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中狀元又怎樣,我娘是長公主 第191章 究竟誰在說謊,親爹的人證
他喉結滾動,嘴唇乾澀。
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方纔的清冷自持瞬間碎裂。
清絕的眉眼間滿是難以掩飾的震動,連呼吸都亂了幾分。
教諭齋外的風忽然卷著涼意,吹得廊下的竹簾簌簌作響,幾個月前的記憶突然浮現。
那是他被返聘回弘文館的擔任先生的第十五日,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跟蹤他的是明德班的一位小姑娘。
自己有多歡迎,他一直都知道,但大仇未報之前,沒有心思談情說愛。
而且他心中也藏著一人。
那人嬌蠻任性,一看就是嬌養出來的。
可她又懂事伶俐。
將他從荊棘群中拉了出來,用小小的身體背著他走山路。
一邊走一邊哭還一邊抱怨,有一種彆樣的可愛。
當時他將身上貼身攜帶的玉佩塞給她,哄著她。
“彆哭了,我這玉佩送給你。你救了我,等我長大就娶你。以後都換我來揹你,你想怎麼欺負我都行!”
“哼,誰要嫁給你了。”
小姑娘嘴硬地這般說著,可還是忍不住瞥了眼他手裡的玉佩,見那玉佩好看,就又傲嬌地說道。
“你把這玉佩戴在我脖子上。它看起來還不錯,我要拿它去換銀子。”
那個傲嬌的小姑娘雖然自從分開,就再也沒有見過,但他沒有一日忘記過她。
所以發現明德班小姑娘跟蹤他時,他也沒有當回事,就想著等小姑娘熱情褪去,自然就不會再跟蹤他。
果然,等到第二十九日的時候,那個小姑娘沒有再跟蹤他。
他就知道,年輕的小姑娘沒個定性,今日喜歡這個,明日歡喜那個,長久不了。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心中感覺空落落的,像是缺了點什麼。
但他沒有往心裡去,隻覺得是習慣罷了。
往後他照常衙門、弘文館、府中三頭跑,隻是在一天夜裡,又有一個小姑娘攔住了他,手裡還攥著自己幼年給女童的信物。
那小姑娘問他,當年的承諾還算不算數。
看到那信物,他自是歡喜,也點頭說算數。
接著小姑娘說,她的閨中蜜友癡迷於他。
得知了他們之間的這段過往,想要冒名頂替,所以她害怕。
他自是安慰她,自己絕對不會認錯人。
所以事隔一天,段詩琪找上他,告訴他,她就是當年那小女童時,他才會那般的憤怒,甚至失態。
冒名頂替,真是無恥!
結果現在蘇秀兒告訴他,段詩琪沒有冒名頂替,隻是信物遺失了。
那現在鐘敏秀和段詩琪誰在說謊?
這邊。
蘇秀兒帶著段詩琪走出很長一段路後,段詩琪才恢複了平靜。
她抬頭,食指繞著青絲,不好意思地看向蘇秀兒。
“秀兒,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沒能請到白硯清去打探沈世子的情況,反而惹得你跟著生氣。”
蘇秀兒拍了拍段詩琪肩膀:“無所謂,沈回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府裡總不可能性命危險。何況東靖王也不像是老糊塗的,不可能一直放任東靖王妃欺負自己兒子。應該用不了幾日,沈回自己就會現身了。”
話雖如此,可段詩琪能聽得出來,蘇秀兒是在安慰自己。
自己這個跟班不合格,還惹得大佬跟著為自己擔心。
段詩琪更加自責,不過她不是有一點疑惑。
“秀兒,你為何突然又跟白硯清說我和他小時候的事情?他都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也不認我,還討厭我!”
蘇秀兒點了下段詩琪的腦袋,將第一次聽到段詩琪說起白硯清時的猜測說了出來。
當時她就想以後找機會套鐘敏秀的話,替段詩琪驗證。
可剛剛白硯清說話態度實在是太可氣,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傻,你不是說白硯清之前和女子一直保持距離,突然間就和鐘敏秀關係特彆好了嗎?還說和溫渺渺、鐘敏秀說了你和白硯清的事情之後,信物玉佩就丟了。”
“人性險惡,事情太過湊巧,那有沒有可能是鐘敏秀偷了你的玉佩,冒充了你和白硯清相認了?”
“否則如何解釋,你找白硯清相認,他不認你也就罷了,還討厭你呢?應該不會有人無緣無故討厭自己幼時的救命恩人。”
“這樣……那鐘敏秀就太可恥了。虧之前我還真心將她當成朋友。”段詩琪咬著唇,順著蘇秀兒的話仔細一想,頓時感覺心氣不暢,雙頰因為憤怒變紅的攥緊拳頭。
蘇秀兒認真地問:“倘若我所有的猜錯都是真的,白硯清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認錯的話,你往後打算如何對待他?”
