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兵王 第84章 深入敵後
晨霧，如同亡魂的裹屍布，冰冷而潮濕，纏繞著每一棵枯樹，每一塊岩石。
三十九道黑色的身影，在王衛國的帶領下，站在一座無名山丘的頂端，最後一次，回望那片正在被戰火和硝煙徹底吞噬的、名為“後方”的土地。遠處，主力部隊撤退時揚起的煙塵，已經細不可聞，宛如一道正在消散的、與他們再無關聯的塵世幻影。
他們，成了孤軍。
“隊長……我們……真的不回去了嗎？”
一個剛剛經曆過血火洗禮，臉上還帶著稚氣的新兵，看著那片熟悉的方向，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迷茫和顫抖。他的家，就在那個方向，隔著幾百裡，也隔著一場……可能永遠也打不完的戰爭。
王衛國沒有回頭。他隻是將那件早已看不出顏色的破爛軍大衣的領口，緊了緊，抵禦著刺骨的山風。
“我們的家，不在後麵。”他的聲音，沙啞，卻如同在岩石上刻下的字，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從今天起，我們的家，在前麵。在每一片鬼子佔領的土地上，在每一個我們即將建立的營地裡。”
他轉過身，麵對著眼前這三十八個將生命和未來都托付給他的弟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年輕、疲憊，卻又重新燃起火焰的臉。
“都記住了。”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在起，我們不是在撤退，我們是在……進攻！”
“向著敵人的心臟，進攻！”
“出發！”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第一個轉身，如同一柄出鞘的、義無反顧的利刃，狠狠地，紮進了前方那片連綿不絕、危機四伏的鄂西山脈之中！
……
深入敵後，不是一句口號。
它意味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是陷阱。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可能帶著死亡的味道。遇到的每一個陌生人，都可能是敵人。
行軍的第二天，他們就遭遇了第一場真正的考驗。
“停！”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影子”，突然舉起了右手，整個隊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瞬間與周圍的山林環境，融為了一體！
“怎麼了？”王衛國壓低聲音，如同獵豹般，悄無聲息地滑到了他的身邊。
“前麵，三百米，山坳裡。”影子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支日軍巡邏隊。十五人，兩條狼狗。正在……休息。”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衛國拿出望遠-鏡，小心翼翼地，從一叢灌木的縫隙中望去。果然，十五個日本兵，正歪七扭八地坐在一片空地上，有的在喝水，有的在抽煙。兩條凶猛的德國黑背，正吐著舌頭，被拴在一旁的樹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媽的！真是陰魂不散！”李大山的獨眼裡，閃過一絲狠厲，“隊長！乾吧！十五個鬼子，兩條狗！正好給我們新來的弟兄們，再開開葷！”
“不行。”王衛國想也不想，直接否決了他的提議。
“為什麼？！”李山不解地問道，“我們三十九個人，打他們十五個，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後呢？”王衛國冷冷地反問道，“槍聲一響，方圓十裡的鬼子據點，都會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撲過來！我們剛剛進入敵後，連腳跟都還沒站穩，就想把天給捅個窟窿嗎？”
“我們現在的任務，不是殺人！是生存！是隱蔽！是像真正的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插進敵人的最深處！在他們沒有察覺之前，找到我們的巢穴！”
“所有人，聽我命令！”王衛國的聲音，不容置疑，“所有人，原地待命！不準發出任何聲音！不準有任何動作！就算蚊子落在你們臉上，也得給老子忍著！”
“我們要等。”
“等他們走。”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漫長。
每一個隊員，都如同岩石般，趴在冰冷的、潮濕的泥地裡，一動不動。他們能清晰地聽到，遠處日本兵的談笑聲。他們能聞到，順著風飄過來的，敵人飯菜的香味。他們甚至能感覺到，那兩條狼狗不安的、低沉的“嗚嗚”聲。
一個新兵的額頭上，落上了一隻色彩斑斕的毒蟲。他嚇得渾身一僵，剛想動彈！
旁邊，一隻布滿了老繭的大手，閃電般地伸了過來，兩根手指，如同鐵鉗，精準地，將那隻毒蟲，捏死在了他的額頭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是老兵“毒蛇”。他對著那個新兵，做了一個“彆動”的口型，眼神冰冷。
那個新兵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足足等了半個多｜時。
