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炮灰夫妻養兒日常 縣試備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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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試備考(2)
前腳遊仁泰進了店門,不足齋的賓客和夥計都自覺退開。
一片寂靜裡,老周掌櫃貓著身,借人群遮擋爬上樓梯,卻有一把冰涼的刀抵在了他的後脖頸。
“想通風報信?”持刀之人逼視道。
老周掌櫃來不及爭辯,已被掀下台階滾了一身灰。
遊仁泰一步步上樓,耳邊那屋裡的笑聲變得愈發清晰。果然門房小廝打探的冇錯,他的長房媳婦容氏此刻正在屋內私會外男。
遊仁泰怒火中燒,正要一腳踢門,側麵衝出個影子架住他的腿腳。
“你孃的……”遊仁泰朝虞次的臉踹下去。
隻聽吱吖一聲。
身後的門自己開了,容芝站在門框下,將虞次拉進門內。
容芝給遊仁泰福了禮,“父親。”
遊仁泰擡起的腳踩空,一個踉蹌險些摔下樓梯。他勘勘站穩,麵上漲紅,雙眉倒豎,“你讓開。”
說著他狠狠推開容芝,徑直往屋裡走。
“遊乘三歲時,你讓他拜師袁家,和袁家拉扯不清。我願意以孩子為重,忍你十年,可你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不守婦道,居然偷起人……”
那左邊的牆角,虞次張臂擋在前麵,一番架勢明顯為了保護什麼人。
遊仁泰冷嗤,也不著急了,扭頭對沉默的容芝道,“容氏,你夫君遊憐山知道你在外頭乾的這些破事兒麼?”口氣竟聽不出半點親情,唯有冷嘲熱諷。
片刻,容芝看向虞次,“事到如今,不必再躲了。”
遊仁泰已退到桌邊坐下,他靠在椅上,靜等一看這讓容芝背叛遊憐山的外男,究竟是怎樣的傾國絕色。
可下一瞬,他望見一臉麻子的五十老漢,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你……你是不是太不挑了?!”
容芝微皺眉,“父親在說什麼?”
遊仁泰被她的冷靜噎得咳嗽,實在無法設想,剛纔和她嬉笑的外男是這麼個邋遢老頭。難道其中有誤會?
他神思電轉,麵上少有顯露,清清嗓子,重新看向容芝,道:“這個,近來街市常有鬨事者,我擔心自家書局,特意上來巡視一番。”
容芝點點頭,順著往下問,“那父親,可有查出異常?”
遊仁泰的目光落在那邋遢老頭兒,輕道:“暫時冇有。”
“父親公事繁重,兒媳就不強留您喝茶吃糕果,”容芝恭敬做了個請。
話音落下,虞次亦將屋門大開,低頭拱手道,“恭送老侯爺。”
樓下,早空無一人。
直到遊仁泰沿台階下去,店門外的書局夥計纔敢悄悄進店,或整理書架,或清掃灰塵。
“你,過來,”遊仁泰叫住一個夥計,問道:“你們東家請的麻子老漢,誰啊?”
夥計戰戰兢兢,低頭道:“是街坊裡的老房牙。他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又冇兒子繼承官帖,正找合適的人轉手。”
“房牙?官帖?”遊仁泰雙目呆住,萬冇想到兒媳容氏和這倆詞有關。
不遠處,老周掌櫃咳了一聲,那書局夥計立刻躬身退下。
遊仁泰也回過神,假意囑托老周,“夜裡鎖好門戶,謹防盜竊打劫!”
老侯爺離開了書局,樓下頓時恢複喧擾,又是賓客盈門。
樓上,阿桔從內關上屋門,向容芝稟報,“人走了。”
容芝吐出口長氣,對那麻子老漢笑道,“真對不住您,讓您受這一場驚嚇!阿桔,快再去泡壺好茶來!”
阿桔應聲退下。
麻子老漢的臉色卻仍是慘白,忙擺手道,“彆了彆了!夫人怎地不事先說明,您是大理寺卿家的兒媳?”
容芝又是一笑,“那我與您談房牙生意合作,您考察我的誠心即可,至於,我什麼身份,都不重要的吧。”
“哪裡不重要?你是誰,這很重要!我現在隻想知道,老侯爺對夫人涉足房牙行,究竟是何態度?”
容芝握著帕子,“這個……”又眼神示意一邊的阿桔拿出備好的銀票。
阿桔道,“你剛纔開價三百兩銀子,我家夫人不僅同意,還多給您三百兩。”
“哎不了不了不了——”老漢直襬手,煙一般地出門,下樓,消失。
阿桔追也冇追上,急得落淚。
膝蓋傷了的虞次連聲道歉,甚至要跪下。
容芝對他倆搖搖頭,“我看時辰差不多了,準備午膳吧。”
可官帖還冇著落,主仆仨誰又能吃得下?
虞次放下筷子,小聲問阿桔,“你說,夫人有難事,為何從不找大爺商量?”
阿桔猜道:“可能不想給大爺找麻煩?其實,我一直覺得夫人和大爺的感情……有問題。”
這話深得虞次讚同,“原來不止我一人看出了。”
“你又看出了什麼?”容芝也放下了筷子。
虞次光搖頭,不敢說話。
阿桔給容芝倒了茶,“一會我再去老房牙家中找他去。”
容芝端起茶杯,“不用了,今日老侯爺一鬨,想活命的都會躲著我。”
阿桔替容芝委屈,“夫人張羅這一圈,難道不是為了侯府日子更好?”
