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兵王 第7章 夜間滲透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鵝絨,悄無聲息地籠罩了血腥的戰場。白日裡震耳欲聾的槍炮聲終於停歇,隻剩下遠處零星的冷槍,和傷員們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
陣地上,倖存的士兵們蜷縮在彈坑和掩體裡,一個個筋疲力儘,臉上混合著硝煙、泥土和血汙。劫後餘生的慶幸很快被對明日戰鬥的恐懼所取代。每個人都知道,白天能打退日軍的進攻,一半是靠著血勇,另一半,則是靠著王衛國那神乎其神的一槍所帶來的士氣。
可運氣,不會每次都這麼好。
在一個臨時挖出來的指揮所裡,連長李雲山正就著一盞昏暗的馬燈,對著一張簡陋的防禦圖唉聲歎氣。他身邊,是同樣愁眉不展的警衛員和幾個班排長。
「連長,咱們今天又折了七八個弟兄,現在能動彈的,算上傷號,也就三十出頭了。」一個班長聲音沙啞地彙報著,「子彈也不多了,手榴彈更是金貴。明天小鬼子要是再這麼攻,咱們這陣地……」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李雲山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那亂得像鳥窩一樣的頭發,罵道:「他孃的!守不住也得守!這是命令!我們要是退了,後麵的師部怎麼辦?我們身後就是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話是這麼說,可誰心裡都清楚,這幾乎是一個必死的局。日軍的火力太猛了,尤其是他們的機槍和擲彈筒,總能精準地敲掉己方的火力點和指揮官。這麼被動地捱打,弟兄們就是鐵打的,也總有被磨光的時候。
「我們對對麵的情況,兩眼一抹黑。」李雲山狠狠地一拳砸在泥地上,「小鬼子的機槍陣地到底有幾個?他們的擲彈筒藏在哪?我們都不知道!隻能拿人命去換!這麼換下去,不等師部命令,我們就都得去見閻王爺了!」
指揮所裡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沉默。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悲壯和無奈。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連長,讓我去摸摸情況吧。」
眾人猛地抬頭,隻見王衛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指揮所的入口。他臉上的血汙已經擦去,露出一張年輕而堅毅的臉,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驚人。
「你?」李雲山愣住了,「王衛國?你說什麼?你去摸情況?」
「對。」王衛國走了進來,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我們必須知道對麵日軍的火力部署。至少要知道他們重機槍和擲彈筒的具體位置。不然明天一開打,我們還是隻能被動捱打。」
「胡鬨!」李雲山的警衛員第一個跳了起來,「王兄弟,你今天立了大功,是咱們連的英雄!可這……這不是鬨著玩的!這黑燈瞎火的,對麵陣地前是什麼情況誰都不知道,小鬼子肯定布了雷,設了暗哨,你這麼過去,就是送死!」
「是啊,衛國兄弟!」另一個班長也勸道,「你的槍法好,應該留在陣地上,明天多殺幾個小鬼子!這種偵察的活兒,太危險了!」
李雲山沒有立刻說話,他死死地盯著王衛國,眼神複雜。他當然知道王衛國說的是對的,情報,是決定這場陣地戰生死的關鍵。可他也知道,派人去執行這種任務,九死一生。
王衛國是他的寶貝疙瘩,是全連的士氣支柱。他怎麼捨得讓王衛國去冒這種險?