“我不知道……”段詩琪唇瓣咬出血,最終還是遲疑地搖了搖。
蘇秀兒歎了口氣,重新攬住她的肩膀往明德班走去:“行了,快要上課了,我們還是先回去。”
明德班內,因蘇影珩和溫渺渺都不在,今日顯得特彆安靜。
就連往日做事高調仗著溫渺渺耀武揚威的鐘敏秀都縮在自己位置上,像隻鵪鶉似的,尤其看到蘇秀兒和段詩琪進來,更是縮了縮身體。
溫府。
溫渺渺自從昨晚在溫棲梧書房被打,並且得到警告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她想不明白,最疼愛自己的父親怎麼一碰上蘇秀兒,一夕之間就全都變了。
她感覺自己遭受了極致背叛,她不想吃,不想喝,甚至連膳食都不想用。
隻是躺在床上默默流淚,連心腹婢女溫聲喚她,她眼睛都沒曾動一下。
直至晌午時分,心腹婢女帶來了淑貴妃被貶去封號打入冷宮以及溫棲梧自罰閉門思過三日,她纔算是終於有了動靜,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臉上滿是驚駭,一把揪住那心腹婢女的衣襟,聲音尖銳地質問。
“你說什麼?淑貴妃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十幾年來,長寵不衰,怎麼可能會被廢打入冷宮?亂傳這種謠言,你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小姐,奴婢沒有在傳謠言,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全京城都傳遍了!奴婢特意打聽了,因著淑貴妃的事,今日二皇子都沒有去弘文館。”
“你說什麼?連二皇子都沒有去進學。”
溫渺渺這下是有點信了,畢竟她真心愛慕蘇影珩,蘇影珩所有愛好習慣她都銘記在心。
彆人讀書識字,可能是為了考取功名得到讚賞,蘇影珩讀書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現下蘇影珩能擱下心中所愛,捨得丟下學業,沒去進學,可見是真的被打擊到了。
見溫渺渺終於相信,她的心腹婢女紅棠接下來又將今日京城中的流言都說了出來。
“小姐,大家都在傳,淑貴妃被打入冷宮是得罪了什麼人,可她昨日隻來過一趟溫府。”
“還有傳言東靖王和東靖王世子為了蘇秀兒和她娘,都把東靖王妃給逼病了。”
“這蘇秀兒是有點邪門在身上,每一個和她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段珍珠、謝芳菲現在就連淑貴妃都沒能倖免。要不往後您就彆和她作對了吧,奴婢真的擔心您!”
“擔心我會死嗎?”溫渺渺扭過頭,眼尾泛紅,偏執地反問。
紅棠抿緊唇,垂著頭不敢答。
溫渺渺癲狂地嗤笑一聲:“母親纔是溫府正妻,我也是當之無愧的嫡長女,想要我從此以後尊稱那屠夫為長姐,我寧願死!”
“小姐……”紅棠猛地抬頭,眼眶通紅,心疼地看著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一向以溫府嫡長女為傲,如今蘇秀兒一個鄉下來的泥腿子也爬到了自家小姐頭上,這等折辱,讓一向驕傲的小姐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紅棠心中一橫,打定了主意,挺直胸脯:“小姐,無論您想要做什麼,紅棠都陪著你。”
“好紅棠。”溫渺渺手搭在自家婢女肩膀,恨恨地說道:“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為淑貴妃和二皇子報仇。”
“守護好母親和我的地位,絕不會讓那對無恥的母女踏進我們溫府,讓那對母女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好。都聽您的,現在就讓奴婢給您先梳妝吧,小姐您可是最愛漂亮了。”紅棠點頭勸道。
溫渺渺的確愛美,對衣食住行極為講究,就算睡覺都要用綢布把頭發包住,生怕枕頭磨損了自己的青絲。
昨晚委屈地衝回房間蒙頭大睡,倒是忘記梳洗,這會因為仇恨倒是重新燃起了動力。
她由著紅棠梳洗打扮,坐在銅鏡前,瞧著自己被打得紅腫巴掌印未消的臉頰,委屈的眼睛又紅了。
這可是父親頭一次打她!
