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氪命燒香?我請的纔是真凶神 第84章 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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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張簿子,於李鎮而言,簡直太過不可思議。

爺爺李長福,竟是從甲子,乃至兩個甲子之前,算計到了現在!

這簿子也壓根不是什麼李家要術,反倒隻是一本開啟妖窟李家秘寶的鑰匙!

李鎮驚出了一身冷汗,雙手微顫,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包括連被那李失真構陷,跌入冥府時候,進入的平行時空裡,也隻是一場幻境而已?!

讓自己身死的訊息昭告天下,在苗州收服那位草頭王……

爺爺甚至連自己的前路都鋪好了。

還有父親李龕的那塊鎮石。

李家秘寶之中有一塊鑒子,鎮石鑲嵌入鑒子,便可以承接父親的道行……

李家算到了自己的災,算到了這一場局,卻隻能以身入局。

爺爺更是讓自己的發妻,在那麼早之前,來了這苗地,苦學蠱毒之術,最終煉出了一個……蠱人?

而卻是那蠱人,偏偏救了自己。

李鎮將那簿子收在腰間,重重向著爺爺的發妻,前朝大將軍的女兒,蘇凝玉,重重揖了一禮:

“前輩勞苦功高,兩甲子苗地苦寒,皆已受過……

鎮無能,如今隻能蝸居於寨子之間,待傷勢痊癒,修為進渡江之際,便殺入苗州腹地,收服那草頭王,為我李家謀前程,讓蘇前輩,重獲新生!”

老阿巴倒隻是笑笑,看著李鎮,搖頭道:

“好娃娃,長福倒沒有看錯人,也沒有算錯人。

這天下,本就有命數、氣運之言,萬般蹉跎,終逃不過一場劫。

李家這劫,是命中註定,畢竟長盛如此多載,終遭天妒。

可李家之積蘊,遠非七門與朝廷可比之……

待你手握李家秘寶之際,立於這苗地之巔時,便兵發湘州,吞盤州,掌參州。

南域四地在手,北進中原,血仇得報,人生無憾而。”

老阿巴看似隨口一說,卻像是指明瞭李鎮未來的方向。

苗地與中原隔著十萬大山,能掌握苗州,便進可攻,退可守。

湘州沿十萬大山,與苗州幾乎毗鄰,又有趕屍吳家作助力,不日便可奪下。

盤州是自己的發跡之地,有東衣郡的舊班底,再怎麼樣,也不會艱難到哪裡去。

更何況,鎮南王便坐鎮盤州……

隻是不知,若他曉得自己是想推翻大周,吞並天下時候,還會不會向著自己這邊。

再談參州,李鎮記得不錯的話,參州有座五子道院,那老道長似乎與爺爺李長福有著不淺的交情。

如若不然,也不會曾經幫著自己數次。

如此,南域四州儘在手中。

雖說江湖人在軍陣麵前並無多少牌麵,但江湖人一旦齊心,擰成了一股繩,訓練再有素的軍隊,也不過和紙人紙馬一般脆弱。

李鎮深吸口氣,又對著老阿巴重重一揖。

於情,他是爺爺的發妻,按道理,自己該稱呼一聲奶奶纔是,這揖禮不算什麼。

於理,這前朝的人,卻為了李家,乃至李家世子,苟活深山之際,隻為保管李家的一本簿子。

要不是李家有不跪天地的規矩,哪怕給蘇凝玉磕個響頭,也是應該的。

“多謝……蘇前輩對李家之相助,鎮不知何以回報。”

老阿巴搖搖頭,坐在老墳跟前,笑了笑:

“天下之功,莫過於從龍。

老婆子我有如此榮幸,倒有何求什麼回報……

隻想,在你出息時候,能將我埋在這座深山裡,得以安生。”

李鎮沉默片刻:

“蘇前輩……”

“不用如此生分,你既然對李長福那老東西都喊一聲爺爺,那叫我聲阿婆,不過分吧?”

“阿婆……”

李鎮緩緩道,“你難道不想離開此地,重回兗州中州,與爺爺團聚?”

老阿巴搖搖頭:

“已經回不去了,和那老家夥,也是有緣無份了。

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這蠱毒修習多了,便連人情,也淡薄幾分。”

