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兵王 第71章 儘職儘責
“嗤——!”
那把在馬燈火焰上炙烤得微微發紅的手術刀,在接觸到王衛國肩膀邊緣那早已發黑、腫脹的皮肉時,發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一股皮肉燒焦的惡臭,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味和酒精味,瞬間在小小的帳篷裡彌漫開來,幾乎讓人窒息。
“唔——!!!”
昏迷中的王衛國,身體如同被電流猛地擊中,劇烈地向上弓起!一聲被壓抑在喉嚨最深處的、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吼,從他那被破布死死堵住的嘴裡,沉悶地爆發出來!他那雙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眼白裡,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
“按住他!用儘你們所有的力氣!按住他!”
林若雲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如同冰冷的鋼鐵,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她的眼神,專注到了極致,彷彿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了眼前這片正在被她親手切開的、腐爛的血肉!
“是!”
負責按住王衛國的四個幽靈隊員,一個個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他們如同四座鐵塔,死死地將王衛國那因為劇痛而瘋狂掙紮的身體,壓在那張簡陋的木板“手術台”上!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從隊長身體裡傳來的、那股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可怕力量,幾乎要將他們的骨頭都掙斷!
“不行……他的肌肉在痙攣!‘壁虎’!你那邊怎麼樣?血!我們需要更多的血!”林若雲一邊用手術刀,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地切開已經壞死的組織,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
“報告!我……我還能撐住!”躺在旁邊木板上,臉色已經因為失血而變得和王衛國一樣慘白的年輕新兵“壁虎”,咬著牙,嘶啞地回答。他看著自己的血液,通過那根簡陋的橡膠管,正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隊長的身體裡,一種奇異的、混合著自豪和虛弱的感覺,充滿了他的胸膛。
“劉教授!紗布!幫我把血吸乾!”林若雲的命令,簡短而有力。
“好……好的!”一旁打下手的劉教授,額頭上也全是冷汗。他當了一輩子醫生,做過上千台手術,但從未見過如此原始、如此血腥、如此……瘋狂的場麵!這已經不是在做手術了,這簡直就是在同一個活生生的人,進行淩遲!
林若雲的動作,快、準、狠。她的每一刀下去,都精準地避開了主要的神經和血管,隻切除那些已經徹底壞死、發黑的組織。她的手,穩得像一塊岩石,與她那年輕、清秀的外表,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反差。
終於,在切開了近一指深的腐肉之後,那柄猙獰的、深深沒入王衛國肩胛骨的日軍格鬥匕首,終於完整地暴露了出來。
“嘶——!”
饒是林若雲,看到眼前這幅景象,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柄匕首,幾乎是貼著鎖骨的下方,狠狠地釘了進去!刀尖,甚至已經卡在了肩胛骨的骨縫裡!這也是為什麼王衛國在之前的戰鬥中,沒有自己把它拔出來的原因!
“麻煩了。”劉教授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刀……刀卡住了!而且,這個位置……下麵就是鎖骨下動脈!我們隻要稍微動一下,一旦割破了那根主動脈,他會在三分鐘之內,就因為大出血而死!”
“鉗子!”林若雲沒有理會他的絕望,隻是伸出了手。
劉教授遞過來一把止血鉗。
林若雲用鉗子,小心翼翼地夾住刀柄,試著晃動了一下。
紋絲不動。
“不行。”她搖了搖頭,“刀刃和骨頭,已經咬死了。硬拔,隻會造成更大的撕裂!唯一的辦法……”
她抬起頭,看著劉教授,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讓這位老教授都感到心悸的、瘋狂的光芒。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卡住刀刃的那一小塊鎖骨,鑿開!”
“你瘋了?!你徹底瘋了!”劉教授失聲叫道,“我們沒有骨鑿!沒有骨鋸!在這種條件下鑿骨頭?你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
“那就用這個!”林若雲指了指旁邊托盤裡,一把小號的、用來清理骨骼碎片的平頭骨銼!“把它燒紅!然後,給我一把錘子!”
“……”劉教授看著她,如同在看一個魔鬼。
“快!我們沒有時間了!”林若雲的聲音,不容置疑!
王衛國雖然因為劇痛和失血,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他依舊能清晰地聽到這兩個醫生的對話。當他聽到“鑿開骨頭”這幾個字時,他那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瞳孔,也猛地收縮了一下!
“動手吧。”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從那被破布堵住的喉嚨裡,擠出了模糊不清的三個字。
林若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看到,這個男人,在這個即將麵臨比淩遲還要痛苦的酷刑時,眼神裡,沒有恐懼,沒有哀求,隻有一種……絕對的信任!