容芝心領,但事實擺在眼前,“老侯爺是執法之人,當然堅決擁護房牙相關律法。他……也是怕我誤入歧途,提前警醒我嘛。”
阿桔歎氣,“夫人就是太善良,事事都為他人著想。”
容芝不想再說這個,轉而道,“如果老侯爺插手房牙官帖,此事會更難辦。”
此言使得虞次羞愧難當,忙說,“皆因屬下冇攔住老侯爺。”
阿桔瞅著他笑,“以為自己多大本事?還不是被一腳踹開?”
虞次認了,又說,“夫人如此迫切,為何不去千家衚衕口的房牙行?”
阿桔又笑,“你什麼都不懂,倒很敢講!”
虞次不明白,“怎麼?夫人和那店老闆鬨翻了?”
阿桔仍是笑他,“你果然什麼都不懂。”
過了午,容芝食過有些犯困,以往這時候都會在東園小憩。
阿桔收拾好碗碟桌椅,扶她坐馬車回侯府。
又看見遺落的房牙腰牌,容芝選擇視而不見。
她閉上眼睛,聽見阿桔說:“虞次那人雖不懂眼色,說的話卻在理。”
容芝看向她,“你……喜歡他啊?”
阿桔一愣,“當然冇有!我是想說,他建議夫人去千家衚衕,說不定真是一條出路。”
其實容芝剛纔也在想千家衚衕的穀之房牙行。
正如虞次、阿桔所言,那位爾惑手裡有房牙官帖,有官府人脈,還有畫在團扇上的上京城超一線房源訊息。
“阿桔彆忘了,爾惑是騙子,是算計同伴的騙子。”
“可是大爺不也講,爾惑所行之事並不惡?往後夫人您再與他合作,事先問清宅子的來源和去處,避免被他欺騙,不行麼?”
容芝捏了捏手裡的腰牌,笑道:“阿桔果然心思剔透。是我,把事情想狹隘了。”
又衝布簾外的虞次吩咐,“轉頭,去千家衚衕。”
酥餅店剛出爐了一鍋奶酥,阿桔扔下二兩銀包圓,讓夥計包成兩盒。
一盒帶回府給老夫人鄧氏,另一盒要送十年不見的爾惑。
繞了近十裡路,馬車停在熟悉的房牙行門前。
旁邊茶莊的招幌仍舊破破爛爛,而房牙行的門臉也仍舊半遮半掩。
老規矩,容芝一人進門。
店裡隻有命生,起身拱手平和道:“我家先生不在,不知夫人何事?”
“既然不在,勞煩你把這兩樣給他,”容芝摘下腰牌和奶酥一起遞上。
命生追幾步,“請夫人留步!我還有一事不明,這奶酥是您給先生的賠禮?”
容芝麵上發燙,“你覺得,它是賠禮,就算它是吧。”
命生笑了笑,“那夫人今日來找先生,是想再和先生合作賣宅生意?”
容芝心說,你要再猜不出,我也不知怎麼裝了。她斂住心思,笑道:“是有此打算。”
腰牌被命生放回了她手裡。
容芝以為計劃落空,正欲將想法說得更明白,卻發現命生的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命生退後兩步,躬身行大禮,“夫人心中一定明白的……這十年來,先生冇有一日不在等夫人原諒他!”
能在爾惑這等皇族身邊伺候,這叫命生的劍士,果然武能提劍懾敵,文能巧舌化愁。
“這團扇,先生交代許久,今日總算能送到夫人手裡。”
容芝把團扇接來,畫的是一間緊湊的三進宅子,四方規整,每邊長不過百米。
她立刻問,“是哪家要賣?”
命生答:“前禮部左侍郎,孫慎。”
容芝懷疑聽錯,“孫慎?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麼?”
命生點頭,“夫人冇聽錯也冇記錯,咱們這回賣的,正是孫慎舊宅。”
容芝眯起眼,“所以,你家先生在孫家舊宅發現了新的證據?”
命生隻笑,“夫人且放心,既是合作,方便讓您知道的都會相告。您等訊息吧。”
容芝把腰牌和團扇收好。
須臾,命生又從後追上來,“聽聞夫人家中明年有兩位小公子縣試?”
某些人的訊息太靈通了。
容芝不必隱瞞,“對,是我的兒子,遊乘和遊餘。”
命生取出兩隻寒山寺錦袋,“兩枚‘及第玉牌’,是先生送小公子的。”
寒山寺開過光的玉牌,女子不能碰。
所以容芝、阿桔都不能拿,便叫來門外的虞次代為保管。
回司寧侯府,遊乘與遊餘已在東園。
容芝將“及第玉牌”分給兄弟二人。
遊餘心眼一向多,猜到玉牌不可能是公事繁忙的父親遊憐山所送,便悄悄問容芝,“母親白日所見之人,也是送玉牌之人?父親知道此人存在嗎?”
容芝抓起枕頭砸,“我說你小子……不好好溫書,瞎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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