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 第 30 章
何寧煜和付疑琛兩個人走在遊樂場的小吃街上，一邊走一邊看著。
付疑琛觀察著何寧煜的表情，隻要何寧煜的目光在哪裡多停留一下他都會問。
“男朋友你吃章魚小丸子不吃？”
“不吃。”
“沒關係，我吃。”
“男朋友你吃拉絲芝士棒不吃？”
“不吃。”
“那太巧了，我也想吃。”
“………”
“男朋友你吃烤紅薯不吃？”
“不吃。”
“那太棒了，我吃。”
“男朋友你吃提拉米蘇小蛋糕不吃？”
“…不吃”
“那太不巧了，我喜歡吃。”
……
雖然付疑琛話是這麼說，但每次都喂著讓和何寧煜吃。
付疑琛又看到何寧煜的目光停留在水果撈幾秒，剛想開口，嘴裡就被塞了一顆章魚小丸子。
“彆說話，吃。”何寧煜低頭示意了一下付疑琛手裡拿的一堆東西，以及自己手裡拿著的乾噎酸奶：“這些吃不完不要回去。”
付疑琛笑著回：“好～”
……
兩個人一直玩到下午六點遊樂場閉門。
“接下來去哪？”何寧煜問付疑琛。
付疑琛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要說回去學習寫作業呢。”
“嗯……”何寧煜思考了一下，隨後笑了一聲，說：“也行。”
“啊？”付疑琛說：“那不行，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欸，對了！”付疑琛說：“我記得這附近還有一個湖，晚上有唱歌的，也有很多賣吃的的，咱倆去那邊吧？”
“啊？”何寧煜問：“你還沒吃飽啊？”
“也是看和誰啊。”付疑琛拉過他的手，笑著說：“去吧，去看看。”
……
兩個人就這麼逛到附近的一條湖邊，挨著湖邊散步。
到了下午，天氣不冷不熱，陽光照在身上剛剛好。
“男朋友。”付疑琛突然停了下來。
“嗯？”何寧煜轉頭看過去。
“你以後，有什麼事都告訴我好不好？”付疑琛拉過他的手，摸著他已經好的看不出來的胳膊問。
被付疑琛輕輕摸過的地方彷彿有電流流過。
付疑琛的目光很深沉，何寧煜很想開口答應，但是他還是沒辦法跟付疑琛開口保證。
其實有句話，他沒跟任何人說話，包括他的好兄弟徐村豪。
在他眼裡，什麼都比他的命重要。
“我…好”
付疑琛看出何寧煜的勉強，他不強迫何寧煜。
他上網查過，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傷害自己。上麵說，當一個人出現心理調節障礙或者心理疾病時可能會傷害到自己。
這兩種答案其實他都覺得不能用在何寧煜身上。
他並不覺得何寧煜有心理疾病，但是心理調節障礙，他之前聽過一個案例，說人也有可能在所承受的痛苦遠遠超過自身心臟所能承受的程度時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緩解。
他沒有經曆過何寧煜所經曆的一切，所以他不能去要求何寧煜不要傷害自己，他能做的就是陪在何寧煜身邊，在他遭遇讓自己難過到甚至痛苦的事情時陪著他，讓他開心，讓他不要把那些無處發泄的情緒全部報應在自己身上。
“沒事。”付疑琛輕輕笑著對他說：“以後有我呢，不害怕。”
跟哄小孩一樣。
這也是何寧煜從小到大沒經曆過的，他笑著看向付疑琛。
在心裡感歎這這個人怎麼這麼好。
…
兩人就這樣一直晃悠，一直晃晃悠悠到晚上。
“今天晚上七點有煙花會欸。”
“好期待啊～”
“今天晚上我要拍美美的照片。”
“我也是我也是。”
“好姐妹，手拉手，煙花晚會依舊都是單身狗。”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周圍陸陸續續都開起了燈光。
何寧煜付疑琛兩個人在湖邊的椅子上坐著，這時，他們聽到路過的兩個女生說的話。
付疑琛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六點四十。
“看來咱們來的還挺巧的。”他轉頭對何寧煜說。
“嗯。”
“還有二十幾分鐘，”付疑琛問何寧煜：“男朋友，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去給你買點。”
“不是剛吃完沒多久嗎？”何寧煜沒忍住笑著說：“你是準備把我當豬養的嗎？”
“啊…”付疑琛還真的開始認真想了起來。
何寧煜輕輕打了他一下。
付疑琛笑嘻嘻接住：“那不是害怕你餓著嗎？好了好了。”付疑琛輕輕摸了摸何寧煜的腦袋：“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啊？”何寧煜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付疑琛著急著就跑開了。
乾什麼去啊。
何寧煜笑著搖了搖頭，轉頭繼續坐在椅子上。
“叮鈴—-”這時，何寧煜的手機響了一下，何寧煜開啟，是周萍。
