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不成均 第 13 章

    陳司修站在“穹頂”二樓的欄杆邊，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看著樓下葉醉澤那輛改裝越野幾乎是咆哮著衝出停車場，尾燈在夜色中劃出兩道倉皇的紅痕，迅速消失在街角。

他維持著那個姿勢，許久沒有動。

直到那引擎的轟鳴聲徹底聽不見了，周圍隻剩下俱樂部裡沉悶的音樂節拍，陳司修才緩緩地、緩緩地勾起唇角。

那笑容起初很淺，隻是嘴角一個微小的弧度，隨即像投入靜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逐漸擴大，最終化為一個毫不掩飾的、帶著十足饜足和愉悅的燦爛笑容。桃花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裡麵閃爍著得逞的、亮晶晶的光芒。

他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笑聲從喉嚨深處溢位，帶著磁性，在空曠的二樓區域輕輕回蕩。

成功了。

他那純情得像個笨蛋的小豹子，被他一個吻，嚇得落荒而逃。

陳司修幾乎能想象出葉醉澤此刻的樣子——一定是頂著一張紅透了的臉，眼神慌亂，嘴唇微腫，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炸著毛躲回自己的窩裡，一邊唾棄他的行為，一邊又控製不住地回味那個吻。

光是想想，就讓他心情大好。

他摸出剛才葉醉澤“歸還”的那隻銀色打火機，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幾個圈，然後“哢噠”一聲，幽藍的火苗竄起，點燃了唇間的煙。

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白色的煙圈。尼古丁的氣息混雜著唇齒間尚未完全消散的、屬於葉醉澤的清淡煙草味和那一點點青澀的甜。

味道好極了。

比他所品嘗過的任何頂級雪茄或陳年佳釀，都要令人著迷。

他知道自己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從故意遺落打火機，到在派對上守株待兔，再到最後那個步步緊逼、不容拒絕的吻……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太瞭解葉醉澤了。瞭解他的彆扭，瞭解他的口是心非，瞭解他藏在玩世不恭外表下那顆純情又敏感的心。更瞭解，葉醉澤對他，絕非毫無感覺。

那些下意識的依賴，那些無人能及的信任，那些隻在他麵前才會偶爾流露的脆弱……都是證據。

隻是那個小笨蛋自己還沒發現，或者說不願意承認罷了。

沒關係。

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幫他認清。

今晚，就是一個完美的開始。他強行撕開了那層名為“兄弟”的偽裝，將兩人之間曖昧不清的張力，徹底擺上了台麵。

葉醉澤躲不掉了。

陳司修將煙摁滅在旁邊的煙灰缸裡，拿出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懸停片刻，然後飛快地打下一行字，傳送給了那個剛剛逃離的號碼。

他沒有去看是否顯示“已讀”。

他知道，那隻受驚的小豹子現在肯定正盯著手機，看著這條資訊，臉上表情一定精彩紛呈。

陳司修將手機揣回兜裡，整理了一下微微些淩亂的襯衫衣領，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揮之不去的、愉悅的笑意，轉身，步履輕鬆地離開了俱樂部。

夜風拂麵，帶著澳門特有的、紙醉金迷的氣息。

但陳司修覺得，今晚的風，格外沁人心脾。

他的狩獵，進展順利。

而獵物，已經在他的領地裡，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接下來，就是等著那隻純情又彆扭的小豹子，自己慢慢想通，然後……主動走回他身邊。

他有這個自信。

陳司修坐進自己的跑車，發動引擎，透過擋風玻璃望著遠處澳門塔的霓虹，嘴角的弧度始終沒有落下。

潰不成均？

不。

是時候，讓一切回歸“均”勢了。

以他陳司修，作為新的中心。