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死病人 173
精神病院的愛情故事5
薑黎山聞言,拿起詩集的動作頓住,
幾秒後又將詩集放回了小矮桌上。
有些精神病人會對他們的心理醫生產生強烈的依賴之情,
薑黎山是知道的,而業內也有規定,
醫生在治療過程中,
是不能和病人產生超過限度的感情的。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很難控製,薑黎山原本以為,
艾帥會是他接手的最麻煩和難搞的病人,但是眼下看來,或許青年纔是那個他遇到過的最難解決的病人。
有那麼一瞬間,
薑黎山有些後悔參和進這個案子裡。但這樣的想法隻持續了一刹,
一秒之後就在他的腦海中完全消失。
青年的話語太過直白,
裡麵所蘊含的感情也一時難以理清,
饒是薑黎山在這一行乾了許多年,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接這句話,
因為青年的身份太過特殊了——他不像艾帥,也不像他接手過的任何一個病人,需要他拿著刀撕開他的偽裝,
從中揪出被埋藏在他們詭異精神之下的真相。
青年需要的是治療,是來自醫生的心理疏導,但他不是一個完全的醫生。
薑黎山把小板凳從床底下拖出,坐在青年的身邊。
落日的餘暉透過落地窗撒進屋內,青年躺在搖椅上,厚重的軟毯將他整個人都埋在搖椅裡,
更顯得他瘦弱不堪,像是一株頻臨枯敗的水仙,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薑黎山望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是那樣的蒼白,詞彙有多麼貧瘠,想了很久,他也隻能問出一句平平淡淡的問候:“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蘇錦之在躺椅上動了動,小小地翻了個麵側著身體麵對薑黎山。“薑醫生,今晚你還會在這裡陪我嗎?”
薑黎山笑了笑,語氣柔和道:“今晚不行,我得回宿捨去。”
“哦……”青年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失落。
薑黎山看著他垂下的眉眼,竟有些想像昨晚那樣留下來,守在青年的身邊陪他入眠,哪怕第二天會很疲倦。但正如他拒絕時所說的那樣,他今晚必須得回宿舍一趟,艾帥的有些資料需要整理,青年的也是,他不能一直留在病樓裡不回去。
“你昨晚睡的很不好,是做噩夢了吧?能和我說說你夢到什麼了嗎?”
男人開口,聲音很平靜,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蘇錦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薑黎山見他不肯提夢境的事,便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而是很快改口問:“今天的電影好看嗎?”
“嗯,很搞笑。”蘇錦之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薑黎山勾了勾唇:“是主任選的,你還記得他嗎?他是之前照顧你的那位醫生。”
“記得。”青年的話還是一如既然的短而簡潔。
聊天又被聊死了,薑黎山還在想其他的話題時,青年就主動開口了:“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和我一樣,穿著一個顏色的衣服。”
蘇錦之在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薑黎山的表情,乍看之下,男人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就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半分,但是作為最瞭解他的枕邊人來說,蘇錦之能夠感受到,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時,男人的身邊的氣息頓時冷了下來。
“他告訴我他叫艾帥,說他有英國人的血統,他還問了我我的名字。”蘇錦之看到男人望著他,喉結上下攢動著,這是緊張和焦躁的表現,“但是我沒有告訴他。”
“是的,他是艾帥。他是個很危險的病人,你最好不要和他靠得太近,他會傷害你的。”薑黎山開口,加重了“傷害”兩個字的咬音。
心理醫生是不會威脅病人的,他隻會抓住病人的軟肋,用病人所害怕的事讓他們遠離那些危險的事,蘇錦之從薑黎山的這句話中能夠聽出,原身是很害怕有人傷害他的,這從護士們對他嚴密的看守,或者說是保護的行為中也可以看出——對於艾帥,那些護士纔是看守;而對於他來說,是保護。
蘇錦之適時露出些退縮和怯弱的表情,將軟毯拉得更高,扯到下巴處。
然而下一刻,薑黎山卻做了一個令兩人都同時愣了一下的動作——他摸了他的頭。
薑黎山的手指撫過他的側臉,移到他的鬢角處,將額邊有些亂的頭發撥到了他的耳後,然後輕輕在他的頭發上撫摸。
這個動作的安撫性很強,能使人的內心變得平穩安靜,但這個動作太過親昵了,也很曖昧,完全超過一般人之間的該保持的私密距離,它可以發生在親密的朋友或親人之間,也可是愛人,但絕不會發生在病人和醫生之間。
而男人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手指在他的頭上僵住。
“我們一起回來,但是他和你走了,薑醫生。”蘇錦之接著說,頭偏偏地靠在躺椅上,“你過了很久才來看我。”
薑黎山聽著少年這似乎是在吃醋的話語,手指向掌心蜷了蜷,握成拳後移開了,麵不改色地撒謊:“是的,他很危險,我想保護你。”
蘇錦之:“……”
他看上去很像弱智嗎?這種話薑黎山都說的出來?
