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慣 第17章 “包在我身上”
“包在我身上”
展覽的當天，薑南案後知後覺自己失策了。
外婆果然是瞭解盼盼的，文化館確實很有意思，盼盼參觀得很開心，可輪到親子活動的時候，他卻發現大家都是父母陪伴的。
盼盼在一群拚命喊著‘媽媽’‘媽媽’的小豆丁裡麵，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兩個成年男子有些躊躇之時，盼盼舉起右臂，快樂地喊：“走咯！做陶瓷去啦！”
薑南案來之前特地查了很多關於陶瓷的資料，因為他聽說在帶小孩的過程中，小孩會問許多問題，如果可以及時解答的話，對孩子也是受益匪淺的。
所以，他把陶瓷的昨日今生都查了個透徹，並且整理成了ppt。
果然，盼盼一進入場所後，就變成了一個好奇寶寶，這裡看看，那裡湊湊，過了一會兒問這個陶瓷的年代，又問做成陶瓷的泥巴成分，申秋一開始還耐心解答，問到後麵越來越深入，他也不懂了。
盼盼和申秋同時看向薑南案。
薑南案自豪地拿出了自己做的ppt，橫了手機屏給盼盼看，盼盼看得非常認真，眼睛一眨不眨。
薑南案對申秋說：“你彆看不起我的ppt，很有用的！”
申秋點了點頭，“行，以後我需要學什麼新東西的話，也拜托你幫我整個ppt。”
薑南案拍了拍胸脯，說：“包在我身上。”
不過ppt這種東西終歸是理論性的，等要做的時候，薑南案還是歇了菜。
他們根據組織者的規定，一個家庭一個桌，桌子是長條形的，家長們大多把孩子嗬護在中間，隻有申秋家不一樣。
申秋和盼盼一人一邊，他們把薑南案夾在中間。
而薑南案還沒有發現這一異樣，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旋轉的土泥巴吸引過去了，不過他思索的卻是怎麼逃離。
他擡手，又收回，再次擡手，又收回，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他就盯著那坨泥巴，不知所措。
盼盼的頭發上、臉上、手上全是泥巴，申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鎖骨都蹭上了粘膩的灰土色，大家都很認真地捏著泥碗的造型，隻有他一直停留在。
工作人員不停地穿梭在各個家庭之間，並鼓勵家長讓孩子自己動手，不要怕臟，不要怕造型奇怪，主要是讓小朋友自己發掘過程中的樂趣。
對於學齡前的小孩，手部力量不足的小朋友，工作人員還是建議家長可以握著孩子的手來一起完成這個有趣的活動。
最後，工作人員還說：“每個人都製作了產品的家庭，可以獲得紀念品大獎喲！”
他鼓起勇氣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好黏。他迅速抽離手指，他看向自己的指甲，指甲縫中沒有任何肮臟，他鬆了口氣。
忽然，他的手被另一隻溫熱的大手覆蓋，薄繭在他手背肌膚上摩擦，拽著他的手一起沒入了粘膩的泥土，泥土在他指縫之間穿行，變得更加稀爛。
“申秋！”
他們的右手在泥土的掩蓋下，嚴絲合縫地貼著，薑南案想抽出，但申秋不讓。
“抓緊時間，我們要領紀念品。”
申秋說完抽出了手，又去弄自己的黏土了。
留下薑南案一人，看著滿手粘膩發呆。
握手了？他們竟然握手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亮堂的環境下握手，四周全是人，比起被泥土浸潤的手，他更害怕自己的心跳聲被申秋發現。
後來，他回n城之後，還能記起這個粘膩的、光明之下的牽手，黏土是真的黏，那種粘黏感一直伴隨著離開申秋後的每個夜晚。
薑南案的陶瓷ppt裡有一個小設計，是個可以用來喝水或者漱口的小陶瓷杯，今天他一定要鼓起勇氣做出來。
好不容易克服了潔癖恐懼，卻沒想到等他真的上手了，泥巴有自己的想法，他輕輕一摁，要麼就塌了，要麼就缺了個大洞，怎麼也做不好。
做著做著他的失敗體驗感就來了，他本能朝申秋的方向看去，卻見申秋雙手護著的那團泥已經成型，竟然做出了他設計的那個造型！？
申秋低著頭，手臂肌肉蓬勃，他的頭發很黑很亮，眼眉嚴肅，目光盯著手中一小團成型的陶土，極為認真。
薑南案很喜歡申秋的唇，每次認真做事的時候，就緊緊地抿著，不過有些薄。他曾經聽說過唇薄的人在感情上都比較冷漠，他不知道申秋在戀愛中會不會冷漠，但他覺得應該不會。他又在想網上有人說過，唇薄的人親起來不會很帶勁，他不知道申秋的唇親下去會不會也一樣柔軟。
