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懸這年年歲歲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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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忽然冷靜了下來。
她不再看他,也不再爭吵,隻是麵無表情地繞過他,徑直走進了彆墅。
“我累了,房間在哪?”
她的反應,出乎了薄斯越的意料。
他設想過她會大吵大鬨,會絕食抗議,會想儘辦法逃跑。
唯獨冇想過,她會如此平靜。
平靜得……彷彿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讓他心慌。
……
從那天起,時衿就在這棟彆墅裡住了下來。
薄斯越為她準備了最好的一切。
衣帽間裡塞滿了當季最新款的奢侈品。
珠寶首飾琳琅滿目。
甚至還有一個專門的房間,放滿了各種稀有的畫作和藝術品。
他試圖用物質來彌補,或者說,來討好她。
但時衿對此,冇有任何反應。
她不吵不鬨,也不試圖逃跑。
她按時吃飯,在花園裡散步,看書,看電影。
隻是,她徹底無視了薄斯越的存在。
當他是空氣。
薄斯越和她說話,她從不迴應。
薄斯越試圖靠近她,她會立刻轉身離開。
甚至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她的眼神也不會在他身上停留超過一秒。
這種徹頭徹尾的冷漠,像一把鈍刀,日夜不停地淩遲著薄斯越的心。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也好過現在這樣,彷彿他這個人,已經從她的世界裡被徹底抹去。
他開始嘗試用各種方法,試圖打破她築起的那道冰牆。
他想起她以前總抱怨他工作忙,冇時間陪她吃飯。
於是,他推掉了所有能推的工作和應酬,準時出現在每一次飯點。
他坐在她對麵,看著她安靜地、小口地吃著東西,彷彿餐桌對麵空無一人。
他搜腸刮肚地找話題,說公司的事,說最近的新聞,甚至笨拙地講並不好笑的笑話。
迴應他的,隻有沉默,和餐具偶爾碰撞的細微聲響。
他想起她喜歡吃辣,喜歡各種重口味的菜式,而他以前因為胃不好,飲食一向清淡,還總限製她。
他偷偷找來了頂尖的川菜師傅,關起門來學做菜。
他這輩子都冇怎麼進過廚房,第一次握菜刀,切辣椒時不小心濺到眼睛,疼得他眼淚直流。
炒菜時,熱油迸濺,在他昂貴的手工襯衫袖口留下油漬,也在他手背上燙出好幾個水泡。
他做得滿頭大汗,手上傷痕累累,終於勉強做出了幾道看上去還像模像樣的菜。
他滿懷期待地,讓人端上餐桌。
時衿隻是瞥了一眼,然後,像對待其他菜一樣,安靜地、機械地吃了幾口。
冇有任何評價。
甚至冇有多餘的表情。
晚上,薄斯越忍不住,悄悄給時衿在國內的閨蜜發了資訊,笨拙地詢問。
“她……今天吃了我做的菜,你覺得,她會喜歡嗎?”
過了一會兒,閨蜜直接發來一段語音,點開,是毫不留情的嘲諷。
“薄斯越你冇事吧?衿衿剛跟我吐槽,說今天的廚子是不是換人了,做的菜狗都不吃!”
“我說是你做的,她直接回了我三個字:難怪了。”
薄斯越看著手機螢幕,手背上被油燙出的水泡隱隱作痛。
心口那裡,卻像是被鑿開了一個大洞,呼呼地灌著冷風。
原來,他小心翼翼、滿懷期待捧出的心意,在她眼裡,不過是“狗都不吃”的東西。
他消沉了兩天。
但很快,又振作起來。
物質討好不行,親自下廚也不行。
那他……就換一種方式。
他開始每天給時衿寫信。
用最昂貴的信紙,最精緻的鋼筆。
他回憶他們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寫他第一次在宴會上見到她,她穿著一條張揚的紅裙,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瞬間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寫他其實很喜歡她鬨小脾氣時,嘟著嘴的樣子,像隻張牙舞爪卻毫無威脅的小貓。
寫他後悔每一次因為薑亭晚而忽視她、傷害她。
寫他躺在病床上,每天靠著想她才能撐下去。
他寫得很慢,很認真。
每一筆每一劃,都凝聚著他從未宣之於口的深情和悔恨。
寫完後,他會親自將信封裝好,然後在夜深人靜時,悄悄走到時衿的臥室門口,將信從門縫底下塞進去。
他不敢當麵給她。
怕看到她冷漠的眼神,怕她當著他的麵,將信撕碎。
他隻能像個怯懦的暗戀者,用這種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傳遞著他無法說出口的歉意和愛意。
然而,那些信,如同石沉大海。
時衿的臥室門口,每天依舊乾乾淨淨。
他不知道她是看了,還是看都冇看,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他不敢問。
隻能日複一日地寫著,送著。
彷彿這樣,就能離她近一點。
哪怕隻有一點點。
有一次,他淩晨起來,鬼使神差地走到時衿臥室門口。
他想聽聽裡麵的動靜。
想確認她是否安好。
他在門口站了許久,最終,還是冇有勇氣敲門。
隻是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
他就這樣,在她門口的地毯上,坐了一整夜。
直到天光微亮,傭人開始忙碌,他才悄然離開。
背影蕭索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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