好在護士在這時端著藥進來打破了屋內詭異的氣氛,薑黎山親自端過藥,遞到蘇錦之麵前:“今天必須要吃藥。”
蘇錦之低頭看著藥,覺得今晚大概是逃不過吃藥的命運了,但是他還是能為自己爭取到一些彆的特權的:“薑醫生,這些藥能讓我不做噩夢嗎?”
薑黎山拿藥時看過藥片,這裡麵有鎮定類的藥物,理論上是能讓青年放鬆心情,陷入深眠狀態不做夢的,但這隻是理論。
所以薑黎山選了個折中的回答:“它能讓你睡得好一些。”
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蘇錦之吞掉藥片,和薑黎山告彆:“晚安,薑醫生。”
“晚安。”
薑黎山走後,蘇錦之也沒有彆的事情可做了,他已經兩天沒有洗澡了,雖然最近的天氣不熱,但蘇錦之也無法忍受長期不洗澡的自己,於是就隻能在男護士的注視下走進了全透明的浴室。
雖然這間浴室比他之前住的那間好多了,有個浴簾隔著,但蘇錦之覺得這完全沒有什麼用,還是能夠地看清人的影子。
洗澡的時候,蘇錦之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想到一件事——艾帥在電影開始之前問了他的名字,表現出的樣子就像是完全沒有見過他這個人一樣,可是在回來的途中,艾帥卻偏偏和他說他聽護士們提起過他,還知道有關他的很多事。
這個認知讓蘇錦之有些毛骨悚然。
靛藍色病服隻有他們兩個人穿,他是有著暴力傾向和自殘行為的精神病人,而艾帥的身體很健康,他在看電影起捲起了袖子,胳膊上的肌肉十分結實,麵板光潔,沒有任何疤痕,而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也證明他是不會自殘的,那唯一剩下的,就是他有暴力傾向。
然而因為有暴力傾向被隔離出來的病人不止他們兩個,但是穿上了靛藍色病服的人,隻有他和艾帥。
蘇錦之看著自己布滿了疤痕像截瘦枯枝的胳膊,怎麼也想不出來原身到底有多暴力,這樣的身體素質,也不像是一個能夠施暴的人。
雖然滿腹疑惑,但是他吃的那些藥藥效很快就上來了,使蘇錦之昏昏欲睡,他匆匆刷過牙擦乾身體上的水珠就躺上床,頭發也沒吹乾就睡了。
結果第二天,蘇錦之發燒了。
原身長期失眠,營養不良,生病發燒是遲早的事,他昨晚那澡隻是個導火索而已,更何況他昨晚又做那個夢了,和前一天一模一樣的夢,依舊被兩個無頭屍體包圍,隻是昨晚上的夢感覺更加真實,他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沾到手上時的黏涼。
即使經過了一個靈異世界的訓練,蘇錦之的膽子依舊沒大到哪裡去,他今晚比昨天還慫,那兩個人頭還沒睜開眼睛呢他就被嚇醒了,然後一直再也沒睡著過。
守著他的男護士對他可沒有薑黎山那麼溫柔細心,安慰也顯得冷漠和平淡,於是蘇錦之一個人抱著被子在床頭哆嗦,生怕某個黑暗的角落突然滾出一個人頭來。
天亮後,護士發現他的臉紅得不正常,過來一摸才知道他發燒了。
薑黎山知道訊息趕過來時,護士正脫了他的上衣用酒精在給他做物理降溫,頭上還蓋著一條冷帕子。
“怎麼就發燒了?”薑黎山走到床頭,碰了碰青年臉,青年這一病,他昨晚做出的引導治療計劃就得延後。
護士解釋道:“可能是著涼,昨晚蘇先生洗完澡後頭發沒擦乾就睡了。”
薑黎山聽到護士的話,下意識就轉身朝房間裡那個全透明的浴室看去,他沒忘記第一天來這裡時,青年在裡麵……的畫麵,而就在昨晚,有個人比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蘇錦之閉著眼睛在床上養神,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了,長期的睡眠剝奪會使人煩躁易怒,這種情況在他聽到薑黎山的聲音後才變得稍微輕了一些,他睜開眼睛,朝薑黎山望去。
薑黎山見他睜開眼睛,馬上就彎腰安慰他:“錦之,你好點了嗎?”
“頭很疼……”蘇錦之燒得迷迷糊糊,聲音沙啞地回答道。
青年的臉色一向蒼白,但是他病了之後,臉上卻多了些血色,襯得他氣色好了很多。
薑黎山看著他,唇角抿了抿,轉向站在一旁的護士,聲音裡摻雜著些責備的意味:“怎麼才一晚上就病了!你昨晚是怎麼守的?”
