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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疑事·始皇寶匣之壁中人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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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浸透謝府書房,越窯青瓷盞裡茶湯泛起漣漪,崔翊晨坐在茶案前輕品一口,和謝品言講自己問詢過吳家娘子後的結論:“你看,我們已經問遍了謝家和原吳家的人,兜兜轉轉又繞回到你堂兄想“外出闖蕩,建功立業”這八個字。難道你堂兄當真曾見識了什麼了不得的人或事,滿腔雄心壯誌,鐵了心要離開江南?”

謝品言揭開茶盞蓋吹散茶沫:“是啊,怪就怪在此處,”他抿了一口,“我堂兄平生最遠不過到過杭州城。而且,呆得也不久,也就在官學讀了不到一年的聖賢書。莫說建功立業,連秋闈都未曾下場……“

“這難道不是蹊蹺處?”崔翊晨截住話頭,屈指叩哦了叩案幾,“若魯夫人所言非虛,我能感覺到他倆當年分離的時候明明就是情意綿綿的小情侶,而不到一年時間,你堂兄回來後就判若兩人,狠心棄她而去。”他移動著茶盞示意,盞底在案幾上拖出蜿蜒水痕,“原本一個溫潤守禮的世家子,從杭州回來便似換了個人,抗父命,負紅顏,倒像是……“他忽然頓住,斟酌了一下用詞,還是說了出來,“中了邪一般。”

“啪!“謝品言將茶盞往案上一擱:“不,他變成這樣,總有蛛絲馬跡,明日我想再去他那間書屋,再仔仔細細搜羅一遍他留下的東西,便是地縫禮的紙屑也要篦出來看看。”

“那我明日啟程去杭州州學查探。”崔翊晨霍然起身,自袖中摸出鏨著‘監察’字樣魚符在燭光下泛著清冷的光芒:“他當年在杭州應有不少同窗好友或者相熟之人,總該有人記得他當年的異狀。”

謝品言按住他袖角擡手讓崔翊晨坐下:“好,不過,且慢。”他頓了頓,轉頭道:“阿福,拿紙筆來。我幫你修書一封給韋刺史,雖說你拍出監察禦史身份,韋刺史定會買賬,不過我堂兄之事還沒眉目,不能和旁人儘講實話。另外我還要在湖州耽擱些時日,也需向韋刺史告假。”

崔翊晨看謝品言開始寫信,忽然囁嚅道:‘品言,那王心楠主仆……”

“她們怎麼了?”謝品言顧自低頭寫信。

“她若要去市集玩,你要跟著,她會亂闖迷路。嗯不要給她喝酒。還有”

“她,她,她你若那麼不放心不如直接把她帶去杭州,不是原說她就是要去杭州尋親嗎?”謝品言擡頭笑道。

“我之前也那麼提過,她說她那個親戚許久沒見過,隻知道名諱,即便到了杭州怕也需花不少時間來找人。所以”

“所以你放心去杭州,我幫你好好伺候你的小祖宗,不,你的小娘子。每日三餐必不會短少她,街巷坊市必盯著,不讓她自個兒去溜達把人丟了,行了吧?”謝品言把寫好的信箋放入信殼,遞於崔翊晨。

崔翊晨微微臉紅:“你知道就好。”

晨霧未散,崔翊晨已策馬離開了湖州城。簷角的銅鑼尚凝著霜花,謝品言剛用完早膳,忽聞院門銅環“咚咚”作響。

“少爺,表少爺來了。”阿福嗬著白氣掀開書房簾子,後麵的人正是著靛青棉袍的沈晴。

“晴兒,你今兒來得這般早?”他往炭盆裡添了塊鬆炭,示意沈晴坐下,“是問你舅舅的案子吧,現仍沒更多眉目,我已經讓翊晨幫我去杭州查了……”

“小舅舅,今日來不為這件事。沈晴搓著手落座。”

“那你是……”謝品言示意阿福給沈晴倒茶。

“自從知道舅舅出事後,母親就沒好好睡著覺過,難得睡去個把時辰,也會驚懼而醒,說夢見舅舅在磚牆夾縫中不停撓,身上落滿石灰,十指全在流血。”沈晴接過阿福的茶又道,“你也說現下無法馬上查出殺我舅舅的凶手,他無辜枉死,不知何時入土為安。我母親想……是不是請些師父來先給舅舅做場法事?所以特地讓我來問問小舅舅的意思。”

“不行,你們若是請一班和尚來做法事,不等於把你舅舅去世的事,給廣而告之嗎?”謝品言馬上想到這案子還沒報官呢,警覺的問:“不對,你們彆已經把這事兒傳出去了吧?”

沈晴喉結滾動,說話略顯吞吐:“倒非刻意泄露……舅舅的事我母親思慮過重,原本身體就不好,現下更病重了,於是昨兒被來給母親診病的苦誠法師瞧端倪來。”

“苦誠法師?這是什麼人?”謝品言立刻問道。

“他是仙雲寺的高僧。”似乎怕謝品言做惡意聯想,沈晴急於解釋:“小舅舅,苦誠法師是好人,與我家來往好些年了,這兩年母親就是靠他定期免費診病維持著,不但母親,外祖父晚年他就是常客,德行有口皆碑,絕對是信得過的。”

謝品言瞪了沈晴一眼:“即便是方外之人,焉知不會走漏風聲?”