媽：【兒子，今天晚上媽媽有點事，就不回去了，餓了你下樓買點飯吃。】
然後下麵是一個微信紅包。
媽：【上次看你的錢沒收，收了吧，去買點好吃的。】
何寧煜簡單回了一個：【好。】
點開那個紅包，收下，下一秒，微信提示音響起來，二十元。
何寧煜退出那個頁麵，點開今天徐村豪給他發的訊息，還有一個未接來電。
之前晚上遇到，兩人又加了微信。
何寧煜回過去，沒一會兒，那邊就接通了。
“煜哥。”徐村豪問：“你現在在學校啊？”
“沒有。”何寧煜轉了一下鏡頭，跟他說：“在公園。”
“啊？”鏡頭中徐村豪伸手看了看，確定自己今天沒記錯：“今天不是才週三嗎？而且，我沒記錯的話，現在這個點，你應該還沒放學吧？”
“嗯。”何寧煜如實回答：“逃課出來的。”
“啊？？”看到徐村豪震驚的表情何寧煜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小煜？”
……
何寧煜順著聲音看過去。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媽？！”
就見原本說今天晚上有事不回去的周萍打扮精緻，身邊站著一個看著三四十的中年男人，男人帶著眼鏡，穿著西服領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你…”
周萍衝上前去，不由分說的給了何寧煜一巴掌。
另一邊，一手提著很多好吃的的付疑琛，一手捧著一捧鮮花的付疑琛心裡美滋滋的構想著等會兒何寧煜看到這捧花的場景。
他一定會開心的。
付疑琛轉眼看著前麵的路，很快就到了，結果，從那邊傳來女人的怒吼：“我辛辛苦苦掙錢是讓你偷偷逃課出來玩的嗎？！！”
付疑琛睜大眼睛，就見路燈下，一個女人氣勢洶洶的站在何寧煜麵前，而何寧煜側過臉，在燈光的映襯下，臉上的紅印顯得格外清晰，他沒有說話，而是就那樣靜靜地聽著女人的嗬斥不出聲，另一邊，有個男人還在還在一旁勸著：“萍萍，先聽孩子說一下，萬一是有什麼苦衷呢？”
“他能有什麼苦衷？！”女人剛想發火，結果突然想到了什麼，硬生生憋了一半氣，對男人說：“我好吃好喝供著他，他能有什麼苦衷？”隨後轉頭指著一隻沒有說話的何寧煜說：“我對你有不好的地方嗎？從小到大有讓你受一點苦嗎？你爹是那樣一個德行，我省吃儉用，把好的都留給你，沒讓你做過一點辛苦活，就是想讓你在學校好好學習，以後考上個好大學，有出息一點，結果你呢？！”最後說著，周萍自己聲音變得哽咽：“讓你好好學習，你現在倒好！還給我玩逃學！”越說越生氣，她直接指著何寧煜的腦袋一下一下指著：“你跟我說，你這是跟誰學的？！是不是跟你那一群狐朋狗友？啊？！”
【煜哥，我覺得吧，阿姨挺不容易的，要不，你倆嘗試著…坐下來溝通一下？】
【煜哥！】
【你彆想不開啊，你有啥事兒你跟兄弟們說，你彆就拿著刀往自己身上拉，這多疼啊？】
【主要，阿姨是你媽媽，我們也沒法插手幫你，你要是有不開心了，隨時叫我們，兄弟們永遠都在呢。】
【實在不行，咱們哥幾個去跪阿姨麵前。】
【什麼呀，你以為你臉很大嗎？】
【就是啊，照你這麼說，還不如咱們幾個擺陣去給阿姨跳個科目三，萬一阿姨一高興，就不說煜哥了呢。】
【欸，我覺得，真的可以試試。】
【萬一真的能幫到煜哥呢。】
【得了吧，就你那個腿腳不協調的跳法，還沒給阿姨跳呢自己先笑死了。】
【哪有啊？】
【煜哥你評評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他們不是狐朋狗友！”何寧煜突然擡起眼對周萍說。
周萍倒是沒想到何寧煜會突然反駁，還是維護那群在她眼裡爛泥扶不上牆的男生。
“媽，隨便你怎麼說我，彆說我那些朋友。”
“嗬。”周萍氣笑了：“我等你給我解釋你為什麼今天不在學校而是偷跑出來結果你就跟我說這個？！！”
何寧煜沒說話反而是閉上眼睛，可是周萍斥責的聲音卻源源不斷的進腦子裡。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這時候又給我裝啞巴了是吧？！你！”
周萍剛要打上去的手被人拽住。
“阿姨，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
周萍看著眼前身形高挑的男生，反應了幾秒。
付疑琛放開擋著的周萍的手，轉身去扶住何寧煜：“男…同桌，你沒事兒吧？”
何寧煜沒回話，付疑琛覺得他現在的狀態超級不好，連觸碰到他的身體都能感覺到此刻的他渾身在發抖。
周萍眯著眼睛看著付疑琛：“是你把我兒子帶出來的？”
何寧煜：“不”
付疑琛：“是我。”
何寧煜轉頭看向付疑琛，隻能看見付疑琛的側臉。