護士劈頭蓋臉地被薑黎山一頓罵,神色訕訕,但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薑黎山罵完之後,看著護士尷尬的表情,自己一時也有些尷尬,因為他也覺得他最近的精神狀態也有些不太對勁,他在那個名為蘇錦之的病人身上投注的注意力太多了,這已經超過了一個醫生對病人關懷的限度。
有時候,不止是病人會對醫生產生依賴的感情,醫生對病人也會,一旦病人的遭遇太過可憐,他所能依靠的隻有醫生一個人時,醫生就會覺得自己是病人的所有支柱,因而對病人過度關注。
這種感覺在他昨晚看過青年的病例之後變得更加嚴重。
薑黎山能夠感覺到自己的不正常,但是他卻無力扭轉這樣的局麵。
他想這可能是因為他一直以來接觸到的病人都是一些高智商的精神犯罪者,他們往往擁有很高的學曆和優雅的談吐,你需要剝開他們層層包裹的謊言糖果,才能找到真相夾心。
而青年,是唯一的不同。
他孱弱可憐,一點小小的不慎,都會使他產生不安和恐懼的情緒,他也沒有沒有艾帥那樣如同鐵石鑄成的精神城堡,他擁有的是一片殘垣斷壁的廢墟,對於艾帥,他可以使用刀槍火炮,但對於青年,他隻能用一把小鏟小心翼翼地去挖掘。
薑黎山深吸一口氣,也不再訓昨晚守夜的護士了,而是從他手裡拿過酒精,自己給青年做物理降溫。
他進來的時候,青年的上衣的釦子已經被解開了,蒼白的胸膛裸露在外,雙乳的顏色很淡,但是薑黎山卻沒有把注意力太多地放在這抹漂亮的顏色上,因為少年身上突出的肋骨更加惹眼,讓人無法忽視他的虛弱和可憐。
薑黎山將酒精塗抹在少年的腋窩和頸部,才擦過一遍,就有個護士進了病房,在他耳邊小聲道:“薑醫生,該對艾帥進行心理測試了。”
薑黎山看了眼床上的青年,他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走吧。”薑黎山將酒精遞給另一個護士,“他有什麼不對,馬上過來找我。”
而蘇錦之在薑黎山走後,馬上就開始喊一號:“一號,一號,快偷聽他們兩個的講話。”
蘇錦之對艾帥兩個字很關注,畢竟他是薑黎山的另一個病人,薑黎山每次來看他時都是極為溫柔的,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喜歡他,而是因為他是他的病人。蘇錦之隻要一想到薑黎山會對另一個人這樣溫情款款,哪怕是因為工作的緣故,他心裡也會覺得不舒服。
更何況那艾帥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瞧著gay裡gay氣的,蘇錦之一點兒也不放心他和薑黎山單獨待在一塊。
“你隻需要偷聽?”一號問他,“我可以給你直播。”
蘇錦之求之不得:“好好好!”
一分鐘後,他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電子屏,投在天花板上,蘇錦之隻需要睜著眼睛就能看到,但是這一幕落在護士眼裡就有些詭異了。
不過蘇錦之可管不了那麼多,因為那邊薑黎山已經和艾帥碰麵了。
薑黎山和他談話時,在的那間屋子是很溫馨的,還有茶水和牛奶供應,說話也是溫聲細語的,簡直就把他當個小孩子來哄,而艾帥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確實和他昨天看到的一樣,薑黎山和他艾帥會麵的地方是在另一間房間,這間房間沒有采光視窗,唯一的視窗就是監視窗,窗上玻璃是特製的,從裡麵看到不到外麵的一切。
而房間的牆壁和地板都是灰色的,桌椅也都是深黑色,整間屋子給人一種極其壓抑嚴肅的感覺。
但偏偏坐在房間中央的艾帥卻是笑著的。
唇角斜斜地揚著,甚至還在哼著歌,在薑黎山拉開椅子坐下後還吹了聲口哨:“早啊,薑醫生,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
薑黎山頭也沒抬,整理著手上的檔案,表情淡淡的,聲音也很冷漠:“我以為你不會想見到我。”
“哦,以前是不想見的。”艾帥點點頭,單沒過幾秒他又笑了起來,“但是以後不會了,我會天天期待著和你見麵的。”
蘇錦之聞言大怒,他都沒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撩薑黎山,艾帥哪來的臉撩?憑他那一口黃牙嗎?
薑黎山的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就像是他沒有聽到艾帥的聲音一樣,但艾帥的下一句話,卻讓薑黎山倏地抬起了頭:“因為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小可愛的味道。”
“你剛從小可愛的房間過來吧。”艾帥抱著胳膊往後一靠,眯起眼睛陶醉地嗅著空氣,“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是他的香味。”
蘇錦之聽到後麵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小可愛,不會是我吧?”
一號說:“應該是,畢竟他說過穿淺藍色病服的都是傻逼。”
蘇錦之沒接話,繼續全神貫注地盯著電子屏,薑黎山在艾帥說完那些話後就把手上的檔案放下了,手指交叉搭在桌麵上,聲音淡淡道:“你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