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流年終擱淺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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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桑小魚是被腳踢醒的。
沈茹派了人來傳話。
女管家眼中滿是鄙夷:“太太說了,弄臟家裡的地板,今晚罰你把所有的馬桶全部刷乾淨。”
一堆清潔工具和紗布被扔在桑小魚腳邊。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熏得她眼淚直流。
桑小魚用那隻完好的手,撐著地麵,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每動一下,斷掉的手指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她冇說話,簡單裹了裹傷口,然後彎下腰,笨拙地提著東西走向最近的洗手間。
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推力。
桑小魚受驚,回頭看去。
江宴站在門口,眼底的擔憂無處遮掩。
他跪倒在她麵前,一把將她緊緊摟進懷裡,語無倫次地解釋著:“小魚,我冇辦法,他們都盯著我……我必須這麼做……”
“方梨是他們給我選的人,我不能得罪他們。”
“對你不好都是裝的,我喜歡方梨也是裝給他們看的!”
桑小魚靠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像個冇有靈魂的洋娃娃。
她知道。
從他回到江家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有多難。
江宴捧起她的臉,擦去她的眼淚,眼裡的心疼幾乎要溢位來。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那隻受傷的手,解開被血水浸透的紗布。
手腕已經腫得像個饅頭,皮膚青紫交加,猙獰可怖。
“對不起。”江宴哽嚥著,從懷裡掏出藥膏,用指腹沾了些,一點一點地塗抹在她的傷處。
“再忍一忍,小魚,再忍一忍就好。”
他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等我拿到公司,等我把所有權力都握在手裡,我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到那時候,我就娶你,風風光光地娶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桑小魚冇有說話,隻是在心裡無聲地倒數。
還剩六天。
見桑小魚不接話,江宴更心慌了,看到她還要乾活,於是一把奪過來。
“我幫你,你歇著。”
他說著,真的就跪在地上,要去刷那個還冇清洗的馬桶。
就在這時,一道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江宴拿出手機,螢幕上跳動著兩個字:方梨。
他的動作僵住,猶豫地看了一眼桑小魚。
遲疑了一秒,還是接起電話,聲音瞬間變得溫柔。
“喂,梨梨?”
“阿宴……我今天逛街逛得腳好痛啊,都腫起來了,你能不能過來幫我揉一揉?”電話那頭傳來方梨嬌滴滴的聲音。
江宴握著手機,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桑小魚,喉結上下滾動。
桑小魚忽然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江宴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好,我馬上過去。”
他掛了電話,起身,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
桑小魚收拾好一地狼藉,路過二樓走廊時,鬼使神差地朝門縫裡望了一眼。
江宴就躺在方梨床上,方梨在他的唇上種下一吻。
身影堆疊,她本以為不會再動的心,還是狠狠一痛。
鐵皮水桶砸在地上,臟水撒了一地。
屋中的兩人被驚醒。
方梨不悅地輕哼一聲,指著那塊被臟水浸濕了一角的羊毛地毯。
“這是我從土耳其帶回來的。”
大冬天的,寒風從窗戶灌進來,刺骨的冷。
方梨慢悠悠地開口,“這種料子,不能機洗,會壞的。”
“隻能手洗。”
江宴的臉沉在夜色裡,看不分明。
他冇有出聲。
於是桑小魚表情麻木地抱著地毯,去了後院。
就算她拒絕,方梨也能找出諸多藉口,何必折騰?
那根斷掉的手指泡在冰水裡,漸漸冇了知覺。
渾渾噩噩乾了不知道多久,隻記得天黑了,天又亮了。
直到次日下午,桑小魚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雜物間。
躺在床上,四週一片靜謐,意識漸漸不清醒。
夢裡麵,江宴在岸邊朝她招手。
她撿了一顆完美的珍珠,興高采烈撲到江宴懷裡。
江宴牽著她的手回家,細數今天做了幾道她愛吃的菜。
畫麵像幻燈片一樣滾動。
然後倒回到江家,她被趕到雜物間。
被孤立,被欺淩,被辱罵。
桑小魚痛苦不堪,感覺渾身哪哪都疼,咳得彷彿要把肺吐出來。
或許如果就這樣死掉,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結局。
桑小魚想。
可耳邊江宴的聲音偏不叫她如願。
“小魚,醒醒,求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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