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95章 十萬張嘴,喊出一個道基
宮牆之上,寒風如刀,颳得陳凡的袍袖獵獵作響。
他指尖的溫度,似乎比這冬日的冷風還要低上幾分,輕輕摩挲著那張來自雲溪鎮的紙條。
「我想親眼看看……宮裡的雪會不會化。」他低聲複述著紙條上的字跡,那熟悉的娟秀筆觸彷彿帶著雲溪本人的體溫,隔著千裡之遙,燙得他心口一陣悸動。
然而,這短暫的溫情瞬間被一道刺耳的警報撕得粉碎。
嗡——
一道血紅色的界麵在他眼前轟然展開,冰冷的機械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在他腦海中炸響:「警告!偵測到大規模因果崩塌!目標鎖定:雲溪鎮!威脅等級判定:滅域級!」
滅域級!
這兩個字如九幽寒冰,瞬間凍結了陳凡的血液。
他還未來得及消化這恐怖的訊息,身側的空間便猛地扭曲,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狼狽地從中跌出。
是渡厄影。
此刻的他,虛幻的身軀上竟裂開了數道刺目的金色紋路,彷彿一件即將破碎的琉璃。
金紋中逸散出的,是純粹的功德之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流失。
「來不及了……」渡厄影的聲音嘶啞而飄忽,他艱難地抬起手,遞上一卷邊緣已然焦黑碳化的竹簡,「火……他們燒了學堂……全都燒了……」
陳凡一把奪過竹簡,那灼人的熱量彷彿要將他的掌心燙穿。
他顫抖著展開,焦黑的竹片上,赫然是幾行孩子們用炭筆寫下的歪歪扭扭的詩句,殘缺不全,卻字字誅心。
「陳師教我讀春秋,明日還想吃蛋羹。」
轟!
陳凡的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這句話在反複回響。
那稚嫩的筆跡,那天真的期盼,與那「滅域級」的血色警告重疊在一起,構成了一幅世間最殘忍的畫卷。
三日後,雲溪鎮廢墟。
曾經的青石板路被厚厚的灰燼覆蓋,寒風卷著黑色的粉末,如一場永不停歇的葬雪。
鎮口那棵百年老槐,隻剩下焦黑的枝乾,無力地指向灰濛濛的天空。
百餘名倖存的百姓跪伏在地,他們麵前,是曾經傳來朗朗讀書聲的識字堂,如今隻剩下幾根斷裂的殘梁,還在冒著未儘的青煙。
孫掌櫃,這個往日裡最是精明的商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死死抱著一本被燒掉半邊的《千字文》,渾濁的老淚順著臉上的煙灰淌下,衝出兩道溝壑。
「為什麼……就因為我們認得幾個字,就說我們是『聚眾惑民』?」他的聲音哽咽,充滿了無儘的悲愴與迷茫。
跪在最前方的老陶頭,額頭早已在堅硬的碎石上磕出了血痕,他身後,幾名壯年農戶高高舉起一張用鮮血寫就的布幡,上麵隻有四個大字:「請留吾師!」
肅殺之氣陡然降臨。
廢墟儘頭的高台上,一名身著紫袍、腰懸玉笏的官員傲然而立。
他便是大周朝最年輕的監察禦史,裴元禮。
他身後,三千鐵甲軍士如鋼鐵洪流,將整個雲溪鎮圍得水泄不通,無數張弓弩已經上弦,寒光閃閃的箭頭,對準了下方那群手無寸鐵的百姓。
「偽善蠱眾,動搖綱常!」裴元禮的聲音清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玉笏淩空一揮,聲傳四野,「爾等愚夫愚婦,受奸人矇蔽,妄圖以識文斷字之淺技,窺探聖人經義,攪亂天下秩序!今日,本官奉旨前來,必誅亂首,以正視聽!」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下方跪伏的人群,聲音陡然拔高:「誰能交出亂首陳凡,賜良田十畝,免賦稅三年!」
重賞之下,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沒有人抬頭,沒有人應答。
他們隻是跪著,彷彿已經與這片被焚毀的土地融為一體,用沉默表達著最決絕的抗爭。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廢墟中央,白衣勝雪,纖塵不染,與周圍的焦土灰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是陳凡。
他沒有看高台上的裴元禮,也沒有看周圍的鐵甲軍士。
他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將那捲被火燎過的焦黑竹簡,輕輕地、鄭重地展開在眾人麵前。
那一刻,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被觸動。
陳凡的腦海中,係統界麵再次浮現,這一次,沒有血色的警告,而是一行金色的提示:「檢測到十萬以上生靈共情共振,悲願與感激交織,已達到信仰凝聚閾值。」
陳凡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輕,卻帶著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他從懷中摸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糖丸,走到一個名叫小石頭的孩子麵前,將糖丸放在他滿是汙泥的掌心。
「小石頭,你說,要是我們把大家記得的所有事情都寫下來,會不會比這顆糖還要甜?」
孩子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張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轉身在那麵被燻黑的殘牆上,用鮮血寫下了第一行字——《陳師行善記》。
這一點血色,彷彿是點燃燎原之火的星火。
人群中,一直沉默撫琴的墨蟬兒素手一撥,激昂的琴音衝天而起。
那不是靡靡之音,而是蘊含著奇異力量的《破魔音·憶恩篇》!