李鎮不知如何安慰,隻是安安靜靜坐在墳頭,陪著老阿巴坐到了天亮。

……

這一夜裡,李鎮聽明白了很多事情。

蘇鬥是阿婆撿回來的一個棄嬰,可沒想到是天生的壞種。

害了自己妻子,還想賣自己的女兒,最後竟還想殺養母。

隻為奪了一本連裡麵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簿子。

李鎮問過阿婆,說她本事高強,道行甚高,蘇鬥害妻時候,應當可以阻止吧。

阿婆卻說,蘇鬥殺妻,是為求一本簿子。

但終究是養了那麼大的孩子,她糊塗一時,被本就無多的親情迷了眼,這才沒有出手阻攔。

可蘇鬥殺妻之後還不收手,竟要賣女。

賣女之後還不死心,還要弑母……

一生中對他最重要的三個女人,皆是被蘇鬥害了個遍。

直到這時候,阿婆才幡然醒悟,欲以雷霆手段震殺這個孽畜。

可李鎮趕來,便替著阿婆,行了這份責任。

阿婆後來又說,這一家子除了蘇鬥,其實全是蠱人。

自己之擬人蠱修行至大成,便連蘇鬥的子女與妻,皆是自己捏的。

這本事比之紮紙匠,甚至猶有過之。

李鎮聽完更是發懵:

爺爺的簿子裡寫過,讓老阿巴捏蠱人救自己,就是為了不讓生人沾自己的這一份機緣。

可蘇阿雅和阿弟,竟然都是蠱人?

何為蠱人,便是蠱蟲得精氣,吸食人氣,學了七分人樣,得了月華,便成了人。

蠱人死後會化作本體。

因而,蘇鬥知曉了自己的老婆是蠱人之後,也便對蘇阿雅和其阿弟,不再留手了。

“我曉得他是天生壞種,可哪怕隻是三個蠱人而已,陪了他這麼多年,也該有個善終吧?”

這是阿婆的原話。

蠱人壽數不定,蘇阿雅的母親,其實也是和她一起誕生的。

她們隻是被賦予了一段記憶而已。

阿婆說,自己煉的蠱人,是苗州裡排得上號的。

尋常壽數應有二十載左右。

可惜阿弟為了救李鎮,進過一次衝喜河。

衝喜河裡的陰氣蝕骨,水鬼狠厲,直叫阿弟縮了數年壽命,估摸著也沒多久可以活了。

李鎮聽罷,心裡卻是一沉。

原來那素日抱著石頭蠱喂自己吃的阿弟,本隻是個命苦的蠱蟲而已。

天光大亮。

阿婆先回了莊子。

李鎮心情無法平複,則圍著寨子轉悠起來。

傻春,自己從那群凶神惡煞的蠱師手裡救下來的守寨人,正站在一顆核桃樹上,往著不遠處的一座二層小木樓子眺望。

李鎮正落過,也好奇問起:

“傻春,站樹上作甚?”

傻春作了個噓聲:

“彆吵吵,王家的小媳婦在換衣裳哩!”

食色性也。

哪怕是心智不全的守寨人也不例外。

李鎮樂了,“看到啥了?”

“看到白的,花的……黑的!”

傻春描述的繪聲繪色,甚至還不住地咽著口水。

原來是饞女人了。

隻可惜,像傻春這般守寨人,哪怕對寨子裡有什麼恩情,也很難有女人願意跟他。

“傻春,你偷看便偷看,莫被人瞧見了。”

“啥玩意,你把我傻春想成什麼人了!”

傻春麵紅耳赤:

“我哪裡偷看了!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

他還有理了他!

“這兜子真有勁兒!好想把上麵的皮筋給抽下來……”

“抽下來做什麼?”

傻春嚥了咽口水,跳下了樹,有些害羞地看向李鎮:

“抽下來做成彈弓,拿石子打你家紙窗戶!”

“……”

果然。

傻春還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

還是得加大藥量……

這說罷,傻春竟然眼睛瞪得如銅鈴大,看向李鎮:

“是你,真龍!”

“……”

李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便繼續在寨子裡轉悠。

“我是哪門子真龍,人家真龍在中州坐著呢!”

傻春屁顛屁顛兒跟上。

他長得和高才升一般高。

說來,李鎮倒也想自己那同門兄弟。

說是去了北地參軍,要守邊關,打北蠻。

也不知如今混得怎麼樣了。

可千萬不要是黃土一捧啊……

高才升換作前世裡的身高,便足有一米九大高個。

而傻春也是如此。

四肢修長,可他卻比高才升壯實些。

看來在這蛇蠍寨裡,也能吃飽飯。

李鎮曉得這傻春有些秘密在身上。

人死不能複生,他胸口都癟了,內臟都壓成一團了,竟還能從地上爬起。

不過李鎮也釋然。

畢竟連爺爺的發妻都能在這寨子裡潛伏兩甲子,約莫一百二十年,更彆提一個守寨人,是哪裡得了失心瘋的厲害門道人。

不過倒也不儘然,傻春除了壯實,和普通泥腿子沒什麼區彆。

氣息虛浮,身上也沒有香火氣,和門道不沾邊。

反倒是長得一身正氣,一張國字臉極其醒目。

傻春昂著腦袋,跟在李鎮身後:

“真龍,讓我跟著你唄!我力氣大,能劈柴火。”

李鎮搖了搖頭:

“傻春,不是我不留你,隻是……我要麵對的,不僅有本事蓋天的門道人,還有朝廷,軍隊。

這隨便拉出來一個,你都非挨家。”

傻春一腳踢飛路邊的石子兒,

“真龍!軍隊咋啦,俺也帶過軍隊,十萬八萬的,站著和山一樣大!”

