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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文炮灰夫妻養兒日常 過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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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繼(上)

忽聽外間腳步聲,容芝放下雙環玉,推入枕底。

“夫人,老夫人跟前的貞嬤嬤來了,”阿桔挑起珠簾,引一位鬢角斑白、素麵淨膚的老婦進來。

容芝略微失落,但仍對老婦笑道:“可是母親還有事交代兒媳?”

貞嬤嬤生了張圓臉盤,看著很是慈祥,福身行禮時,衣袖規整得一絲不茍,“大夫人莫緊張,產後體虛,您躺著說話吧。”

容芝讓阿桔奉茶,秀眸凝住,又打量了一眼這位來客。

方纔婆母鄧氏來時,這貞嬤嬤是近身伺候著的。想來,應是之前賈嬤嬤的冒失讓鄧氏心生害怕,便帶話回宮請來辦事妥帖的“貞嬤嬤”。也或者,是公爹遊仁泰心疼鄧氏,從旁促成了換仆。

“老奴給您送兩支高麗蔘來,是前兒聖上賞的,老夫人說,正合大夫人服用,”貞嬤嬤說。

阿桔接過禮盒,並歸入桌上那堆補品,擺在外層,一目瞭然。

容芝道謝,因問道,“敢問嬤嬤,在宮中伺候過哪位主子?”

貞嬤嬤雙手捧著阿桔斟的茶,眼尾笑紋深刻,“老奴福薄,年過半百,在尚宮局管了二十年衣裳首飾,有幸得先太後召見。那時,老人家的頭麵,非得老奴梳不可!\"

先太後正是婆母鄧氏的親姑姑,貞嬤嬤與鄧氏,是多年的舊相識。

容芝正思量著,阿桔來幫她拉被角,因揹著貞嬤嬤,捂嘴對她笑,“夫人,這下子,咱人蔘吃不完了……”

容芝自有打算,“改日找門道,問問價。”

這話半真半假,她手裡現銀不多,賣人蔘,肯定要賣,可也不必讓貞嬤嬤知道。

但見貞嬤嬤眉頭微動,笑道:“大夫人持家有道。”

“大伯——”

由門外衝進一個小小身影,大約被屋裡的生人嚇退,他的笑僵在臉上,立刻轉過身要跑。

“乘哥兒來了!”阿桔追出去,扯住遊乘的灰藍襖袖,“你今日又給餘哥兒帶了什麼好吃的?\"

“我自然帶了,”遊乘紅著臉喘粗氣,探頭看貞嬤嬤,又趕緊轉開臉。

見此,容芝與貞嬤嬤對視一笑。

貞嬤嬤朝遊乘招招手,“你就是府裡的大哥兒?快走近些,讓嬤嬤好好看看你!”

左右躲不掉,遊乘磨蹭著挪進來,規規矩矩給貞嬤嬤行禮,小腦袋一低,“嬤嬤好。”

“嘖嘖,好俊的哥兒!”貞嬤嬤從袖中摸出芝麻糖,“給,拿去吃!”

遊乘收了禮,慢慢抓過糖,多添了塊自己帶的怡子糖,都放在容芝手裡,“給三弟弟……二弟弟吃。”

容芝的心化了,摸摸他的頭髮,“乘兒最乖了。”

才三歲的半大小子,自己饞得咽口水卻記掛著彆人,怎不惹她心疼?

天寒地凍,容芝怕二房又冇給遊乘飯吃,吩咐阿桔準備熱乎的湯麪。

突然,聽貞嬤嬤“咦”了一聲。

“哥兒這脖子……”

貞嬤嬤撥開遊乘的衣領,倒吸一口涼氣,驚道,“誰掐了你?”

孩童細嫩的皮膚上有青紫的指痕,看淤血程度,恐怕被傷了兩三日。

阿桔手中的茶壺“噹啷”落在地上,霎時已紅了眼圈,“還能有誰?二夫人自打懷了身子,脾氣越發大了……”

“你彆胡說,”貞嬤嬤厲聲打斷,“那周氏是乘哥兒的嫡母。”

可怕的安靜裡,遊乘“哇”地哭出來,猛地撲進容芝懷裡,“大伯母!我想讀書!想到高處!想讓她夠不著我!!”

貞嬤嬤如遭雷擊,呆呆地在椅背上靠了片刻纔回神,“虐待庶子?堂堂司寧侯府的嫡媳,居然乾出這等可恥事?!”

容芝搖搖頭,隻輕拍著抽泣的遊乘。

有些話,她這個隔房伯母不便出麵說,但宮裡來的老嬤嬤就不同了。

“喪良心的玩意兒!”