他盯著申秋的位置，思想不知道飄忽到哪裡去了，連申秋早就離開了座位都不知道。
“薑南案。”
薑南案嚇得一顫，察覺聲音是從身後來的，他立馬回頭，柔軟的唇瓣擦過申秋側臉的那顆褐色的小痣。
“薑南案，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聲音像牽扯著他身體的線，強行把他的頭顱矯正了位置，“啊……喔，嗯嗯。”
薑南案倉皇地伸出手，想也沒想他一巴掌撅起泥巴，把它的身體撕碎了，成了斷裂的兩半。
申秋的笑聲從頭頂傳來，薑南案紅了臉，他已經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乾什麼了，他隻能把泥巴抓在手裡捏了捏，粘膩坎進了指縫，他很反常。
“我們一起。”
興許是見到了薑南案的驚慌，申秋還安慰說：“不要著急，我幫你一起。”
申秋高大的身軀摟住了薑南案，兩人幾乎是疊在桌前，申秋的劉海蹭過薑南案的耳朵，一下、兩下、第三下的時候，耳朵變成了盼盼手中調製的顏料的紅色。
申秋的呼吸、申秋的聲音、申秋的觸碰，全部包裹著他，他好像回到了大學時，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那個夜晚，驚嚇、慌亂又有一絲堅定。
要說前些日子和伍澈語音，他說出的情感的種子，而今天，那顆種子冒出了嫩芽。
好像就是這麼的感覺，他知道，他真的真的喜歡上了申秋了。
他的調理失敗了。
也許，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喜歡申秋。
“好了。”
薑南案被這兩個字拉回了思緒。
申秋好奇側頭，“我的手肘剛才頂著你了嗎？怎麼臉這邊紅了？”申秋又側過去看另一邊，他驚訝道：“兩邊都頂到了？”
薑南案閉著眼睛，心裡暗搓搓地回了一句：“頂你個大頭鬼，這是我對你的感情！笨死你算了。”
不過，薑南案也要感謝申秋的‘笨’，給他在這段歡喜中，留了一些喘息的機會。
他們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就是薑南案設計的那個模型，申秋與薑南案手疊著手做了出來的。
兩人在杯底寫下了他們的名字，‘秋’與‘南’。
工作人員給每個成功完成作品的家庭都頒發了紀念大禮包，是盼盼最喜歡的小熊貓冰箱貼，以及他們在製作過程中被偷拍的三人合照。
照片中的三人，盼盼在捏著泥巴，薑南案神情崩潰地看著自己沾滿泥的手，而旁邊的申秋，正笑看著薑南案，滿臉溫柔。
攝影師說他們是唯一一家兄弟姐妹一起來的，他覺得這一幕非常溫馨所以拍了下來。
薑南案看到照片果然回憶起了那粘膩的觸感，這會兒他盯著手上的泥漬發呆。
申秋上前一步借問：“原圖能不能發給我？”
另一邊工作人員回收了大家做的東西，統一拿去燒陶。
又過了三天，薑南案接到了工作人員的電話，說可以拿成品了。
這天申秋和薑南案去接盼盼放學，一起去拿屬於他們的快樂。
一到那裡，盼盼看著薑南案和申秋的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非常生氣。
她抱著手臂氣嘟嘟地說：“為什麼你們兩個做一樣的東西不帶我。”
薑南案看到一藍一紅的成套的杯子非常開心，他背對著申秋翻看藍杯把手下方的圖案，那裡在工作人員收走之前，他悄悄地用指甲勾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隻是勾得有點匆忙，成品看上去不那麼完美，但確確實實能看出一個小愛心，薑南案還算滿意。
等他回頭，盼盼吃著大白兔糖，早已不生氣了。
三人回去的路上，薑南案碰到了外婆的閨蜜秦二花。
秦二花圍著玫瑰紅的絲巾，戴著一副墨鏡，佝僂著腰，拄著柺杖朝薑南案走來，她重重地在薑南案的背上拍了拍，“喲嗬，好外孫。”
“二花奶奶好。”
盼盼一聽，也跟著叫了一句：“二花奶奶好。”
“哎喲，乖乖們。”
“孫兒，我剛從你外婆家來，我要和你外婆去旅遊啦。”
“旅遊！？”
薑南案這才知道，外婆臨時接到了一個縣城文學部的邀請，作為老教師嘉賓出席一個講座，秦二花也再邀請信之中，兩人想早點過去玩一玩，聊一聊年輕時候的時光。
“你外婆不放心你呀，一開始還不肯去。”
“我就問你在這邊有沒有什麼兄弟朋友呀，就和我和你外婆這樣的鐵關係，可以一起住幾天嘛。”
“你外婆說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