一道深褐色的烙印赫然浮現,形如扭曲魔紋。
「這是我被萬魔宗種下魔蠱時留下的。」她聲音清亮,帶著一絲顫抖,「那時我隻想報複,恨不能燒儘所有負我之人。可昨夜聽你講『掃塵見性』,我才明白……恨不能止恨,唯有新路可破舊劫。」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我們總說魔道嗜殺,可誰曾問過,他們為何成魔?」
周大錘猛地一跺腳,粗聲接道:「俺爹說過,地裡種子老被人偷,與其日夜守著罵賊,不如多種些糧,分出去反倒安寧!如今咱講壇敞開大門,連禁室裡的人都能聽見道理——這不就是多打糧?」
鬨笑聲起,隨即轉為低語議論。
就在此時——
「轟!」
禁室鐵門猛然震動,符文閃動,封印陣法嗡鳴作響!
一道冰冷女聲穿透厚重石壁,直刺人心:「你設講壇,是為收買人心?」
眾人色變,紛紛後退。
唯有陳凡不動,唇角反而揚起一抹笑意:「人心何須買?不過是給個說話的地方。」他抬頭望向鐵門,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你若不服,出來辯便是。」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持續了足足十息。
然後,一聲冷笑自門內傳出,帶著千年寒霜般的漠然與不屑:
「好。」
「三日後,我以神識投影登台——敗你一次,便還你一刀。」
話音未落,一股陰寒魔意衝天而起,如同黑潮怒湧,瞬間籠罩整片坪地!
草木枯萎,空氣凍結,連高懸的《九宮掃塵圖》都劇烈震顫!
然而下一瞬——
圖中九宮格驟然齊亮,金光如漣漪擴散,溫柔卻不容抗拒地撫過那股魔息。
黑霧翻騰數息,竟如冰雪遇陽,緩緩消融。
風停,光斂,天地重歸寂靜。
隻有那柄插在石縫中的離恨匕,依舊靜靜映照晨光,刃口流轉的銀輝彷彿多了幾分溫潤。
陳凡望著鐵門,久久未語。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
周長老不知何時已立於台階之上,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又看向那柄匕首,最終落在講壇中央緩緩收卷的古圖上。
片刻後,一道僅兩人可聞的傳音悄然響起:
「此女乃元嬰境修為……僅憑禁製壓製,一旦神識外放,恐引動宗門大陣反噬。」晨光褪去,暮色如墨般自山巔傾瀉而下,藏經閣的飛簷在晚風中輕響,彷彿低語著某種古老箴言。
陳凡立於閣頂,衣袂隨風微揚,目光卻始終未離禁室方向。
那柄插在石縫間的離恨匕,在月華下泛著幽冷光澤,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淚。
周長老的傳音仍在耳畔回蕩:「此女乃元嬰境修為……一旦神識外放,恐引動宗門大陣反噬。」
尋常弟子聽聞此言,怕早已膽寒退避。
可陳凡隻是沉默片刻,便從懷中取出一卷薄紙——那是昨夜他秉燭抄錄的《問道錄》殘篇,字跡工整,墨香未散。
他轉身走下石階,將紙卷遞向周長老,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真正的正道,不在天上,而在人間。」
周長老一怔,眉峰微蹙,似要開口勸阻。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時,心頭猛然一震。
這八字雖簡,卻如鐘鳴九響,直擊心神。
更詭異的是,講壇中央那塊素來無靈的青石碑,竟自行浮現紋路,如同被無形之手鐫刻。
金光自碑麵流轉,由細碎星點彙聚成河,刹那間蔓延至整個講壇區域。
地麵浮現出古老的符文陣列,層層疊疊,似蓮開九重。
一股溫潤而莊嚴的氣息緩緩擴散,壓下了連日來積聚的陰戾之氣。
「功德共鳴啟用『道場雛形』,講壇區域進入『善念增幅』狀態」
係統提示在識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清越之意。
陳凡閉目感應,隻覺四周靈氣中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彷彿人心中的雜念在此地會被自然梳理,怒者易靜,怨者思解。
他睜開眼,望向禁室的方向,嘴角微揚。
不是對抗,不是鎮壓,而是以理化之,以德潤之。
這纔是他設壇的真正目的。
當夜更深露重,萬籟俱寂。
忽然,一道極細微的顫動自離恨匕上傳出。
月光灑落刃身,竟折射出一圈漣漪般的波紋。
緊接著,一絲黑氣自禁室門縫滲出,初如遊煙,轉瞬凝實,化作一名白衣女子虛影。
夜琉璃。
她立於青石坪中央,身形半透明,卻自帶凜然威儀。
銀發垂肩,眸光如霜雪覆星河,冷冷盯著陳凡。
「你可知萬魔宗聖女的宿命?」她啟唇,聲若寒泉擊玉,「不是死於敵手,也不是敗於正道圍剿……而是被最信任之人,剜心祭旗,以血續幡。」
風穿過她的身影,帶不起絲毫波動。
可那一瞬間,陳凡分明察覺到,她話語中的冰冷之下,藏著一絲極淡的疲憊。
他不動聲色,隻淡淡道:「所以你留下刀,是想讓我替你防著那一天?」
夜琉璃眸光微閃,似有驚詫掠過。
她未曾料到他會如此回應——不驚不懼,亦不妄加憐憫,反倒像看穿了她埋在深淵裡的最後一根執念。
「你不過區區煉氣修士,談何守護?」她冷笑,語氣卻已不如先前鋒利。
「我不守護你。」陳凡抬頭,直視那雙千年寒潭般的眼,「我隻守護我想守的道理。若有一天那人真來剜你心,我會站在你麵前,問一句——他憑什麼?」
話音落下,天地彷彿為之一頓。
夜風驟止,月輪停駐。
夜琉璃的身影開始渙散,如霧將消。她望著他良久,終是輕輕啟唇:
「……明日,我會讓一個人失言。」
黑氣迴旋,沒入門縫。
離恨匕輕輕一震,竟自主橫移半寸,深深嵌入石中,再無聲息。
陳凡佇立原地,仰望夜空。
烏雲正悄然聚攏,遮蔽星辰,唯有一線銀光在天邊若隱若現,似在醞釀某種不可測的變局。
風起雲湧,山雨欲來。
而那講壇之上,石碑仍散發著微弱金光,如同黑夜中不滅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