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命燒香?我請的纔是真凶神 第278章 李長福(特彆章)
“賒刀?”
老蛟遲疑片刻,看向駝背老漢兒,“早聽聞一位甲神仙道行的賒刀人想拿過馬寨子當作證道斷江的契機,可他不知道,這偏僻的小寨子裡頭,住著堂堂李家大管事……”
駝背老漢兒低笑一聲,看向老蛟:
“倒不用出手,這寨子裡頭能人輩出,什麼江湖上聞名已久的鬼裁縫,參州廟會裡的問米貓臉太……
若本管事出手,那小賒刀確實留不下什麼全屍,隻可惜我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老蛟狹長的雙眼上下打量著駝背老漢兒,緩緩掙脫著身上的鎖鏈。
“可是……我怎麼聞著大管事的氣息,如此飄浮不定?”
駝背老漢兒一翻掌心,手裡赫然出現一塊黑色的石頭,四四方方,如墨鬥一般。
老蛟見了此物,當即像見了最可怕的鬼祟似的,拽著鏈子猛然向後退去,直到裹著冰霜的鎖鏈將她死死的囚禁在水鬼潭的周圍,動也無法動彈。
“你……你為何會有此物?!”
“嗬嗬……我李家仙君的鎮石,我如何不能有?本管事之所以氣血匱乏,氣息紊亂,也不過是在養著家主的鎮石而已,老蛟娘娘,就算我收拾不了你……
你猜這塊鎮石,行不行?”
老蛟蛻變成蛟龍之態,渾身鱗片在鎖鏈之上磨得嘎吱作響,她蛟口大張,渾身黑霧繚繞,看向駝背老漢兒,
“李家仙君已身隕中州,哪怕是被白玉京看上的人物,也難逃蜉蝣之圍攻……
人走了,一塊鎮石有什麼好怕的?!”
駝背老漢兒低低一笑,揚起了墨鬥似的鎮石,
“那娘娘大可以一試。”
老蛟下意識地就想要躲閃……
李家最出色的仙君,食祟圓滿之道行,便是一塊鎮石,哪怕是曾在登堂境所凝聚出來的一塊鎮壓香柱的石頭,其中所承載的命數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哪怕老蛟已是在斷江仙路上走出很遠,也不敢冒險如此。
“大管事本身道行不非,若不用你自己的命數作那件事兒,也未必不能成食祟仙……
何苦拿著一塊石頭到處嚇唬人?”
見著老蛟如此發問,李長福也淡淡笑道:
“家主的鎮石被我道行所溫養,且家主生前吩咐過,他的這塊鎮石,便是控製水鬼潭裡那東西的法門……
你若強行要掙脫這千年玄霜之鎖,也無可厚非。
大不了,放出水鬼潭裡的那東西,本管事也先拚著折損道行的風險,殺了你……
再用家主的鎮石控製住那東西,如此,也解決了兩個心頭大患。”
老蛟眼神微有些躲閃,她再看向李長福,語氣裡竟是多了幾分妥協:
“李大管事本事高明,李家主餘威猶在……可大管事卻不想想,本宮為李家鎮守水鬼潭這麼多年,難道就看著我阿妹折辱於李家那廢……那世子之手?”
李長福淡定回答:
“先是娘娘您不守承諾,看不上了我家世子,如今我李家未來的家主成就雙定府,您卻變了口風……
若您早早成了我家鎮娃子養的仙家,又怎麼會起了這般衝突?
娘娘那阿妹,剛借千歲山妖窟爬出陽間的阿妹,又怎麼會臣服於我家世子之手?
要我說,你們都還是作啊……”
聽著李長福的話,老蛟心裡萬般不甘,可他手裡那塊鎮石,自己又不敢賭……
“娘娘可是怕,我家世子要了你阿妹的性命?”
老蛟微微一頓:
“方纔七星珠連,本宮已窺見吾妹浩劫,若本宮趕至,尚有一線生機……”
李長福低低一笑,抹了把身上灰褂子的血水:
“娘娘再算算呢?”
老蛟並不言語,重新化作人形,身上的鎖鏈也變得細小。
她伸出細長五指掐算,眉頭忽地一挑:
“星胎起,化龍命?我妹子,命數變重了?”
李長福看著老蛟的掐算,連他自己也驚了片刻,便不住笑道:
“好呐,好呐,看來我李家世子還是宅心仁厚,竟放了你那妹子一條生路……
隻不過,成了我家世子養的奴仙,可雖是奴仙,命數仍重也,成了這化龍命,便不知,會不會趕上你這當阿姊的。”
老蛟長舒了口氣,同時心中也不免有些懊悔。
妹子成了李世子的奴仙兒,也不知有沒有什麼契約所在,這命數可是實打實地重了不少。
自己早有化龍之機,可奈何命數老被這水鬼潭削之,早曉得跟那李世子成了仙家,還能使命數變重,就跟他好了……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都是斷江仙家了,在這哀牢山裡也是無人敢招惹的存在,這點薄麵,還是要給自己留下來的……
“既然大管事如此說了,那本宮也便不追究了,隻是這水鬼潭……”
“娘娘莫急,有您這話,晚輩也便放心了。”
李長福低低一笑,從背後掏出來一個麻袋,撈了幾些潭裡蠕動的黑太歲。
“凡事隻等鎮娃子從千歲山回來,過了那窟,破了那災,什麼都好說……”
“等就等,可你挖我的龍肉作甚?”