貞嬤嬤拍案而起,衝著南麵二房方向,罵道,“哥兒喊她一聲母親,她就這麼作踐哥兒?”

阿桔忙去捂她的嘴,“嬤嬤慎言!二夫人懷著身子呢。”

“她就是懷著龍種,也不能虐待孩童!”

貞嬤嬤甩開阿桔的手,眼中怒火迸發,“老奴這就去稟告老夫人!”

容芝急道,“嬤嬤初來乍到,有所不知。乘哥兒畢竟是二房的孩子,我們若插手,這,說不過去的。”

“大夫人是聰明人,現在糊塗了?您可是嫡長媳,管教全府的子侄,都名正言順,”貞嬤嬤壓低聲音,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遊乘,“這孩子與您親近,將來有了出息,能不念您的好?”

容芝當然明白道理,可她不能太快同意,得再磨一磨貞嬤嬤的善心。

正猶豫間,遊乘掙開她的手,“撲通”給貞嬤嬤跪下,磕頭道,“求貞嬤嬤救我!昨兒母親還說,等三弟弟出生,把我送去外城莊子上!”

“乘哥兒!”容芝驚得要下床,卻見貞嬤嬤已然老淚縱橫。

“我可憐的孩子,你這事嬤嬤管定了!”貞嬤嬤一抹眼淚,風風火火往外走,“你們等我好訊息。”

容芝被阿桔扶回床上,雙眼一直追著貞嬤嬤的背影。

廊下,融雪水灑在灰白的發上,斬釘截鐵的聲音漸去漸遠,“在宮裡什麼刁鑽貨色冇見過?老奴非要整治整治她的臭毛病!\"

後來發生的,容芝無法親眼看,到次日一早,她聽阿桔說了個大概。

數月不回府的大理寺卿遊仁泰,昨夜歸來,在鄧氏房中待到了天明。

緊接著,正院傳出了訊息——即日起遊乘搬入長房東園。

“我知道那貞嬤嬤不簡單,可也冇敢想,這麼快呀,”阿桔邊講邊咋舌,“貞嬤嬤到底怎麼與老夫人說的?”

容芝不知細節卻能想見,那老婦在宮中廝殺多年,定有狠手段。

且她婆母鄧氏,又是好惹的麼?她還記著那日鄧氏在她的馬車裡哭訴的肺腑之言,說明在公爹遊仁泰心裡,鄧氏占據了相當大的分量。

“父親與母親的感情,真好,”半日,容芝感慨道。

早膳過後,容芝讓阿桔扶著在床邊活動。

她這具身體才二十歲,饒是早產大虧,幾日休養下來也恢複大半。

抱遊餘的時候,又想起城郊的遊憐山。

他幾時辦完差事,幾時回府?

容芝絮絮叨叨地想,問阿桔,“你把信送出去了?”

“送了。給大爺的,給爾惑先生的,都送了。”

“甚好。對了,乘哥兒那邊,說冇說幾時搬來?你,趕緊把朝南那間空屋收拾出來,書案、書架這些,都置辦新的,還有——”

“大伯母!”

容芝聽見熟悉的喊聲,往屋外走了幾步。

“大伯母。”

她被遊乘抱住。

他仰著臉,笑盈盈地望她。他抱著自己的小包袱,眼角濕潤,“乘兒來了!再不走了!”

容芝抹去他的淚,“好,甚好。”

又看見他脖子裡的淤青,忽然喉頭哽咽,“以後,再不走了。”

來的人還有貞嬤嬤,手提橙黃的布口袋,說是宮裡送來的文房四寶。

“把乘哥兒交給大夫人,老奴不辱使命。”

貞嬤嬤垂下眼,似有遺憾,“周氏現下情況特殊,等她生下孩子,老夫人自會追究她的錯。\"

“您莫要自責,能為乘哥兒爭取到今日這一麵,媳婦滿意,乘哥兒也滿意,對不對?”容芝看看遊乘。

他立刻道,“多謝嬤嬤救命之恩!”

貞嬤嬤攔住他,不讓他跪,“哥兒經曆這番磨折,將來必有大成!”

又看了看容芝懷中酣睡的小兒,想起什麼,“問冇問,大爺幾時回?”

容芝說,“冇問,問也白問。他給聖上當差,不是自由身。若我問,徒增他煩惱。”

她的袖角被遊乘扯住。

他剝好了怡糖,掰成兩半,大的給容芝,小的含在自己嘴裡,眉眼笑彎,“大伯母吃!甜!”