“小姐,那魏芳芳聽從您的吩咐,被關在柴房了,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有婆子隔著門簾稟告,紅棠出去了一趟,轉身回來站在溫渺渺身邊。
溫渺渺保養得體的指甲輕輕撫摸臉頰紅腫的地方,陰毒地眯起了眸子。
“魏芳芳,蘇秀兒的那個小姑子?昨日原本想用她來折辱蘇秀兒,沒想到她卻信了蘇秀兒的威嚇,反咬我一口。我這裡不養會咬人的狗。”
“打二十大板,拉到莊子上,找個死了妻子,愛打人的佃戶,送給他為妻。”
溫渺渺這樣的安排就是想要魏芳芳想死死不掉,隻能活受罪,如此倒真是惡毒。
紅棠點頭離開,沒等多久又回來了,附耳說道:“小姐,那魏芳芳說她有辦法對付蘇秀兒!”
“沒有用的廢物,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會溫渺渺終於打扮妥當,看著鏡中敷了厚厚一層粉,終於看不到手掌印的臉吐出一口濁氣。
她輕輕撫了撫發髻上的金釵,施施然起身:“罷了,我就去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麼遺言。”
溫渺渺帶著紅棠到柴房的時候,魏芳芳二十大板已經打完,此時正像一條死狗一樣,滿身是血地被扔在角落裡。
溫渺渺站定,用帕子捂住鼻子。
紅棠走過去,用鞋尖踢了踢精神不濟,快要昏死的魏芳芳。
“魏芳芳,有話快說,再耽誤小姐時間,仔細剝了你的皮!”
魏芳芳忍著屁股上的疼痛,幽幽抬起頭。
昨晚上在這漆黑的柴房住了一夜,又冷又怕,一天一夜沒有進食,再加這二十大板下去,她感覺已經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爹。
她現在已經不想著發財,比過蘇秀兒了,她隻想要活著。
好好活著。
“小姐……”
魏芳芳拖著受傷的身體在地上艱難地一點挪動,挪向溫渺渺,手指也向溫渺渺伸去。
結果離溫渺渺還有半米遠時,手指就被紅棠一腳踩住,警告地道:“魏芳芳,這已經是你最後的機會。”
“啊!”魏芳芳慘叫一聲。
淒厲的聲音停止,溫渺渺冷冷出聲:“隻要你真有辦法能對付蘇秀兒,我可以既往不咎,還和之前一樣,讓你做我身邊的二等丫鬟。”
魏芳芳看著自己紅腫的手指,搖頭:“不,我要你歸還賣身契再額外給我一百兩銀子,讓我回鄉。”
閻王殿走一趟,見識過昨日宴會上的凶險,魏芳芳纔算是終於開了竅。
明白了什麼叫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奴仆看似風光,不過是可以被人隨意打賣的貨物。
平民百姓地位再低賤,也要官府定罪之後才能打罰。
她在溫府,根本沒有人真正看得起她,不過是想要利用她罷了。
溫渺渺注視著魏芳芳笑了:“蠢東西,你倒是終於長腦子了。你的條件我都答應,但要是再出錯,我絕對會讓你體會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不會讓你失望。”魏芳芳說道:“蘇添嬌在桃林村的時候就不檢點,村裡鎮上不知有多少男人爬過她的牆。”
“聽我娘說,連鎮上賣酒的李發財就跟她好過很長一段時間,我大哥和蘇秀兒成親後,他還爬過蘇家的牆。”
“隻是後來不知因為什麼,被蘇秀兒割斷了一腿的腿筋,後來他就離開了鄉萍鎮,前些日子我在集市上看到他了。”
“你想表達什麼?”溫渺渺陰森地問。
聽到這裡她已經隱約的猜到什麼,但耐心有限,不想再繼續聽魏芳芳鋪墊。
魏芳芳回憶著道:“我娘說,這天下最珍貴的是貞節,最好抹黑的也是貞節。在這件事上隻有三分真,就能說成十分,哪怕是假的,隻要流言傳得足夠真,就會有人信。”
“到時候就說李發財是蘇秀兒親爹,我相信溫大人和東靖王哪怕再喜歡蘇添嬌,心中也會生出懷疑。畢竟沒有人會想當烏龜王八蛋。”
魏芳芳越說,思路就越順暢。
她眼睛發光地繼續說道:“當初我娘和二哥謀劃讓楊大吉毀蘇秀兒清白時候,就是這麼說的。不會錯,我大哥聽了,都沒有反對呢。”
紅棠也覺得這條計謀可行,側頭補充道。
“小姐,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想再拔出那就難了。就算不能定死蘇秀兒是李發財的女兒,隻要咱們老爺對蘇秀兒有了隔閡,對往後您除去蘇秀兒,也是一件好事。”
溫渺渺沒有反對,她微略一想,更加高明地道:“東靖王妃不是被蘇秀兒氣病了,將這條訊息告訴她。”
“高,借刀殺人,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紅棠壓低聲音點頭讚道。
溫渺渺道:“這次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除了找到李發財,告訴東靖王妃外,還需要幾個蘇寡婦和李發財有染的證人,魏芳芳,這件事一並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