“阿姨。”付疑琛開口對周萍說：“我不知道您為什麼對自己親兒子嚴厲到連一個集體活動都不願意讓他參加，隻是為了您所謂的‘不讓無聊的集體活動耽誤他的學習時間’，何同學是人，不是學習機器，整天他在學校的活動軌跡不是去吃飯上廁所就是在做練習題，甚至我都沒見過他接過多少水喝，是，可能在您眼裡，學習是很重要，但是他才十七歲，他的生活中不能隻有學習。而且他很努力，雖然剛轉到我們學校，但是他適應的很快，來我們學校的每一次考試都是全級第一，甚至中間參加的一次奧數考試也是第一名，下課彆的同學不是在玩就是聊天，全班放眼望去，隻有他，無論上課還是下課他都在寫題，看練習冊，就這樣您還是不滿意嗎？”
“………”他說完半天，沒有一個人說話。
說實話，這是付疑琛第一次嘗試著跟彆人講道理，甚至也是第一次說這麼長的一段話，因為平時，讓他感覺不順眼的人他都動手揍了，根本不會跟對方講這麼多。
罕見到周楠棟站在這裡都得愣半天，然後再用半天時間思考付疑琛是不是被奪舍了。
其實說完這段話付疑琛的心臟一直在砰砰直跳，因為他也是第一次直麵家長，雖然他家親戚也很多，但平時也不怎麼見麵，就算是過年過節，也是收個紅包問句好就沒事了。
中間，他看到周萍一副要說什麼又止住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他以為周萍也在思考他說的話。
“萍萍，這孩子說的沒錯，不要給孩子太大壓力。”一旁，男人也在勸著周萍。
“那我不也是為了讓他以後有更好的生活嗎？”
有了男人的勸說，周萍的氣也消了很多。
“好了好了。”男人說：“難得的放鬆時間，讓這兩個孩子好好玩一晚上吧。我也帶你去看看煙花，好好放鬆放鬆。”
周萍歎了一口氣，隨後看不爭氣似的對何寧煜說：“反正這不是你逃學的理由！今天晚上回家我再跟你好好說說。”
說完之後，周萍跟男人離開了。
留下何寧煜和付疑琛兩個人。
看著周萍跟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之後，付疑琛低頭問何寧煜：“沒事吧…”
終於
，何寧煜像是繃不住最後一口氣了一樣，嘶啞出了聲。
他不想讓付疑琛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他控製不住自己。
心好疼，疼的他像死，甚至可能死也沒這麼痛苦吧？
他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他感覺他真的很失敗，一連串問題如潮水般向他淹來，他現在真的想有一把小刀，甚至任何鋒利的東西出現在他視野裡。
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活著啊？好痛苦……
看到何寧煜這麼痛苦，付疑琛也心疼的要死。
愛一個人，就會在看到他難受痛苦的時候與他共感，甚至因為心疼以及無法分擔而更加難受。
“寧煜…阿煜，看看我”付疑琛的聲音也變得哽咽，他雙手扶著何寧煜的肩膀。
而何寧煜依舊不願意擡眼看向他：“很狼狽吧…”他聽到何寧煜低聲說。
何寧煜不願意睜開眼睛，心裡想著，可能，付疑琛看到他這個樣子，會跟他提出分手吧。
沒事……
何寧煜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反正這麼多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沒關係，沒事的，沒事的。
下一秒，他被抱進一個意外，又溫暖的懷抱裡。
“不狼狽。”他聽到付疑琛低聲卻又語氣堅定：“我的阿煜什麼時候都是最耀眼的存在，他怎麼樣我都喜歡。”
站在台上做表彰演講的時候他喜歡，不好意思臉紅的時候他喜歡，嘴硬但是心軟的樣子他喜歡…
“但是我希望我的阿煜有時候也可以依靠一下他男朋友。”
何寧煜睜大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男朋友…
他也是有往後真的可以依靠的人了嗎？
他不會因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而嫌棄，選擇遠離…
付疑琛放開他，雙手捧起他的臉，動作輕柔的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付疑琛…”
“嗯？”
“你…”
付疑琛就那樣看著他，眼底藏著的溫柔要把何寧煜溺進去。
何寧煜平時不會有太多衝動的情緒，即使他內心深處屬於極端的人，但真的衝動的也隻有拿東西傷害自己。
但是這次……
“看著我。”
付疑琛要比何寧煜高半頭，兩人緊緊相擁對視的時候，付疑琛需要微微低頭垂眼看向何寧煜。
此刻的他眼裡，何寧煜眼睛裡都是含著淚的。
“嗯。”他低聲說：“我一直在看著”
後麵的話被淹在了親吻聲中。
何寧煜拉著他的衣領，把他拉著微微彎下了身，自己仰臉，四片嘴唇緊緊相貼。
下一秒，絢麗的煙花在不遠處的上空盛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