容芝一口咬住那糖,道,“確實甜。”

原著中那個陰鷙狠辣的權臣,此刻是為了半塊糖歡喜的孩子,而她和他的命運,正在一點點被改變。

與此同時,南麵二房院裡,傳來瓷器碎裂的動靜。

化了一夜雪,阿桔趕早在東園門前灑掃。

幾個丫鬟靠近,悄悄議論昨夜二房的動向。

“二爺回府了!天冇亮就被侯爺叫去書房問話。”

“方纔有人看見周氏,她紅著眼眶也去了正院,這會兒,定是為乘哥兒的事告狀呢!”

聽阿桔轉述時,容芝在給遊餘換尿墊,聞言,手上一頓。

拿著的紗布被遊餘扯過去,正好蓋在他小臉上,嚇得阿桔趕緊掀開。

二房遊憐泉在大理寺做評事,正七品,主理重大案件的複覈重定。

官小權大,容易出政績,容易晉升,說的就是遊憐泉這一類人。

年中的時候,江南出了一樁舞弊案,牽涉到三個州府。

遊憐泉奉旨南下複覈此案,幫十幾個舉子恢複了科舉功名,不僅得到當地百姓敬仰,也在上京引起不小的轟動,威名遠播。

“聽說,宮中那位也很欣賞二爺。門房說,昨半夜二爺回府,多帶了一架馬車,怕是收了不少結交禮!”

容芝端起桌上的補氣湯,還冇入口,已皺起眉。

阿桔說,“我去拿糖。”

“不用,”容芝仰頭,把一大碗藥喝乾。

院門被人推開。

急促的腳步聲裡,管家給容芝行禮,“大夫人。”

容芝放下空藥碗,站起身,“是不是父親回來了?”

管家愣了下,點點頭,“侯爺請您去正院說話。”

阿桔心疼容芝,“好幾裡地,您能走過去麼?我去找轎子。”

容芝笑道,“你扶著我,咱倆慢慢走。”

這一路,花了兩炷香。

等到了正院門前,容芝遠遠就看見鄧氏,她站在紫藤架下,冬陽透過花葉,在她素淨的麵上描摹。

“母親,”容芝走近,福身行禮。

鄧氏伸手扶她,“看你臉色還虛,唉!你莫怕,有我在。”

這時,書房突然傳出周氏的哭訴:

“……兒媳真無用,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哭壞就哭壞吧!”

“周氏!不要胡鬨!”

遊憐泉的話聽來又生氣又疲憊,“太醫早晨說你胎象不穩。”

管家上前敲門,“侯爺,二爺,大夫人到了。”

裡麵靜了一瞬,而後,司寧侯遊仁泰沉穩道,“讓她進來。二郎,你們夫妻迴避一下?”

“父親,兒媳不走,也不能走!”

周氏拔高音調,“倒要聽聽大嫂怎說!她已有餘哥兒,為何還要搶我的乘哥兒?”

書房門開,容芝邁過門檻,見遊憐泉扶著周氏的肩膀,眼睛看向她。而周氏的眼下兩團青黑,估摸,最近睡得不好。

“兒媳見過父親。”

容芝向遊仁泰行禮,又輕輕轉向遊憐泉,“二弟,一路辛苦。”

遊憐泉笑,摸出個錦囊,遞來,“補給餘哥兒的出生禮,我回來遲了。”

錦囊打開,滑出一枚玉鎖,鎖麵刻著“喜樂”二字。

“你還準備了這個?”周氏狠狠剜了遊憐泉一眼。

容芝把玉鎖放回去,想推辭。

司寧侯遊仁泰開了口,“替餘哥兒收著吧,是二郎的一點心意。”

玉鎖質溫,容芝卻覺得燙手,她說,“兒媳聽父親的,多謝二弟。”

遊仁泰捋了一把鬍鬚,“大媳婦為遊家誕下嫡長孫,是大功。早產讓你受苦了,幸而你母子平安。”

“可是,有些病在小時候看不出來,”周氏嘀咕道。

遊仁泰斜她一眼。

遊憐泉立刻喊道,“周氏!”

容芝注意到,遊憐泉握拳的指節發了白。

她上前,溫聲道,“前日父親幫請的太醫新開了藥方,餘哥兒連服了幾副,氣色漸好,勞父親掛心了。不知,父親今日喚兒媳來,所為何事?”

遊仁泰單刀點破,“乘哥兒搬去你院裡了?你母親想讓你教養他,但你已有餘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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