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慣 第3章 咱們兩清了。
咱們兩清了。
很香。
為什麼一個男人會這麼香？
這是薑南案湊近後，申秋腦子裡蹦出的想法。
他不習慣這種氣味，也接受不了忽然竄出的念頭，所以故意往後退了退身子，卻沒想到對方又迅速貼了過來，在他耳邊不知道要做什麼。
帶著輕輕的風，薑南案身上的香味像遊走的繩，幾乎把申秋圈了遍。
申秋一晃神，手裡的筷子離奇掉落在地。
貓被這個小插曲嚇得原地蹦起，躲進垃圾桶後頭的小角落，不肯出來。
申秋有些無奈，心想，好煩啊，這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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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哥，at機在那。”
薑南案聽到這話，左右巡了一眼，還以為這小巷子裡藏了個機器。
最後，他見那個被喊‘章哥’的男人，手指頭正指向薑南案自己。
薑南案心裡默默地問候了對方一句，又低頭看了一眼申秋，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幫助。
多人的影子錯落傾倒在小道口的土路上。可申秋的心思都在貓咪身上。照這樣下去，就連旁邊死了個人，都不一定知道。
等薑南案再次擡頭，章哥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恐懼瞬間鎖住了他的血管，呼吸像凍住了一般。
章哥的手朝前舉起，劃過薑南案的頭，殘影穿過他的眼底，厲聲道：“不是很會跑嗎？看你他丫往哪裡跑。”
對方手掌下落，掐向薑南案的手腕。
可薑南案又因害怕雙腿邁不出半步，他麻木地閉眼，無助地等待著疼痛到來。
那一刹，有一陣清風從薑南案的耳邊掠過，手腕上的緊實觸感終於落了下來，他咬著牙，整條手臂都在微微顫抖。
手腕處的溫熱蔓延，疼痛並沒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安撫似的摩挲。
薑南案猛然睜眼，愣在原地。
剛才還蹲在牆邊哄貓的申秋，竟然擋把他護在了身後，他低頭檢視手腕處的熱源。
申秋的手覆在上方，而另一隻手正揪著章哥的頭，大力一壓，把頭摁在了綠色的垃圾桶蓋上。
死衚衕裡靜默了幾秒。
“放開我，”章哥爆發了：“你身後那人口袋裡全是錢，大不了我拿到了錢跟你平分！”
恐慌與憤怒並存的音色把藏在垃圾桶後麵的小貓炸了出來，它一蹦三尺高，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申秋徹底陰了臉，狠聲道：“給老子閉嘴，嚇到老子的貓了！”
本來還想前來救駕的幾個精神小夥們，見狀都用雙手死死封住嘴，點著腳尖跑開了。
薑南案不知道申秋怎麼處理章哥的。
當他聽到申秋叫他去路口等的時候，他立馬聽話地出去了。
等申秋帶著章哥從死衚衕裡出來，章哥直接給他鞠了個躬道歉，抖著身子跑掉了。
申秋不緊不慢地摸出了打火機，點了根煙。
待人跑遠了，他才衝薑南案勾了勾手，“人都跑了，還怕呢？”
薑南案一聽，立馬摸了摸鼻尖，“嗬，小爺我字典裡就沒有怕這個字。”
申秋咬著煙，笑了笑，說：“行，送小爺回家。”
薑南案看著申秋先行的背影，晃了神，愣了幾秒才小跑追上。
他倆似乎有些默契，誰也沒提小巷裡發生的事情，像是兩人獨家的秘密。
薑南案第一次這麼喜歡鄉間的小道，他感覺今天的風似乎有些溫柔。
拐到大路時，申秋問：“要攔輛三輪車嗎？”
薑南案搖搖頭。
“今天不心疼你這小白鞋了？”
薑南案走在申秋身側，揚起腦袋道：“這是我用人生中賺得第一桶金買的。”
“喲嗬，工作了呢。”
“沒呢，之前讀研期間兼職買的。”
“研究生啊……”申秋吸了口煙，緩緩吐著煙圈，“那你來這裡做什麼，下鄉發展農村經濟？”
“我要是有這能耐，”薑南案指著地，“這土路今天就要變水泥路。”
申秋睨了他一眼，還挺皮。
“我回來陪我外婆複診，觀察一段時間沒問題的話，我就要回去了。”
申秋聳了聳眉毛，表示知道了。
兩人無聲走了一小段路，申秋找到了個垃圾桶，撚滅了煙，掀起眼皮看向等他的薑南案，“昨天傍晚，在陳阿婆的陽台上的人是你吧？”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薑南案迅速收回目光。
“為什麼躲我？”
薑南案被問得渾身刺撓，他打算先下手為強，“誰叫你之前拍我的胸。”
“啊？”申秋愣了一下，回憶起來了拍錢入胸事件，“哦，男人之間拍拍胸脯怎麼了？”說著，手就擡起來了，還要繼續昨日的行為。
“幼稚！”薑南案控訴完，拔腿就跑。
