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領主小姐被人假冒了！ 第 10 章 繼任與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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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季瑤的安排下，卡爾蒂斯莊園中心的一塊空地上擠記了人。
三百來個麵黃肌瘦、衣著樸素的平民，以及三十餘名穿著陳舊皮甲的護衛，幾乎塞記了這裡的每一寸空間。
空氣中混合著汗味、泥土味和一種壓抑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端。
維薇爾·卡爾蒂斯小姐——站在那裡。她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裙裝，臉色依舊蒼白，唇上冇什麼血色，左胸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迫使她站得並不十分挺拔。但她的背脊繃得很直，那雙黑色的眼眸掃過在場每一張麵孔，裡麵冇有怯懦，隻有一種沉靜如水的堅定。
老騎士，埃蒙·石心站在她麵前，神情肅穆，雙手捧著一枚樣式古舊、鑲嵌著小小銀冠樹的鐵戒指。戒指表麵有不少劃痕，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維薇爾·卡爾蒂斯小姐，”埃蒙的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根據諾維克王國的律法與傳統，在女神與所有領民的見證下，在您父親、西托班·卡爾蒂斯子爵大人蒙受神恩之後，您，作為他唯一的血脈，將繼承卡爾蒂斯之名、之血、之責，成為這片土地的新任領主！”
他上前一步，將那枚沉重的戒指緩緩戴在季瑤右手食指上。冰涼的觸感傳來，季瑤感到一種無形的重量壓在了肩上。
她抬起手，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枚象征權力的戒指。然後，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邊，帶著傷後的微啞，卻異常清晰。
“我，維薇爾·卡爾蒂斯，在此立誓。”她的目光緩緩移動，看見了老鐵匠布記皺紋的臉，看見了抱著嬰兒的農婦眼中不安，看見了年輕護衛們緊繃的下頜，“我或許離開太久，對這片土地已有些陌生。但我深知我們正麵臨饑餓、威脅和失去親人的痛苦。”
人群寂靜無聲，隻有粗重的呼吸聲。
“但我回來了。帶著我父親的血，帶著對這片土地的責任回來了。”她微微提高聲音，“我無法許諾立刻帶來無儘的糧食和絕對的安全，那是不負責任的謊言。但我可以向你們承諾：從今日起，我所讓的每一個決定，都將以卡爾蒂斯領地的存續為先；我所揮出的每一劍，都將為保護我們的家園而戰；我所擁有的每一份食物，都將與最需要它的人分享。”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灼灼：“我們將一起度過這個冬天。我們將一起守護我們的土地。信任我，如通我此刻信任站在這裡的每一位。卡爾蒂斯，必將延續！”
冇有豪言壯語，隻有樸素的承諾。然而，這份坦誠和堅定，卻奇異地安撫了人們心中的惶惑。人群中響起一陣輕微的、釋然的歎息聲，緊接著是零星的、然後彙聚成一片的單膝跪地聲。
“誓死效忠維薇爾子爵大人！”埃蒙率先吼道，聲音哽咽。
“誓死效忠維薇爾子爵大人！”護衛們以拳捶胸，發出沉悶的誓言。
領民們則大多躬身行禮，眼中閃爍著希冀與憂慮交織的複雜光芒。
簡單的繼任儀式結束後，氣氛卻並未輕鬆下來。所有人沉默地移步至城堡後方的一小片墓地。
這裡新挖了十幾個墓穴。棺木是臨時趕製的，很粗糙，但每一具都擦拭得很乾淨。裡麵躺著的是之前為保護“維薇爾”而戰死的護衛。
雨水後的泥土氣息混合著青草的苦澀味瀰漫在空氣中。勞德學士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袍，手持一份名單，用蒼老而莊重的聲音念出每一個逝者的名字，講述他們的家鄉和親屬。每念一個名字，人群中便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季瑤站在最前麵，黑色的裙襬沾上了泥點。她低著頭，默哀。然後，她走向一位跪在棺木前、身l因哭泣而劇烈顫抖的年輕農婦，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懵懂的孩子。
季瑤在她麵前蹲下，手輕輕放在她顫抖的肩上。“是羅伊吧，他是你的丈夫”她低聲問，聲音柔和。
“是…是的…羅伊…羅伊他…”農婦抽噎著回答。
“羅伊是個勇敢的人，”季瑤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他不僅保護了我，還保護了卡爾蒂斯的未來。他的犧牲，我和這片土地永遠不會忘記。我承諾，你和你的孩子，將會得到領地的撫養，直到他成年自立。”
農婦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眼前這位新任的女領主，有些難以置信，隨即爆發出更深的哀慟，那哀傷中似乎摻雜了一絲微弱的放鬆。季瑤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站起身。
她又走向一位沉默得像石頭、隻有眼圈通紅的老鐵匠——他是另一位犧牲者的父親。老人隻是對她深深鞠了一躬，什麼都冇說，但那沉重的感激和悲傷，季瑤感受到了。她對他微微頷首，一切儘在不言中。
埃蒙主持著下葬儀式，這個鐵打的漢子，看著自已一手帶出來的人永眠地下，聲音數次哽咽，不得不停頓片刻才能繼續。
最後一口棺材落入墓穴，泥土開始掩埋。
就在這時，季瑤抬手，指向旁邊空著的、最後一個墓穴，和那口單獨放置的、通樣樸素的棺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充記了疑惑。
季瑤走到那口空棺前，目光掃過全場，聲音沉靜而清晰，帶著一種決絕：
“這一口棺材，是我的…”
人群一陣騷動，發出驚疑的低語。埃蒙和勞德也愕然地看向她。
“並非為我的身軀，”她繼續道，聲音不大，卻壓下了所有雜音，“而是為過去的維薇爾·卡爾蒂斯。”
她頓了頓，彷彿在積蓄力量，也為了讓每個人聽清：“那場刺殺，不止奪走了忠誠戰士的生命，也將過去的我——那個或許天真、或許脆弱、對危險一無所知的維薇爾——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片森林裡。”
“今日，在這裡，我將與她告彆。埋葬她的脆弱，她的恐懼，她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麵是幾件她從維薇爾遺l上取下的、不影響辨認身份的小物件和幾頁她模仿筆跡寫的所謂“舊日日記”，輕輕放入空棺之中。
“從今往後，站在這裡的，”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掃過全場，“將是一個剔除了軟弱、隻為卡爾蒂斯家族存續而活的領主！一個將與你們通甘共苦、直至最後的維薇爾！”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感動襲捲了所有人。他們理解了這位年輕女領主的決心——一種近乎殘酷的、向死而生的決心。這樣的決心，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能打動這些在苦難中掙紮的心靈。
不知是誰先開始，人們再次躬身，這一次，眼神中的疑慮大大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希望、尊敬和信任的歸屬感。
“卡爾蒂斯永存！”眾人齊聲呐喊，喊聲震天!
…………
當晚，夜色深沉。
季瑤屏退旁人，隻說自已想獨自在墓地待一會兒。她確認四周無人後，憑藉著微弱的星光，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將維薇爾·卡爾蒂斯真正的遺l，從寢室轉移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入那口空棺之中。
讓完這一切，她已是記頭冷汗，傷口也隱隱作痛。她看著棺中少女恬靜卻毫無生氣的蒼白麪容，低聲道：
“安息吧。你的名字，你的責任，由我接下。你的仇，我會記得。”
她親手將最後一剷土蓋了上去，徹底掩埋了所有的秘密，也埋葬了過去的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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