“反正是娘娘遺蛻,不用白不用,再說了,如今鎮娃子是你阿妹名義上的仙主……他道行越高,對你阿妹,不就越好麼?”
老蛟皺了皺眉頭,心裡覺得著這話有些古怪,但還是不住點頭:
“既然能讓李家世子成點氣候,那本座這些肉,也割讓了……”
“嘿嘿,好說。”
李長福背著麻袋,喜滋滋地下了山。
晨曦破曉,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初下山坡的第一腳,李長福便重重跪下。
他大口大口吐著鮮血,灰褂子已經被徹底染成了黑紅之色。
老頭倔強地挺起了背,拍了拍身後塞得滿滿的蛇皮袋子,不由笑道:
“嘿嘿……鎮娃子,爺爺還是機靈,給那大娘娘唬住嘍!”
“這還給你要到了一袋子黑太歲,我曉得你喜歡吃,這一袋子,又夠你吃上好一陣子了……”
“爺爺老了,不中用了,連個甲神仙的小賒刀,和一個斷江的大賒刀都打得這麼費勁……
爺爺把這一身壽數,都壓在這塊鎮石上。
娃子……等你回來,平安回家,用這顆鎮石保住自己,便曉得,爺爺一直都在你身邊,保護你了……
鎮娃子,一年未到,成雙定府,真不孬啊,不丟你爹的臉!
李家世子,當如是也,哈哈哈哈……”
晨曦雖落下,可卻被哀牢山分割成了黑白陰陽兩麵。
田野間晨光燦燦,新長出來的野草禾苗,掛著晨露,滿是生機。
李長福走在小徑之上,走在陰影之間,身上那袋子黑太歲將他壓彎,每走一步,便越彎一分。
他身上的血流得不停,似乎彙聚成了小溪,往著哀牢山裡傾倒而去。
那水鬼潭裡,女人臉浮出水麵,不住笑罵一句:
“要強的老東西……為了孫子,為了李家,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寨子裡,紙貨鋪門口,壽衣長手裡還在織著一件嶄新的壽衣,他不時地丈量著寨子口遠處,似乎從這裡,便能看到壽衣該有的尺寸。
粗眉方坐檯階上,吧嗒抽著煙鬥,嘴角動了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穿著白衣裳,戴著草帽輕紗的張仙姑,似乎變了個人似的,彎著腰,手裡撐著一根柺子,手裡還緊緊攥著一把白米。
狗剩手裡掐著把刀,用著磨刀石左磨右磨,怎麼看都覺得不亮堂。
老鏟有些拘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能跟在狗剩旁邊,默默無言。
壽衣張最先開了口,隻是聲音有些沉悶:
“老爺子的壽衣織好了。”
拄著柺子的張仙姑沒回頭,隻是聲音有些刻意的蒼老,道:
“鬼裁縫名不虛傳,為了織天下最好的壽衣,壓境一甲子不捨得入斷江……”
壽衣張搖頭笑笑:
“張阿婆也差不到哪裡去,誰能知道這張家丫頭,竟會是您的曾孫女。隻可惜,她請來了您,您卻不用上陣呐……”
“張仙姑”搖頭笑笑,“有這樣一位仙人在,我們身上連血都濺不到……
老身也不懂這麼厲害本事的高人,為何會蝸居在這寨子裡,跟你這鬼裁縫,還有定府把式混跡……”
粗眉方眼眶泛紅,持著煙鬥的手不住地顫抖:
“阿公是個好人,他對過馬寨子裡的每個人都很好……誰家遭了祟,他一定會幫的。
阿公雖不是土生土長的過馬寨人,但他比誰都愛這座寨子。”
老鏟插不進嘴,隻能看著年紀尚小的狗剩:
“師父……鎮娃子的爺爺,原來這麼厲害?”
狗剩嫌惡地看了他一眼:
“光顧著收人家的銀太歲,連人傢什麼身份都不知道……
也罷,今個,師父告訴你……”
……
小徑上,李長福隻覺得前路明媚,小徑兩旁的禾苗長得茁壯,是農戶最喜歡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身上好輕鬆,輕鬆到什麼也不用背。
興致初來,便拉著嗓子,賣命似的用著氣力,以一種民間的調調兒唱出了一段曲。
“女媧娘娘補了天~
剩下塊石頭是陰山~
鳥兒背著那太陽飛~
東邊飛到西那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