他閃進了‘自在烤鴨’店。
薑南案沒忘外婆交代的買烤鴨任務。
他喘著粗氣入店，卻發現店裡沒人。
再等下去外婆該急了，薑南案鼓起勇氣，呼一聲：“老闆，出來啦，你的客人來啦。”
“嗯，來了，我的客人。”
帶著笑的低沉嗓音在薑南案的耳後飄來，他警惕回頭，竟見申秋。
“你彆鬨啊，我警告你，這店裡有攝像頭！”薑南案以為申秋跟過來還要繼續拍他的胸，所以他捂胸大喊。
申秋靜靜地看著薑南案鬨，他突然感受到了久違的生命活力，像常年枯死的雜草突然有了雨露，翠綠融入了乾黃。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著，麵朝對方，誰也不挪步。
這時，一位大爺拄著柺杖站在店門口，打斷了兩人對峙。
“申老闆，忙著呢？店裡還有烤鴨翅嗎？我孫女想吃。”
申老闆？烤鴨翅？
薑南案這才反應過來。
“這是你的鴨店呀！？”
“烤鴨店。”申秋嚴肅糾正。
幾分鐘後，薑南案也挑選了幾樣。
他拎著一大袋子東西問：“這些多少錢？”
“烤鴨，四對鴨翅……四隻鴨腿……還有……”申秋的話語倏然停止，轉而道：“這麼多，你吃得完？”
“少管，報價。”薑南案確實買得有些多了，他想到剛才申秋幫了自己，就想照顧對方生意。
“七十八。”
“啪”地一下，薑南案拍了兩百塊錢過去，“車費，鴨費，剛才的保護費。”
“咱們兩清了。”
申秋看著薑南案快活又瀟灑的背影，暗了暗眼神。
兩清了？
竟然這麼開心？
接下來的兩天，薑南案每天叮囑外婆吃藥、吃補品，讓外婆養成習慣。
外婆出去溜達後，他覺得壓力又墜落在頸間。
從學校畢業後，他如千萬畢業生一樣，混在找工作的人群中。
接到外婆電話那刻，他剛麵試完不久，正蹲在路邊啃飯團。
外婆在電話那端，剛喊了一句‘南南’，他的眼淚也不知道怎麼‘涮’地就流了下來。
幾秒沉默後，外婆的聲音再次響起：“南南，外婆病了，你有空回村裡陪陪外婆嗎？”
薑南案就來了。
外婆也沒多問。
薑南案知道，外婆在保護他的自尊心。
所以他回村後，也沒有閒著。
隻要有空就在家修改簡曆、投簡曆，尤其是他接到了好朋友伍澈的電話，說找到了一份自媒體方麵的工作，明兒就要入職。
恭喜對方，掛完電話後，他盯著螢幕上自己的簡曆，有些不知所措。
窗外的陽光穿透玻璃窗，落在他單薄身上，安村的陽光似乎比城市都要熾熱一些，好像要把他焚燒殆儘。
薑南案揉揉眼，繼續修改能夠突出不同公司所需技能的簡曆。
而就在這時，放在桌邊的手機猛地震動。
看到來顯，他有些悚，卻不得硬著頭皮接，“媽。”
“薑南案！外婆複診不是沒事了嗎？你還要在外婆家呆幾天啊？你之前投簡曆的工作有著落了嗎？我同事的女兒都拿到了外企的offer了，昨天吃飯還問你情況來著，你自己到底有沒有規劃啊？你……”
薑南案覺得自己好像憑空溺水了，耳邊充斥了水泡泡的咕嚕聲，再往下海底深入反而安靜了。
忽然，‘叭’一聲，泡泡破了。
他又能聽清了。
“我和你說話呢，你聽沒聽到？這年頭也不是你一個人難啊，你怎麼一點苦都吃不了呢？遇到問題不能逃避啊。你現在怎麼回事啊？”
薑南案知道，他的自尊心也不值幾個錢。
傍晚，外婆給薑南案帶回了炸雞柳，學校門口很多小孩買，她覺得薑南案也會喜歡。
晚飯過後，薑南案洗完碗，想坐下來和外婆一起看會兒新聞。
沙發剛凹陷，薑南案眼前就黑了。
“壞了，咱們這棟又停電了。”外婆有些擔憂。
最近有政府惠民工程的工人，替村裡換電纜，這幾天剛好換到他們這棟。
工程進度過大半，就是電壓有些不太穩，時不時會斷電，然後搶修。
不過，夜裡斷，還是第一次。
外婆麻利地找到了手電，出門轉了一圈，回來後和薑南案說：“打聽清楚了，晚上都沒電，明早才修。”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老孫的外孫女家洗漱？”
薑南案聞著渾身的汗漬味，陷入了沉默。
薑南案也沒想到外婆會有申秋的電話，外婆掛完電話後，叫他收拾洗澡要用的東西。
他和外婆分道揚鑣了。
比起去不熟悉的女生家洗漱，他覺得去申秋家會好一些。
他其實也不想去申秋那兒洗澡，但是他更忍不了渾身的汗臭味。
樓梯間很黑，他借著手機光，一步一停頓、緊繃著身子到了一樓。
剛出樓洞口，一簇橙色的火焰飄搖在星空下，撞入他的眼底。
申秋竟然在樓下接他。
申秋見薑南案的大揹包後，自然伸手，嘴裡叼著煙，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給我。”
薑南案沒聽清，也沒明白意思，他糊裡糊塗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申秋眼睜睜地看著一切，愣了幾秒。
倏然，他手掌一收，似牽似拽，揶揄道：“這就你說的，咱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