那隊日本兵，終於休息完畢。他們罵罵咧咧地站起身，牽著那兩條依舊在不安地嗅探著空氣的狼狗，朝著另一個方向，漸漸走遠。
直到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山林的儘頭，王衛國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起來吧。”
所有隊員，都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僵硬，滿是泥漿。
“都感覺到了嗎？”王衛國看著他們，冷冷地說道，“這就是敵後！在這裡，你們的命，隨時都可能因為一聲咳嗽，一個不小心的動作，而徹底斷送！”
“現在，我們繼續前進。把你們的腳印，都給我處理乾淨！”
……
又是五天煉獄般的跋涉。
他們終於，抵達了王衛國在地圖上選定的，最終的目的地——鄂西山脈深處，一片名為“神農架”的原始林區邊緣。
當他們站在一座高聳的山峰上，俯瞰著下方那片雲霧繚繞、一望無際的、如同綠色海洋般的原始森林時，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壯麗而又充滿了原始野性的景象，給徹底鎮住了。
“隊……隊長……”一個新兵，聲音顫抖地問道，“我們……我們就要……進到這裡麵去嗎？”
“沒錯。”王衛國的回答，簡單而肯定。
“可是……這裡麵……連條路都沒有啊！”李大山看著那片根本望不到頭的林海，他那隻獨眼裡，也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敬畏和不確定，“這地方，怕是連獵戶都不敢輕易進來吧？我們進去，彆說打鬼子了，彆被林子裡的野獸給吃了就不錯了！”
“野獸？”王衛國笑了，那笑容，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和一絲瘋狂，“我問你們，是我們可怕，還是野獸可怕？”
“……”
“我告訴你們！”王衛國指著那片廣袤的林海，聲音，如同在宣讀一份未來的史詩！
“這裡，就是我為我們‘幽靈’，挑選的家！是我們的國中之國！”
“第一！”他豎起一根手指，“你們看這地形！山巒疊嶂，溝壑縱橫！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原始森林！鬼子的坦克能開進來嗎？他們的大炮能拉進來嗎？他們的飛機，能在這種地方，找到我們嗎？不能！在這裡，他們引以為傲的鋼鐵優勢，將蕩然無存！”
“第二！”他豎起第二根手指，“這裡，遠離他們所有的大中城市和交通要道！離這裡最近的一個日軍據點，在宜昌，直線距離，超過兩百公裡！等他們發現我們，調集重兵來圍剿我們的時候，我們早就不知道鑽到哪個山溝裡去了！他們想在這裡找到我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第三！”他豎起第三根手指，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這裡雖然偏僻，但你們看！”
他指著地圖上，那條蜿-蜒曲折的長江水道。
“我們，距離長江的某幾段航道，並不遠！鬼子的水上運輸線，是他們支撐整個華中戰場的生命線！他們所有的物資，都要通過這條江，運往前線！而我們，就像一群潛伏在動脈血管旁邊的吸血蝙蝠！隨時可以下去，狠狠地，咬上一口！然後，再悄無聲息地，退回到這片他們永遠也找不到的黑暗森林裡！”
“這裡，進，可威懾敵之腹心！退，可隱於山林無蹤！”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王衛國的聲音，變得無比的鄭重，“是人！”
“這裡的山民，雖然不多，但他們世代以打獵為生！他們比我們，更熟悉這裡的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峰！他們比我們，更懂得如何在這片叢林裡生存！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家園，同樣被日本人摧殘！他們的親人，同樣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之下！他們，就是我們未來的眼睛！是我們未來的耳朵！是我們……最堅實的盟友！”
一番話，說得所有隊員，都熱血沸騰！他們眼中的迷茫和敬畏，漸漸被一種明悟和狂熱所取代！
他們終於明白了！他們的隊長，為他們選擇的，不是一個墳墓，而是一個……嶄新的、充滿了無限可能的獵場！
“隊長！我明白了！”李大山第一個怒吼出聲，“這他孃的哪裡是山！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給我們準備的一座天然的要塞啊！”
“現在，你們還怕嗎？”王衛國看著他們，大聲問道。
“不怕！”
三十八個聲音，彙成一股洪流，在這片原始的山巔，久久回蕩！
“好！”王衛國猛地一揮手，如同一個即將開創自己王國的君王！
“那現在，就讓我們進去，看一看，我們未來的家！”
他第一個，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下了山峰，走向了那片充滿了未知、危險，卻又蘊含著無限生機的，綠色海洋！
“從今天起，這裡，不再叫神農架。”
他的聲音，順著山風，清晰地傳到每一個隊員的耳中。
“這裡，叫‘幽靈穀’。”
“這裡，是我們的獵場。”
“也是……所有踏足此地的侵略者的，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