說完,傻春又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隻有幾人,站在台階下,頭大如鬥,嚇人得很!”

“誒,還有肉,白花花的肉,一山連著一山,吃都吃不完!”

傻春說的激昂,李鎮卻無奈搖頭。

這傻大個一身力氣,哪怕是去給彆人乾苦力都餓不死,可偏偏心智不全。

還好這蛇蠍寨裡的人也都不算什麼十惡不赦的,對一個傻子也倒算仁慈。

這走了不過兩步路,卻見到幾個鬥蠱的娃娃。

七八歲大小,穿著苗族衣裳,身上花花綠綠,手裡提著小籠子,木條編製的籠裡,藏著三五隻蜈蚣蠍子。

這都是極為常見的蠱蟲。

看起來,那些蜈蚣蠍子都沒了往日的凶勁兒,一個個跟蔫了似的,蜷縮在籠子裡的一角。

娃娃們看得興趣全無,正好看著傻春來了,便都一個個跑到傻春身邊。

“傻春傻春!”

“傻春吃蠱嘍!”

他們開啟了籠子,捉著蜈蚣蠍子便丟到傻春的褲腿裡。

這些鬥累了的凶蠱,一聞見人肉,便都來了精神,一時間在傻春身上亂竄,撓得傻春“咯咯”大笑,跟打鳴兒似的。

幾些娃娃看著傻春的模樣,也都哈哈笑了起來。

“逗傻春兒,可比鬥蠱有意思多了!”

李鎮眉頭微蹙。

這些熊孩子,似乎缺人管教啊。

此間,一隻蜈蚣竟然從傻春的衣領裡鑽了出來,一溜煙爬進了傻春的耳朵。

劇痛讓傻春大叫起來,粗大的手指在耳朵眼裡如何摳弄,也都無濟於事。

傻春在地上直打滾,拔出手指,手上沾滿了血跡。

這些娃娃倒還樂得前仰後合,不由讓李鎮覺得“人性本惡”之說。

“混賬東西!”

李鎮喝罵一聲,一步上前,挨個抽了幾個娃娃巴掌。

孩子們也並不認識李鎮,哭鬨聲惹來了附近莊子的人家。

“呀,有人欺負娃娃!”

“哪個寨子裡的膽大包天,不知道我們蛇蠍寨來了新蠱仙?!”

寨民抄家夥的抄家夥,便都紛紛圍了上來,幾些熊孩子趕忙躲到爹孃身後,扮著鬼臉。

李鎮冷哼一聲,

“傻春為寨子擋災,落得個心智不全,你們且不教好,讓傻春吃了這般苦頭?!”

眾人這纔看清,他孃的,這地上打滾兒的傻春跟前站著的人,不就是那新上任的蠱仙嘛!

一個個便都收起了家夥什,堆笑道:

“蠱仙,娃娃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李鎮兩眼微眯:

“我可是看著他們將蜈蚣蠍子從籠子裡放出來,丟到傻春褲腿裡,那蜈蚣如今爬進了傻春的耳朵,耳膜已經咬破,

我是不曉得從耳中取蟲之法,你們若有人會取,便將功補過!”

“有這事?!”

寨民們紛紛覺得,這不過幾個小娃娃,哪裡能做出這般惡毒的事。

但蠱仙還是威風大,能殺退郡城裡巷子裡的厲害蠱師,本事肯定不低。

便都一個個走到跟前,用著雄黃在傻春耳朵邊抹了抹,那腦子裡的蜈蚣才匆匆爬出來,一溜煙似的不見。

傻春停止了慘叫,掙紮著從地上爬起。

“誒呦我,誰在我耳朵裡塞的青蟲,真想我讓我用皮筋彈你家紙窗戶了……”

傻春笑著說著,可耳朵裡滲出來的血跡,卻顯得有些可怖。

李鎮歎了口氣:

“這些小畜生!”

本就是泥腿子,誰又比誰高貴,他們還要去欺負一個傻子。

世道若真如此,那真的算完了!

“打!”

李鎮一聲令下。

寨民們也不敢不從。

本來帶著的家夥什,也這般用上了。

熊娃子得到了本該有的教訓。

李鎮攙著傻春離開。

“聾了沒?”

“啥,真龍你咋張嘴不說話?”

“……”

“看來是聾了。”

晨曦微薄,前路上多了一絲曙光。

“你長這麼大個,咋不知道還手。”

傻春彷彿對李鎮這個問題真的做出了思考,良久回答道:

“和娃娃較什麼勁,我隻是一個傻子呀!

若還了手,還要捱打,那還不如忍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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