「連長,」王衛國迎著李雲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正因為我是神槍手,我才更需要知道我的目標在哪裡。讓我留在陣地上打冷槍,我能殺一個,殺兩個,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隻有搞清楚他們的火力點,我們明天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敲掉它們,才能讓弟兄們少流血。」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有力:「讓我去。我有把握。」
「你有什麼把握?」李雲山的聲音沙啞,「你知道對麵的小鬼子有多精嗎?他們的哨兵隔著幾十米就能聽到你的呼吸聲!」
王衛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連長,你信我嗎?」
李雲山看著他那雙自信得近乎狂妄的眼睛,想起了白天他那驚天動地的一槍,想起了他那乾脆利落的奪槍反殺。這個年輕人身上,似乎總有一種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最終,李雲山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靠在牆上,閉上眼睛,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要是回不來,老子親自給你收屍!」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王衛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來到這個時代後的第一個笑容。
十分鐘後,王衛國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他脫掉了身上那件目標太大的軍裝,隻穿著一件緊身的襯衣。他用鍋底灰和泥土,將自己所有裸露在外的麵板都塗抹得漆黑一片,完美地融入了夜色。
他沒有帶步槍,那太長,不便於行動。他隻在腰間彆了一把從日軍屍體上繳獲的南部十四式手槍,俗稱「王八盒子」,雖然效能差,但聊勝於無。另一邊,則插著一把鋒利的刺刀。
「這個給你。」李雲山將自己一直捨不得用的一個美式指北針塞到他手裡,「彆他孃的迷了路,跑到小鬼子老窩裡去了。」
「還有這個。」小劉紅著眼睛,遞過來幾個黑乎乎的飯團,「排長,你……你一定要回來。」
王衛國接過東西,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召集了幾個負責警戒的哨兵,壓低聲音,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從現在開始,正前方一百米扇形區域,任何移動的目標,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許開槍!我回來的時候,會學三聲布穀鳥叫,叫聲之間間隔五秒。聽不到這個訊號,就當我是敵人,明白了嗎?」
「明白!」哨兵們神情肅穆,重重地點頭。
交代完一切,王衛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像一隻狸貓,無聲無息地滑入了陣地前方的黑暗之中。
李雲山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片無邊的黑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
王衛國將特種兵的夜間滲透技術發揮到了極致。他完全放棄了直立行走,整個人像蛇一樣貼著地麵,利用彈坑和屍體作為掩護,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無比穩健的速度,向著日軍陣地匍匐前進。
他的呼吸悠長而平穩,與夜風的節奏融為一體。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精確的計算,落地無聲,甚至沒有驚動一隻蟋蟀。
突然,他停了下來,整個人像一塊石頭一樣,瞬間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不遠處,兩個日軍巡邏兵的身影從一處掩體後走了出來。他們端著槍,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著什麼,警惕地掃視著前方的黑暗。
王衛國與他們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二十米。在這個距離上,隻要他發出一點聲音,或者動作稍大一些,就會被立刻發現。
他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劣質香煙的味道。
他控製著自己的心跳,放緩呼吸,一動不動。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兩個巡邏兵似乎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嘟囔了幾句後,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王衛國纔像解凍的冰塊一樣,再次開始了緩慢的移動。
越過這片開闊地,他終於摸到了日軍陣地的最前沿。一道布滿了尖銳竹刺的鐵絲網橫亙在他麵前。他沒有試圖破壞,而是仔細地觀察著,很快就在一處被炮彈炸出的缺口下方,找到了一個可以容納一人通過的縫隙。
他像一條泥鰍,悄無聲息地鑽了過去,正式進入了日軍的陣地。
一股濃烈的腥臭和汗味撲麵而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是一條標準的防禦工事。戰壕挖得很深,四通八達。他看到,就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個機槍掩體裡,一挺歪把子機槍正黑洞洞地指著己方陣地的方向,旁邊堆滿了彈藥箱。兩個日軍機槍手正靠在一起打盹。
王衛國沒有驚動他們,而是將這個位置死死地記在心裡,然後繼續向側翼潛行。
第二個,第三個……他一共發現了四個重機槍火力點,呈一個扇形,幾乎覆蓋了整個正麵。更讓他心驚的是,他在戰壕的後方,還發現了兩個被偽裝起來的擲彈筒陣地。怪不得白天的反擊總是那麼精準!
他將所有的火力點位置、警戒兵力、巡邏路線,都像拍照一樣刻在了腦子裡。
任務,已經完成。
就在他準備原路返回時,一陣輕微的響動,從側後方傳來。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個剛剛起夜解手的日軍士兵,正睡眼惺忪地向他這個方向走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五米!
王衛國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