音波如春雨,無聲灑落,滲入每一個人的心田,喚醒了他們被悲傷和恐懼壓抑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去年我娘重病,是陳師一碗靈粥救了她的命!」一個漢子猛地站起,撿起一塊木炭,在地上奮力寫道。
「我兒天生啞疾,是陳師教他手勢舞,讓他第一次喊出了『娘』!」一個婦人淚流滿麵,用石塊在斷壁上畫出了一個笨拙的小人跳舞的模樣。
記憶的閘門一旦開啟,便如洪水般洶湧。
百姓們紛紛執炭、執石,在斷壁、在殘垣、在每一寸可以書寫的地方,刻下他們所受的點滴之恩。
孫掌櫃抹去眼淚,猛地站起,振臂高呼:「都彆亂!我這就組織商隊,連夜趕製竹簡冊頁!我們寫下來,讓天下人都看看,陳師到底是不是亂首!買一本,捐一本!讓這萬民書,傳遍大周!」
渡厄影的身形在虛空中穿梭,他將每一份剛剛寫就、帶著體溫和心血的簽名與事跡,以自身殘存的功德之力催動,化作一道道微光,升騰上天。
七日七夜。
雲溪鎮的廢墟上,人潮不但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從四麵八方趕來的百姓,帶來了食物、清水和更多的竹簡。
七日後,當第十萬份記錄著恩情與感激的《萬民書》完成,奇跡發生了。
那十萬份竹簡冊頁化作的流光,如雪片般在雲溪鎮上空飛舞,最終彙聚成一道連線天地的浩瀚光卷。
光卷之上,無數名字、無數事跡熠熠生輝,散發出溫暖而磅礴的氣息,將方圓百裡的陰霾儘數驅散,映照四野。
高台上的裴元禮臉色鐵青,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紫電繚繞的雷符,厲聲喝道:「裝神弄鬼!天威之下,皆為齏粉!」
他剛要舉起玉笏引動雷法,那代表著朝廷威儀和法家權柄的玉笏,竟「噗」的一聲,在他掌心自行燃起一團蒼白的火焰,頃刻間化為飛灰。
「不可能!」裴元禮失聲驚呼,眼中充滿了驚駭與不解,「這不是法術……這股力量……這是……天意?!」
就在他失神的瞬間,下方的軍陣中,將領不耐煩地揮下了手。
「放箭!」
箭雨如蝗,遮天蔽日,即將把下方的一切都徹底埋葬。
也就在這一刹那,廢墟之上,萬千百姓彷彿心有靈犀,齊齊抬首,對著那道白衣身影,發出了此生最響亮的呼喊:
「陳師——!」
聲浪如山崩,如海嘯,撼動了山河,震蕩了蒼穹!
隨著這聲呼喊,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藍色光線,竟從每一個人的心頭射出,如百川歸海,悉數彙入了廢墟中央的陳凡體內!
係統界麵瞬間被前所未有的資料洪流刷屏,最終定格為一行前所未有的金色大字:「檢測到超量信仰願力注入,滿足非傳統築基條件,是否啟動【功德築基】?」
在南荒十萬大山的血色祭壇之上,正催動秘法的厲無咎猛地噴出一大口心頭血,他麵前那麵由無數生魂祭煉而成的哭魂鼓,竟毫無征兆地寸寸碎裂,化為飛煙。
他滿臉驚恐地望向北方,聲音因極致的震驚而扭曲:「瘋子!他竟敢以凡人之念……去逆改天道根基?!」
而在雲溪鎮的廢墟之上,箭雨臨頭的前一刻,那浩瀚的光卷猛然垂落萬道瑞彩,將陳凡籠罩。
他緩緩盤膝坐下,無視了頭頂那足以撕裂鋼鐵的死亡箭幕,也無視了體內那足以撐爆任何煉氣士的磅礴願力。
天地間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景象,似乎都在這一刻離他遠去。
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那股源自萬民的、比糖更甜的力量,正在重塑他的道,他的法,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