她不再猶豫。
當那把燒得通紅的骨銼,和一把小鐵錘,遞到她手上時。她深吸了一口氣。
“都按緊了!”
她將骨銼的平頭,精準地抵在了那被匕首卡住的鎖骨骨縫處。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鐵錘。
“咚!”
一聲沉悶的、令人牙酸的敲擊聲,在小小的帳篷裡響起!
“呃——!!!!”
王衛國那如同鋼鐵般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如同觸電般,猛地向上彈起!一股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的、彷彿要將靈魂都從肉體中剝離出來的劇痛,轟然爆發!他嘴裡的破布,瞬間就被咬得稀爛!
“咚!”
“咚!”
“咚!”
林若雲的臉上,濺滿了王衛國因為劇痛而噴出的血沫,但她的手,卻穩如泰山!她像一個最冷酷的石匠,一錘,一錘地,在那活生生的骨頭上,進行著精細的雕琢!
帳篷外,李大山和剩下的隊員們,聽到帳篷裡傳出的那一聲聲沉悶的敲擊聲,和那被壓抑到了極致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吼,一個個都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這……這是在救人,還是在殺人啊……”一個新兵顫抖著說道。
“都他孃的給老子閉嘴!”李大山怒吼一聲,但他那隻獨眼裡,也早已布滿了淚水。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
“開了!”
帳篷裡,傳來了劉教授那如釋重負的、帶著哭腔的叫喊!
林若雲扔掉手中的錘子和骨銼,她拿起一把巨大的止血鉗,死死地夾住那柄匕首的刀柄。
“所有人!準備按住傷口!”
她用儘全身的力氣,猛地向外一拔!
“噗嗤——!!!”
那柄沾滿了血肉和骨屑的匕首,終於,被從王衛國的身體裡,拔了出來!
然而,匕首被拔出的瞬間,一股如同噴泉般的血箭,也從那猙獰的傷口裡,狂噴而出!
鎖骨下動脈,還是被劃破了!
“不好!大出血!”劉教授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閉嘴!”林若雲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她扔掉匕首,左手如同閃電般,直接伸進了那個血肉模糊的創口裡!用兩根手指,精準地,死死地捏住了那根正在瘋狂搏動、噴射著鮮血的動脈血管!
血,瞬間止住了!
但是,所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因為他們知道,隻要林若雲的手稍微鬆一下,或者抖一下,王衛國的命,就沒了!
“鉗子!血管縫合針!快!”林若雲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專注和緊張,而變得有些尖銳。
劉教授也從驚慌中反應了過來,他連忙將準備好的器械,遞了過去。
接下來的,是一場在方寸之間,與死神進行的賽跑!
林若雲的左手,如同鐵鉗般,死死地捏住動脈。她的右手,則拿著細小的血管縫合針和鑷子,在那不斷被鮮血模糊的、狹小的創口裡,進行著穿針引線!
一針,兩針……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如同教科書。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
帳篷裡,隻剩下三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縫合針穿過血管壁時,那微不可聞的“嘶嘶”聲。
王衛國的意識,已經遊離在生與死的邊緣。在無儘的痛苦和黑暗中,他彷彿看到了瘋狗,看到了李大山,看到了那些所有死去的弟兄。他們都在對他笑,對他招手。
“不……我不能……死……”
一股強大的、求生的意誌,支撐著他最後的一絲清明。
他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眼縫。他看到的,是那張近在咫尺的、沾滿了自己鮮血的、無比專注的臉。他看到,汗水,正順著她的鼻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自己的胸膛上。
不知過了多久。
“好了。”
林若雲的聲音,如同天籟,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虛脫。她打下了最後一個結,剪斷了縫合線。
她緩緩地鬆開左手。
沒有再噴血。
成功了。
她成功地,將這個男人,從鬼門關前,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做完這一切,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幸好被一旁的劉教授及時扶住。
“你……你……你創造了一個奇跡……”劉教授看著那不再流血的傷口,聲音裡,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震撼和敬佩。
王衛國看著她,他嘴裡的破布已經被拿掉。汗水,混合著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那不是因為痛苦,而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動。
“謝……謝……”他從乾裂的喉嚨裡,擠出了一個字。
林若雲看著他,看著這個如同戰神般的男人,在經曆瞭如此非人的酷刑之後,依舊保持著清醒,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怨恨,隻有感激。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那微笑,在這間充滿了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帳篷裡,如同綻放的雪蓮。
她拿起一塊乾淨的紗布,輕輕地擦去王衛國額頭上的汗水。
“你是英雄。”她的聲音,輕柔,卻充滿了力量。
“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