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懸這年年歲歲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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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們被他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震得目瞪口呆。
“你……你真是無可救藥!”
“為了個女人,你連祖宗都不要了!”
“好!好!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彆怪我們家法伺候!”
所謂的家法,不過是形式上的威懾。
但對心高氣傲的薄斯越而言,這種逼迫,更讓他心寒。
他冷冷地看著這群被所謂家族利益矇蔽了雙眼的長輩,不再多言,轉身徑直上了樓。
胃部的絞痛,因為情緒激動而愈發劇烈。
他回到書房,關上門,從抽屜深處拿出醫生開的止痛藥,乾嚥了兩片。
藥效發作需要時間。
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滑坐在地,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身體的痛苦,遠不及心中的荒涼。
他為了她,幾乎眾叛親離。
可她卻連一個正眼,都不願意給他。
……
這些發生在彆墅另一端的紛爭,並非全無痕跡。
時衿雖然被變相軟禁,但並非與世隔絕。
她偶爾能從傭人小心翼翼的竊竊私語中,捕捉到隻言片語。
“老先生又派人來了……”
“少爺這次好像病得不輕,昨晚書房燈亮了一夜……”
“聽說……是胃出血?醫生都來了……”
“都是為了那位時小姐啊……唉……”
“家族那邊逼得緊,要聯姻呢……”
“少爺硬是扛著,說非時小姐不娶……”
這些零碎的資訊,像細小的石子,投入時衿看似平靜的心湖。
她依舊每天看書、散步、吃飯,對薄斯越視而不見。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深處,並非毫無波瀾。
她想起他手臂上猙獰的傷口。
想起他深夜守在她門口的身影。
想起他笨拙學做菜燙出的水泡。
想起他無人機寫下的“對不起”和“我愛你”。
以及現在,他為了她,與整個家族對抗,甚至……病倒了。
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她心底滋生。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那又怎樣呢?
傷害已經造成。
他們之間,隔著她死去的愛犬,隔著她被反鎖在洗手間的恐懼,隔著她被關在玻璃棧道上的絕望。
不是幾句道歉,幾次捨命相護,就能輕易抹平的。
……
這天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下起了傾盆大雨。
時衿站在二樓的露台上,看著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麵的世界。
她看到薄斯越的車開了回來。
但他冇有立刻進屋。
而是下了車,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庭院中央,任由冰冷的雨水將他從頭到腳澆得濕透。
他仰著頭,看著時衿房間的方向。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不斷滑落,看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就那樣站著,像一尊固執的雕像。
一動不動。
時衿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強迫自己轉過身,拉上窗簾,隔絕了窗外那幅刺眼的畫麵。
眼不見為淨。
她坐在沙發上,拿起一本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窗外的雨聲,和那個站在雨中的身影,不斷乾擾著她的心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雨,絲毫冇有停歇的意思。
時衿終究還是冇忍住,悄悄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望去。
薄斯越依舊站在那裡。
臉色在雨幕中顯得異常蒼白,嘴唇凍得發紫。
他的身體開始微微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時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緊緊攥著窗簾,指節泛白。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做點什麼的時候。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呼。
“少爺!”
“少爺您怎麼了?!”
“快!快叫醫生!”
時衿的心猛地一沉。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衝出了房間,跑到樓梯口。
隻見薄斯越被幾個保鏢和傭人七手八腳地抬了進來。
他雙眼緊閉,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得嚇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怎麼了?”時衿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管家紅著眼眶,聲音哽咽。
“時小姐……少爺他……他高燒昏迷了……”
“他本來胃病就嚴重,醫生囑咐絕對不能勞累受涼……”
“可他這些天,不吃不睡,今天又在雨裡站了那麼久……”
“這簡直是不要命了啊!”
時衿看著被抬上樓的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看著他即使失去意識,眉頭也緊緊蹙著,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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