“那如何是好?”沈晴垂頭道,“母親這幾日時常神思恍惚,法師一問便儘數吐露訴苦……”他說道長輯,“事已至此,還請小舅舅拿個主意。”

炭盆裡鬆果爆出火星,謝品言緊鎖眉頭踱了幾步,沉默半響後道:“你們既已說出口了,那便聽我安排。法事可以做,去老宅前廳做。現在前廳放著那堆上次竺參軍來搜檢出的字畫器物,午膳後,我們將這些東西全部搬走,存到你母親閨樓的底廂。金銀細軟,你先都帶回家去。”
他又強調道:“晴兒,你與那些僧人講,他們隻能在前廳,不得去其他屋舍,尤其是你舅舅的書屋。”

日影西斜時,謝品言立在老宅閨閣門口,青灰磚地上投出三人細長的影子,見阿福正將最後一卷書搬進閨閣底廂,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身旁的沈晴說:“晴兒,明日法事,若有鄰人之類問起,你便說是為你外祖父做陰壽。”他轉身比劃道,“做法事須放牌位,切記把你舅舅名字朝裡放,不要讓旁人看到。”他忽地加重語氣,“另外你且去與苦誠法師言明,明日來做法事的師父,須是找那種口風緊的。”

“小舅舅,記下了。”沈晴躬身應諾。

“還有,”謝品言摩挲著閨閣漆皮剝落的外牆又道,“你明日去尋兩三個壯漢來。嗯,最好是舊日你外祖父府裡的壯仆,要嘴嚴,力氣足的。”

“小舅舅你要這樣的仆人作甚?”沈晴抱著裝細軟的盒子問道。

“我需再去你舅舅那書屋搜檢一遍。不過那屋子經了雷擊,塌了一堵牆,好幾處椽子已見裂痕,現在是危房。”謝品言指著遠處的書屋道,“所以我想明日搜淨一處,就拆一處,務求片紙線索都不錯漏。”
他回頭朝沈晴歎了口氣:“我的元正假已到期,雖讓崔翊晨去和杭州韋刺史延假,也不可能無限長,須儘快查出你舅舅的死因,否則這種陳年凶案交到衙門手裡,就更沒希望了。”

午時三刻,銀絲麵在青瓷碗立騰著熱氣,王心楠箸尖撥弄著麵湯裡的冬筍片,眼風不住往門外瞟。

謝品言見狀微微一笑道:“我與翊晨昨夜商議有點急事須赴杭,他清早便動身了,走得急,未來得及與王小姐道彆。”

“誰……誰要和他道彆。”王心楠耳尖泛紅,裝作無所謂地四周望,將廳堂楹聯唸了出來,“東山霧隱虎賁踏江淮雪,淝水潮生龍驤卷建鄴雲——這說的是謝公子家祖上的功業吧。”

謝品言頜首笑道:“王小姐原來還懂經史,失敬失敬。”

“謝公子既為南朝大族之後,怎地也像剛來江南?”

“我五歲時父親去長安做官,一直在北方長大,否則怎與崔翊晨做同窗?哎,我們這些南朝舊族,早已是昨日黃花,怎比你那位崔公子,五姓七望鐘鳴鼎食三百年,簪纓至今不絕……”謝品言笑著歎息。

“謝公子,崔公子與我隻是……隻是陌路相助……”王心楠臉更紅了。

“你不知道他現在的監察禦史隻是丁憂時奪情起複的臨時職位,他丁憂前是尚書省左司郎中品級更高……”謝品言舀了一勺蟹黃羹,笑眯眯地說。

“他從未同我講過他官職。連禦史之事也都是謝公子你在講。”

“哦,真的?哈哈,估計堂堂禦史給你趕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講吧。”謝品言大笑,“既然他不說,我再和你說些他家的事,你這位崔公子乃博陵崔氏二房嫡脈,其母出自範陽盧氏。”他蘸茶湯在案桌上寫了個“崔”字,“貞觀六年高士廉修撰氏族誌時,他那脈崔氏可是壓著皇室,把太宗皇帝都氣著了。如此顯赫門第,過完年都二十四了竟然沒娶親,甚至連定親的都沒有,也是長安各世家裡絕無僅有的了……”

“謝公子,我們不提他了。”王心楠打斷了謝品言的八卦熱情,“您講些南朝舊族在本朝的趣事吧,除了去長安為官的,可有去東北,西北為官的?”

謝品言怔了怔,道:“我五歲隨家父去長安,家中也就和京畿周圍的南朝舊族有來往,你說去東北,西北為官的南朝舊族,還真不清楚。”

謝品言看王心楠不感興趣崔翊晨的事,便缺了繼續八卦的興致。不過明日他的確有很多事要做,還是得預先交代清楚:“王小姐,我明日可能一整日都要忙,就在隔一條街的謝家老宅。午膳我找個廚娘幫你來做飯?晚膳你和海棠同來謝家老宅用膳,可好?”

“哦,不必勞煩,我們自會打點午膳。酉時去老宅便是。”王心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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